这回大约是被自家皇爷爷发火的样子吓到了,小猪仔这一回并没有闹腾着不走,而是很乖巧的被赵高抱在怀里,然后赏了一个安慰加幸灾乐祸的眼神给自家老爸。
死熊孩子!高兴个毛线啊!不知道你之所以尊贵,是因为你爹我尊贵吗?没有你爹我这个太子之位,你早晚也得像你其他伯伯的儿子们一样,要么就老实的被圈起来当种猪,要么就被你爹弄死。
见小猪仔走了,嬴政冲着胡亥一指,开口说道:“你继续说。”
“他们说……象王有德、太子无德……皇帝陛下是非不分,废长立幼,此乃国家衰亡之症……荧惑守心,天降罪……父皇,父皇,你怎么了?”胡亥话还没说完,就看见自己的面前的嬴政,面色忽然开始发红,接着一口鲜血猛然喷溅而出。
胡亥促不急防,竟然被嬴政喷了一脸的血。他来不及擦泪,叫了一声“来人”,接着忙上前扶住嬴政,将嬴政小心翼翼地平放在榻上。
看着面容苍白,胸口剧烈起伏,却说出不话的嬴政,胡亥内心悔恨交加,这种小事,早知道就不要告诉父皇了。
如果不是自己一意孤行想要借此事除掉扶苏,自己完全可以命人将坠星上的字,然后再自顾自的绑了献沉璧的人,直接偷偷杀掉了事,悄悄的将所有的事都捂在盖子里,而不是一下子揭了出来。
赵高和太医很快到来,为嬴政把脉诊治之后,太医告诉胡亥,皇帝陛下因为情绪过于激动,气坏了身体,半边身体中风,大约这辈子只能躺在床上了。
曾经并吞天下,一统六国的始皇帝,忽然中风病倒不能动弹的消息,这绝对是大秦,也是胡亥这个太子,到目前以来遇到的最关键的时刻,首先胡亥想的就是阻止这个消息传出去,然后还有调兵入城、咸阳戒严、召见诸大臣、监视咸阳诸王府等一系列工作在等着他。
虽然嬴政中风的事,被咸阳宫里的人瞒得死死的,但胡亥后续那一系列动作却是瞒不了人的,一时之间不知道多少在猜测,咸阳宫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可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因为谁也见不到嬴政的面。
虽然近年来早朝都是由太子殿下主持,但在初一、十五的大朝会之时,嬴政也会赏个脸,满足一下大家见自己的欲望,或者你要打报告要见,也是见得到的。但是现在不行了,不管是大朝会小朝会,还是私下见面,都没有人能见得到嬴政,甚至连长年服侍嬴政的宫人,除了赵高还在之外,其他人都已经神秘消失了。
于是,不少人开始怀疑,那个曾经并吞天下、一统六国的始皇帝已经死了,但因为某些特殊原因,皇太子不敢发丧而已。
那么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让一惯行事都跟螃蟹一样的皇太子殿下,竟然连自家老爹的丧都不敢发呢?
一时之间,民间出现了各种奇奇怪怪,脑洞特别巨大的版本。
最热销的一版就是皇帝陛下因为荧惑守心的原因,发现胡亥实在不适合当帝国的继承人,于是准备改立太子,却被丧心病狂的太子殿下知道,因此太子殿下勾结皇帝陛下身边的赵高。
赵高你不认识啊?这家伙是皇帝陛下最信任的人,但也是是太子殿下的老师,所以从来就是和太子殿下狼狈为奸,因此在他的帮助……皇帝陛下就被生病了。
“丧心病狂?”胡亥听完赵高的说词,先是一愣,接着命下人拿来一面镜中的自己,明明没有丧心病狂,还是那么萌萌哒嘛,“看来不是说孤,一定是在说赵老师你。”
胡亥扭过头,看着因为他的长年摧残,相貌明显比上辈子老了不少的赵高,看着他在自己面前唯唯懦懦笑着的模样,再想想上辈子那个在自己面前,从来就是占主导命令的赵高,不由不感慨人生真是奇妙,“老师又成了和我大秦有血海深仇的赵国遗族了。”
“殿下莫开玩笑,高世代秦人,祖上也曾是嬴姓公子,不过因为犯过大错,才贬为平民的。”赵高简直无语了,这些小说家脑洞好大啊,因为自己叫“赵高”所以就脑补自己是赵国遗族,还是赵国贵族,简直……想想都醉了。
秦赵同祖同宗,皆为嬴姓赵氏,自己是嬴秦后人,叫“赵高”不是很正常吗?很正常吗?不叫“赵高”,难道叫“嬴高”吗?
