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草原上杰出的君王,归利长荣一直渴望着更伟大的功业和更广大的疆土。成为中国的皇帝更是他孜孜以求的梦想。在控制了中国庭州的大部分领土之后,终于在威德二十九年的春天,他率领军队发动了对中国内地的远征,一直打到了西京城下,并围困了这座欧洲人和西亚人梦想中的伟大城市。但是年轻的中国将军任停云从遥远的南方率领一支人数并不多的军队赶来支援,迅速击败了西台军,迫使他们又退回了肃北关以西。
————《草原诸帝国的兴亡》
威德二十九年五月初六日。时候已是仲夏,寅时才过,天边已亮。东唐军在西京城北集结,而后兵分两路,羽林军统领甄雄率骑步军三万余人向西出发,任停云则率本部八千骑军向北疾驰而去。此时,太白金星正在黎明的天空中熠熠生辉。
西台军从西京城下败退下来,直至西南面四十里之外一处地势平坦宽敞,名唤三合原的地方安下营垒。归利长荣独坐于中军大帐内,面前的案上摊开着一张地图,正双眉紧锁,凝神苦思。侍从端进来一份丰盛的早餐,羊奶、羊腿肉和馕饼,他却瞧都没瞧上一眼。
帐幕掀开,野利绂步入帐中,在他对面盘腿坐下,抓起馕饼羊肉大嚼起来。归利长荣抬起头望着他:“野利将军,下一步咱们该如何作战?”野利绂一边吃着食物,一边口齿不清地说道:“退过陇山,攻打金城府。”
归利长荣望着他唇上随着嘴巴一块动个不休的胡须,伸手拿起小刀,也割下一块羊肉放入嘴中,皱起眉头道:“咱们要退得那么远么?我打算退到扶风武功等地稍做休整,然后再向西京城进军。”
野利绂摇摇头:“咱们的兵力不足了,敌人又来了援军,现在已经很难再攻下西京城。如果咱们退至雍州,攻下金城府,那么将来仍然有机会再来攻打。而且,金城府一旦被我军攻克,那么雍州全境也就都在咱们的雄鹰利爪之下了。”说着,他伸出手张开成五爪,比划了一下。
这时前军副将都弥也掀开帐幕走了进来,向着归利长荣行礼道:“大王,东唐军杀过来了,他们已在三合原上列阵,向我们叫战呢。”归利长荣闻言,一股怒气直冒上来:“敌军有多少人?”都弥答道:“我已派斥候前去探过,敌军人数大约在三万人左右。”
归利长荣腾地起身,将小刀往地上一掷:“汉人也太小瞧咱们了!我虽然从西京城下败退下来,可是手里还有近七万大军呢。传令,各军出营,准备作战。”野利绂连忙道:“大王,咱们今日不宜出战。”归利瞪着他道:“为什么,我军人数比他们多一倍,难道昨天吃了败战,把你的胆子给吓破了么?”
野利气得满脸通红:“我的胆量有多大,大王是最清楚的了!敌军虽然人数不多,可是他们才打了胜仗,士气很旺,而咱们呢,突跋将军战死,对儿郎们打击很大。况且在西京城下咱们的营垒被敌军击破,马匹损失了很多。现在咱们有战马的骑兵只有两万来人了。这一战咱们并没有必胜的把握。所以我觉得咱们应该坚守不出才对。”都弥却道:“野利将军,咱们的粮食草料只能支持十多天呢。这样守下去可不是法子啊。”野利绂瞧他一眼道:“那咱们就退到扶风去。”
归利长荣将手一摆:“都不要争啦。如果吃了败仗咱们就要退,也就不会有当初的黑水川大捷了。敌军虽然来了不少援军,可是人数还是比咱们少,这一战咱们如果将敌军一举歼灭了,那么再攻西京城岂不是苍鹰搏兔么。现在我决定了,这一战咱们要打。就是这样。”
正说着,霍那、撒马特、雅里赫、乌古斯、阑木、伊列克等将领都走入了大帐,归利长荣便盯着野利绂道:“野利将军,我决定出战,你可是还要反对么?”野利绂深吸一口气,大声道:“大王既然决定要战,那咱们就作战!请大王让我去带领前军。”
归利长荣满意地望着他:“你是我们西台所有的军刀中最锐利的那一把,你还是带领中军。前军暂由都弥指挥。”他转头望着其他的将领们:“全军七万名官兵,全部出击!今天咱们胜了,就可以一直冲进西京城去。如果咱们败了,”他环视众将,“那这个营垒咱们也不守不住,就得直接退回雍州去。”众将慨然道:“我军必胜!”