自己若不是秦国人,若不是嬴氏之人,猜忌心如此强的皇帝陛下,岂会重用自己三十年?简直不可理喻!
“不过……公子为什么要用‘又’字?”赵高抬起头,狐疑的看着胡亥。
“呵呵,开个玩笑而已。孤当然知道你是秦国人,否则……”你上辈不会想干掉孤自己当皇帝,想自己当皇帝,还不就是靠着自己那点嬴氏血脉吗?果然,近臣还是全用阉人比较放心,至少不用担心他们异想天开,跑去弑君篡位,“算了,不说这个,反正孤也只是感叹一下……”
虽然说风水轮流转,没想到转来转去,胡亥和赵高最终还是勾结在一起弑了君。
第183章 禅位
最近被人冠上弑君篡位头衔的皇太子殿下,在很认真的对比了两辈子的遭遇后,得出一个结论,上辈子是赵高扶持自己,这辈子是自己勾结赵高,所以现在自己才是占主导地位的一方,想想还真是有些小激动。
“殿下,这种事没有什么好激动的好嘛!”赵高一脸无语看着胡亥。
自己这么清清白白忠心耿耿的一个人,竟然被传成弑君谋反逆贼,这绝对是对自己三十年忠心最大的污辱。那个造谣的家伙,最让别让自己抓住,否则自己一定要片了他片了他!
看着一脸“清白受辱,恨不得撞死明志”的赵高,胡亥默默无了个语,继续说道:“好吧,不激动不激动。那你跟我说说,我的兄弟们有什么反应啊?”
“有数位公子和公主府异动频频。另外,还有数位公子和公主打着探望陛下的口号想进宫,但是都被奴婢拦住了。”赵高一边说着,一边将一份名单交给胡亥,上面写着将“哪年哪月哪日哪个公子见哪个公子”,又或者“哪年哪月哪日某某公子意图闯宫”之类的事,都一一写得清清楚楚。
“看来孤的兄弟姐妹们,也挺忙的啊。”胡亥冷笑着,语气里透露出一股淡淡的杀气。
上辈子他不管事,只负责当人形图章,赵高让他杀谁,他就杀谁,所以把兄弟姐妹都杀光了,也没去查明白那些家伙到底有没有谋反之心;这辈子自己都是父皇亲自立的太子了,那些家伙竟然还不死心,真是胆大包大,难怪上辈子这么做死。
不过自己这一世到底还当了几年太子,地位也算是稳当,因此做死的兄弟姐妹也还只是区区几个人,就算再闹也闹不出什么大事,看在父皇的面上,养着他们给皇室当种猪也是好的。
“那朝中众臣呢?”胡亥接着询问道。
“李丞相、蒙将军、王将军都绝对支持太子殿下。”赵高开口说道。
“嗯……那就没什么事了,只要这几个人支持我们,其他人再闹腾也闹腾不出什么大事来。”胡亥半眯着眼睛,他本来还考虑着,要不要玩个“指鹿为马”来试验一下群臣跟自己是不是一条心,不过现在看来是不需要了。
“将坠星刻字和假扮滈池君的事都传出去,然后……命象王回咸阳自辩。”胡亥开口说道:“不要牵连楚国的人,这一切都是象王自己干的,懂吗?你去拟诏吧。”
“喏。”赵高熟练的拿出一封空白的圣旨,开始拟写诏书。
看着赵高遣词异常严厉写着的诏书,胡亥唏嘘了一声,上一次是封伪诏,这一次……还是一封“伪”诏。
果然,在知道竟然有人想在坠星上刻“始皇死而地分”以及假冒滈池君说出“祖龙今年死”的事之后,朝野和民间对胡亥的议论一下子小了很多,大家被这两个新的八卦,完全吸走了注意力,开始纷纷讨论是什么人,竟然狼子野心想要对付英明神武的始皇帝陛下。
没议论上几天,一则更爆炸性的消息在民间传开,朝廷对象王扶苏发出诏书,用词十分严厉的要求扶苏回咸阳自辩。
竟然是扶苏公子干的!