三合原上,晟郡王骑一匹白马,和其他官兵一样穿着明光甲,戴一顶将官头盔,立于军阵之前。卢思翔、依雷、丘昂和文虎等人都骑着战马,围在他身旁。他们身后,便是随任停云赴西京勤王的一万步军,列开阵势,一动不动地静静等待着。
此时太阳已经高高升起,阳光照耀得每个人都微微有些出汗。晟郡王心下既有些兴奋,又有点紧张,毕竟,他还是第一次经历这么大的阵战,心中多少有些忐忑。他不知道,任停云安排他来指挥这一翼人马,就是有意要让他跟着卢思翔丘昂文虎这些从刀山血海中杀过来的军官们,学会怎样做一个合格的指挥官。
仿佛过了许久,一名传令兵打马飞奔了过来:“郡王,甄统领命我前来告诉你,敌军已经出营了,右翼作好准备。”他点点头,那名传令兵掉转马头,又飞奔而去。
晟郡王想了想,转头向卢思翔问道:“振飞,咱们可要向中军靠拢?”卢思翔摇摇头:“咱们兵少,所以战线要尽可能拉长一些,免得被敌军给包围了。”晟郡王心下恍然,点点头道:“孤知道了。”
正说着,远处涌现出黑压压的一大片军队。卢思翔第一个抽出宝剑,丘昂扬声喝道:“弩手准备!”一队弩手抢至阵前蹲下,架起弩箭瞄准。紧接着,又一队弓手挽起铁胎弓。所有的人都默不出声,战场上一片沉重的宁静。晟郡王将一口唾沫咽进肚子里,锵地抽出了横刀。
终于,得得的马蹄声打破了这片死寂,西台军的骑兵开始冲锋了。他们冲至一百五十步之遥,众弩齐发,立时一片人仰马翻。但是他们的阵形不乱,依旧大声呼喝着直冲过来。到了六十步之外,依雷第一个放箭,东唐军中顿时千弓俱张,第二阵箭雨又射倒了一片。直到这时,丘昂才扬声喝道:“战锋队出击。”然后掣出横刀,驾地一声,第一个打马冲了出去。三千官兵刀盾并举,迎了上去。这时候弓弩手收起弓弩,手持陌刀,在团练聂霈的率领下也和战锋队一道投入了战斗。西台左军主将撒马特见伊列克的骑兵队已经陷入战阵,将刀一举,带领步兵也如潮水般涌了过去。而这一边,文虎手持钢鞭率领两千长枪兵也冲了出去。
双方的士兵叫喊着,厮杀着,原野上一片呼喝声和兵刃相击之声。双方都不时有战士倒下。
晟郡王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处在一种震惊的状态之中,两军正面对垒的残酷厮杀,一幕幕鲜血飞溅的场面让他目瞪口呆。战争并不是一种诗意的体验,它只是人类生存状态赤裸裸的呈现。命运的*碾过阳光照耀下的原野,在这里,每一个士兵的生命都如同蝼蚁一般脆弱。
直到卢思翔向他身边的另一名团练辛璜高声喝道:“光壁,你守在这里护住郡王。”然后打马冲入战团之后,晟郡王才从一种神游的状态里恢复过来。他定了定神,驾地一声,扬起横刀冲了上去。
东唐军左翼与敌军展开激战的时候,中路的龙武师也与西台前军的精锐部队战在了一处,都弥作为新任的前军主将,身先士卒,冲在了最前面。阿斯兰举起了长刀,将他拦截住。
两军兵对兵将对将地拼杀了近一个时辰,西台军人数上的优势开始体现出来,阿斯兰的部队为了不被敌军包围住,开始渐渐向后退却。因为兵少,他尽可能地拉长了战线。战斗僵持着,东唐军本来就很薄的战线渐渐向中间凹了进去。
甄雄焦急地向南面张望着,多杰率领的吐蕃军还没有开始后退的迹象,但是现在也别想指望多杰还能从他的七千士兵中抽调人马来支援中路。甄雄轻叹一口气,抄起了那支点钢枪,师兄高并已经将神威枪的颜面都丢尽了,身为殿前军统领,他必须捍卫师门的荣誉。于是回头命道:“随我出击。”接着驾地一声,纵马向敌阵冲去。他身后的一团步军刀枪并举,填入战阵中央的薄弱地带。
在中军后面不远处列阵的是程羽率领的四千骑军,这支部队由两个团组成,一个是虎贲旅的罗耀祖团,另一个是折冲旅的苏尼特团。苏尼特是室韦人,眼见甄雄将最后一个步军团也拉了出去,他回头向程羽道:“都尉大人,咱们还不冲阵么?”程羽嘴里叼着一支狗尾巴草,漫不经心地往战场上瞧一眼:“再等一等看。”苏尼特虽然心中焦急,却是无法可想,只好又回头观察着战局。
战场的另一面,野利绂、霍那和乌古斯也正陪侍着归利长荣观察着战场上的态势。四万五千西台军对二万八千东唐军,敌军的阵线渐渐在后退。但是西台军也并没有能够将人数上的优势迅速转化为胜势。野利绂皱起了眉头:“真是奇怪,任停云的那支骑兵怎么还没有投入战斗呢?”霍那点点头:“是啊,汉人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什么骑兵投入战斗。”
归利长荣转回头,望着三个大将说道:“他不出战,咱们可以逼他出战。霍那,你带领剩下的一万骑兵向他们的中军冲击。我就不相信他还不出来。将这支骑兵消灭了,这一战也就可以说是拿下了!”霍那抚胸道:“是。”然后向身后的一万骑兵大声喊道:“随我出战。”一片呜喝之声响过,这支骑兵向着阿斯兰的龙武师疾奔而去。
苏尼特眼见远处烟尘大起,忍不住又焦急地对程羽道:“都尉大人,敌军又来了一支骑军,瞧来人数有近万人。”程羽剑眉一扬,将嘴里叼的野草一掷:“出击!”掣出赤红的横刀,纵马而出。一直默不作声的罗耀祖见他冲了出去,将马肚一夹,挺枪紧随而去。
他们从侧面绕过步军的战阵,冲上前去拦住了霍那的骑兵部队。程羽刀一挥,将一名敌军千户长的刀削为两段,再一刀斜劈,将他砍下马来。然后便一马当先冲进了敌军的马阵中。刀是宝刀,招是杀招,他一路冲杀,竟无人是他一合之敌。另一边罗耀祖也冲在自己这一团人马的最前面,一杆大枪枪花颤动,也是当者披靡,直插敌阵中心而去。
霍那眼见这两名东唐将领锐不可当,喝道:“拦住他们。”他身旁两名千户长应声带着部下冲了过去,当真是前仆后继,硬生生用身体堵住了程羽和罗耀祖的冲锋。他俩的冲势既被阻住,这支骑军也就无法再向前突进,被迫陷入了胶着苦战。
一万骑兵向两翼拉开,开始包围四千东唐骑军。这时在北面,晟郡王一刀劈倒一名敌兵,看着前面倒下的一具具尸体,身旁且战且退的将士们,想起了昨日任停云的话:“你们哪怕是战至最后一人,只要撑至我的骑军出现,就是胜利。”该死的,任停云怎么还没来?