了解扶苏的人纷纷表示,真是人不可貌相,一惯温文尔雅的扶苏,竟然也有这种大逆不道的想法。还有一些马后炮者则趁机表示,扶苏那个孩子啊,三岁看到老,其实从当年他经常没事随地大小便时,我就看出他不是个好的。
当然也有人不相信,觉得扶苏公子这么孝顺的人,怎么会干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事。
“大哥若是真孝顺,父皇岂会贬他出咸阳?大哥若是无罪而出咸阳,又岂会不怨恨?”坐在王座上的胡亥,一脸云淡风轻的说着,却直接将扶苏定了个死罪。
扶苏被贬,那是始皇帝陛下亲自定的,你若是有意见,那就是对始皇帝陛下有意见。
而扶苏若真是无罪而被贬至象郡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长年累月下来,谁敢说他一定无怨?
“人是会变的,只要活着,就有无数种可能,谁也不知道大哥现在心里是怎么想的,在象郡生活了这么多年后,是否还是当年那个温文尔雅的大哥。还是这位大人……”胡亥身体微微前倾,看着下方某位大人说道:“你准备用身家性命来给我大哥做保?”
“微臣绝无此议。”对方抹了抹汗,少公子……太子殿下真是越来越有皇者气度了,被他盯着就像被始皇帝陛下盯着一样难受。
“没有此议就下去吧。”胡亥挥手示意对方下去,开口问道:“除了这位……众卿还有人有意见吗?没有了?没有了就散朝吧。”
而此时在象郡,收到诏书的扶苏,脸色十分难看的看着手里的诏书,开口向随从说道:“收拾东西,准备回咸阳。”
“殿下,您不能回咸阳啊。”从人抓住扶苏的手,一脸焦急的开口说道:“现在满天下都在传坠星刻字和假冒滈池君,这两件事是您做的,您若是回咸阳,必死无疑啊。”
“清者自清,不是孤做的就不是孤做的,有什么好怕?”扶苏冷着脸开口说道。
“殿下您是谦谦君子,可咸阳那位不是啊。难道你忘记那位从小就为极擅长争宠吗?”从人继续劝说道。
“父皇的宠爱……是争不来的。”扶苏感慨一声,语气悠悠的说道。
父皇的宠爱就像这大秦的太子之位一般,如果父皇不想给,再争也是争不来的。而如果父皇想给你,所谓的“争”就成为了父子间的亲情游戏。
“殿下不可如此沮丧,象郡山高皇帝远,路长且险,拖个一年半载,待咸阳事明了,也是可以的。”从人安慰道。
正当两人僵持不下之时,忽然听见屋外有人来报,屈氏一族族长求见。
眼看劝不住扶苏,从人乍闻此音有如闻天籁之音,立刻开口说道:“屈老见多识广,说不定另有主意,殿下不妨招其一见,如何?”
“这……”扶苏犹豫片刻,若是有活路,谁又想走死路呢?
“好吧!”扶苏点点头。
屈老进屋行过礼,不待扶苏喊起,就已经直起身,一脸紧张的要求扶苏屏退闲杂人等。
扶苏挥了挥手,示意从人皆退下,方才开口问道:“屈老有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