仿佛心灵感应一样,这时在归利长荣中军阵的北面,响起了一阵令人心悸的画角声“呜——呜——”紧接着,一位一身黑袍幞头未穿盔甲的年轻东唐将领,手持黑剑驾一匹黑马出现在地平线上。他身后,一支玄甲骑军奔腾而出,霎时间,天地之间都被他们身上的肃杀之气笼罩住。列阵于归利长荣身后的一万五千名士兵昨日才见识过这支玄甲骑军的战力,一见他们突然在侧后出现,登时人人变色心惊。
任停云瞧一眼归利长荣的中军,手中纯黑色的玄天魔剑一指,两队骑军从他身边一跃而过,飞箭如雨,向归利长荣的中军射去。接着狄蛟、关若飞两名团练各率本部人马,已经从两侧突入了敌阵,开始尽情冲杀。
正面与敌作战的各军见玄甲骑军杀到,都是心下大定。卢振飞道:“可算是来了!”说罢一剑将冲至自己面前的一名百夫长刺倒。众将士抖擞精神,复又奋勇向前。
任停云的玄甲精骑在北面出现之时,野利绂霍那等西台大将心中都是一凉:“原来这支骑兵根本就没在战场上。”霍那立即下令:“回援中军。”说罢第一个掉转马头而去。与此同时,野利绂掣出腰间的镔铁宝刀,对归利长荣道:“大王快撤,我来殿后。乌古斯,你保护大王。”说罢驾马向任停云的骑军迎了上去。
归利长荣一见任停云的骑军在北面出现,心中就明白今日之战必定是要大败了,事到如今,悔恨已迟,他向野利绂喊道:“不要去拦截了,命令全军,咱们速速后撤!”野利绂一怔:“是。”打马赶回,四千近卫军护送着归利长荣向西面退去。
霍那的骑兵部队返身回走,程羽这才率军掉头回援龙武师,他一路砍杀,直冲至都弥身前,血炼宝刀舞起一片赤红的刀光,血光飞溅,都弥登时身首异处。他身旁的西台官兵都骇得四下逃开。西台前军在前后夹击之下,渐渐开始溃散。龙武师士气大振,向前压出迫敌而进。
阿斯兰打马赶至程羽身旁,此时他已是浑身浴血,对程羽笑道:“任将军可算是来啦!”程羽笑道:“还能战么,要是还撑得住,咱们就掩杀过去。”阿斯兰笑道:“好。”两人合兵一处,又向归利长荣的中军杀了过去。
东唐军左中右三路齐头并进,一路掩杀过去,任停云的骑军从北面呼啸而来,西台军士兵已是将这面容俊秀苍白的年轻汉将视作了死神,无不心胆俱裂,纷纷转身向西面奔逃。骑军师紧跟在后尽情砍杀着,屠戮着,一路追歼而去。
任停云见甄雄等人率军赶了过来,便勒住战马,先向晟郡王道:“殿下,请你速速带人赶往平凉,撤了高并的统领之职。然后率军赶往金城府。越快越好!”晟郡王略一错愕,然后说道:“好,本王也不回京了,现在就赶去平凉。”任停云点点头:“总兵桑熠是忠勇之士,郡王遇事可向他多多求教。依雷,我命你护送郡王一道赶去。”又对甄雄道:“请甄统领率龙武师返回京城,我带领骑军继续追击番贼。振飞兄升材兄,你们率领步军随后跟上。”
甄雄吃了一惊,多杰却对任停云笑道:“任将军,京城之围已解了,敌军已经溃逃。我这就带着军队赶回去了,精兵都被我带到了这里,逻些空虚,我不能不尽早赶回。”
任停云闻言点头道:“你虑得是。那好,就请将军随甄统领一道回城。觐见皇上之后,你就赶回吐蕃去罢。”说罢掉转马头欲走。
甄雄连忙上前拽住他的缰绳道:“停云,穷寇莫追,番军虽败,人数尚众,你不可轻进。”
任停云摇摇头,斩钉截铁地道:“归利悬军千里深入我境,精兵骁将尽集于此。我当趁此良机,一举斩断他的称雄之手!我意已决,请甄兄不要阻拦了,赶紧和阿斯兰总兵率军回防京城要紧。”
程羽点头道:“正是,破竹之势,不可轻失。我率领的两团骑军,也随停云兄一道追敌。甄大人,末将在出战之前已将虎贲旅交由阿布思暂为署理了。请大人回去后直接给他下令罢。”又对任停云道:“停云兄,咱们走罢。”任停云点点头,转身对杜屹南若云等命令道:“乘胜追击。”说罢驾地一声,打马向西而去。程羽连忙将手一挥,带着自己麾下的骑军紧随而去。
任停云率军在三合原大捷之际,东南数千里之外的越州行省首府武林城内,东路行军府副督兼越州军统领俞铮正与被贬来做行军府长史的韩屺、行军司马米奉之商议着时局。米奉之道:“如今中州几个大府都已陷入北胡之手,咱们与朝廷的音讯几已断绝。眼下伯昇围困东都已经月余,东都虽说是城坚粮足,但是这样一直被围着可不是办法。”
韩屺皱着眉头不答腔,俞铮开口道:“黄土岗大败,各军都是损兵折将,我越州军也不例外,邵克昌战死后,汤如龙收集两部退守汝南。如今越州境内只有陈士章的一个师,其中还有一半是水军。就是想要增援东都,只怕也是杯水车薪。”说毕,又是剧烈咳嗽不止。
韩屺这才开口道:“俞帅当给汤如龙下令,命其率部移防睢阳。此外时玉成部也应从彭城赶往睢阳,两部可以合兵一处。”俞铮闻言摇头道:“没有用的,两部合兵亦不过二万余人。蔡信退至亳城,他的人马都被打散了,说得难听点,他这一师就只剩了个番号。伯昇在东都外围和荥阳汴梁都已布下了阻击的兵马,即便是合兵进击,亦难解得东都之围。”
韩屺摇头道:“即便不能解得东都之围,两部亦当合进睢阳。此城乃是吴州门户,若睢阳失陷,则吴、越难守。这两个行省是国家财赋重地,若再被番军占据,则我东唐再无反攻之力,只有坐等亡国了!因此必须重兵守住。况且合兵则强,分兵则弱。两部各处一地,也极易被番军逐个击破。”
俞铮点点头,说道:“峭峰兄所虑深远。那好,如孝,你这就给汤、时两部发文,命他们移兵合防睢阳。两部人马皆由汤云翔节制。”米奉之应道:“是,下官这就去办。”他瞧一眼正捂着嘴咳嗽的俞铮,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吴州行省荣总督前几日发了封公函给大人。”俞铮止住了咳嗽,问道:“是么,肃全兄说了什么事?”
米奉之答道:“公函中说道,上月先天邪教在颖城、淮南二府举事,贼首号为先天明王,聚众近万人,杀朝廷属官,掳掠府县。教匪皆穿红衣,号称红衣军,声势盛大。荣总督询问将军能否遣军前往剿灭逆匪。”韩峭峰闻言,眉头又皱了起来:“胡虏长驱入境,朝廷无暇他顾,给了这些心怀异心图谋不轨之人以可乘之机。妖言惑众,煽动作乱,实是可恨之极。”
俞铮思忖道:“这时局越来越纷乱了,先天邪教作乱初起,万不可使其坐大,一旦令其成势,则极难措置了。眼下吴州境内只剩了粟志珍一师人马,粟志珍部驻于淮安盐城二府,离淮南倒不是太远。不过粟成玉这人不是武举出身,入役为卒之前只不过是在湘西家中读了几年私塾而已,这人去年才升任的总兵,也没打过什么大仗。遣他前去平匪,本帅心中实是一点把握也无。”
韩屺道:“眼下也只能如此了。陈士章部眼下还不能调出越州,万一倭贼死灰复燃呢?时玉成倒还是个将才,可是睢阳如今是半点也不能有闪失,因此他还是得按咱们方才计议的那样,移兵至中州。眼下也只好走一步瞧一步了。下官先给粟总兵发文,命他率部赶赴淮南罢。”
五月初八日,平凉府城的南城门,一队士兵列于两旁,盘查着过往的行人。已经伤愈的雍州军总兵桑熠正立于南城楼上张望,忽见两匹快马踏着烟尘而来,心下不由得道:“莫不是朝廷的使者到了?”见那两人渐渐驰近,竟是两名东唐武官,连忙下了城墙步出城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