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迟侯的提议,轨迹道:“劈柴嘛,我知道怎么搞。交给我!”
“另外,柴房在哪里?”
“还有,这里叫非亨居?我还不熟悉这里呢,得四处逛逛。”
“哈哈!”迟侯笑道,“我一会亲自带你逛一逛吧,不过在此之前……”
“是想让我先洗洗澡?走吧!”轨迹方才一直端详着迟侯,此时更似看出了什么,一口接下他的话——还顺手拿起了剑。
“哦?”迟侯再笑一声,道,“轨迹你倒是很聪明,一猜就中。请!”
一句猜想,两声爽快。
非亨居也有十数个杂工,迟侯却是亲自带着轨迹逛着。
当然,一逛,便是先去洗澡之处。
非亨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走好一会儿,终于到了。
这是一处很奇特的水池。三百丈,十分宽阔,水在其中静静浮动,明明是一体,却是分为两边:一边炽,一边寒;一边冒着暖暖白雾,一边升着森森寒气:一边是温泉,一边是冷池。
“此地名叫颠倒雪霾。”迟侯望着这池子,解释道。
但说完,眼神却转移不开,只一句话,竟让他一时失神了。
只是回首:
一回初先,刀弩戟剑,不畏天权,并齐前。
岁岁年年,火石光电,未及留恋,魂已添。
“啊,抱歉,我一时有感,失神了。”迟侯不知失神几时,突然清醒,便对这一旁默默不语等待着迟侯的轨迹说道。
“我当然不会介意,不过人族王公侯伯子男,阶级分明,迟侯却能对着卑贱的我道歉两次,倒是十分难得啊。”
“虽然我只见过你一个贵族,但我也猜得到其他更多上位者的尊态。”
——迟侯有感,轨迹亦有感。
——一时失神,两方有感。
迟侯道:“轨迹不必自卑,地位再悬殊,也一样是头平头,肩并肩,并无真正差异。”
“而且不少贵族其实也并非整日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就像我大哥迟归,既是公爵,也是国君,其实也很和善。哪天我把他介绍给你,你就知道我所言不假了。”
轨迹道:“其实我并不自卑,我也相信迟侯所言尊卑贵贱改不了生灵最本质的——心。”
沉默,也是默契;初知,更是知己。
但,有感总只一时,迟侯舒一口气,抚须道:“嗯,我平常会在颠倒雪霾暖的一边洗澡,这里也很适合你。”
轨迹道:“迟侯真是大方,这样的温泉也远与我分享。”
——同时暗道:“我该感到荣幸吗?”
迟侯笑道:“当初谈到洗澡,你说的是‘走’,但其他人在此地都是搬澡盆到屋里洗。要说‘走’,也只有这里需要我们‘走’……”
“——所以,我当然只能带你到这喽。”
轨迹也笑道:“迟侯热情,那我当然不客气喽。如果我没猜错,迟侯待会一定还会给我拿身新衣服。”
迟侯道:“轨迹小兄弟当真是不见外,我和你更真是一见如故!”
“你在这里慢慢洗,现在才是早晨,我一会儿会给你带一身衣服。等你洗完了,便来颠倒雪霾旁边的那个书房找我吧。”
说罢,迟侯便离开了,只留轨迹一个。
轨迹看着眼前奇泉,放声一笑。又忽而一纵身,再往颠倒雪霾一跳。
未看清情形,只见他的一身黑衣在跳的过程中却是比自己满了一拍,正好脱下;但更奇特的还在后面,一跃,本应万千浪花随波起,却见轨迹竟是缓缓下沉,最后正好露出少半个身子,身子往池边岩石一靠,好不惬意。
“啊!居然有温泉洗,也不错。”
“说起来……我还没泡过温泉呢。”
衣服在水中泡着,身体在水中泡着,只有剑笔直插在岸边。
但此时,却又见奇景,池内水竟慢慢涌上,在轨迹身上流动,带走一身泥污,沉入水底。而他的衣服也同样受水流洗。也不知是水奇异,或是——轨迹奇异?
只一会,轨迹的身体、衣服便已洗净,水也不再冲出流动,重回平静。
但——轨迹却没有一丝离开的意思,依旧在温泉里从容。
温泉就是用来泡的,这样的观念也不知影响了多少生灵,轨迹似是没有这种观念,却仍是很自觉地……
——赖着不走。
洗澡是洗澡,泡温泉是泡温泉,感觉可不一样。泡温泉比洗澡多了一味宁静,也许……还可再多一味奢侈。
太阳由东到西,日光由白到赤。温泉却是……由轨迹在到轨迹在。
迟侯在书房打坐:
轻轻吐纳,生机焕发,微光流霞,晓暗明煞。
——由昼到夜,不知不觉。
夜,不似昨晚的阴云暗雨,此时星光灿灿,天上一条光亮银带横贯东西,有如长桥,此为——天江,如词云:
夜星何太一?耀耀天江贯东西。长久立,昂首天涯迷。
乾坤谁知义?无为玄德盈高低。象衍奇,钟灵造化极。
泡了一整天的温泉,轨迹终于想起要找迟侯游览非亨居。穿好迟侯不知什么时候送来新衣服,轨迹缓步走出颠倒雪霾。
而原来的衣服,则被叠得整整齐齐,藏在轨迹身上。——还好衣服很薄,装得下,甚至一点都看不出来。
“嗯……迟侯果然有心,看我原来穿的是黑衣,便也给我一套黑色的新衣。”
此时的轨迹,衣装整洁,神采奕奕,身背一柄雪亮的剑,嘴角略带一丝微笑。仔细观察,十六七岁的样子,十分灵秀,龙姿凤采,宛若尘外游仙。
找到书房,轨迹先敲了敲门。
笃!笃!笃!
“请进。”迟侯和雅的声音传出。
轨迹一推门,看向里面。这书房真是够大,不愧是贵族,能建造这么大的书房。
——内中藏书自然也是汗牛充栋。
“看来迟侯也是个满腹经纶的大博士呢!这么多书,能顶小图书馆了!”轨迹望向四周,书柜林立,视野因此十分有限,只能估计个大概,看不到迟侯。
只见迟侯从一个书柜后现身,一手横平,满身清风,缓缓走出,竟真是大有儒士之风。
“哈哈!洗过澡了就是不一样,前后相貌完全联想不到一起。”迟侯看着在门口站着的轨迹,笑道。
“也要谢谢迟侯的衣服,这还是我最喜欢的黑色。看尺寸大小,如此合身,迟侯不会是特意给我定做的吧?”轨迹道。
“嗯……这确实是为你定做的。你穿上了我送的衣服,想必还算喜欢。”迟侯道。
“这衣服不错。但我有一个问题突然想问,迟侯一开始就对我特别关心,是为什么呢?”轨迹问道,但见迟侯有所犹豫,又道:“如果迟侯有所为难,那就不必回答了,谁都有秘密,缘分的开始也可有各种原因。”
听闻此话,迟侯却不再犹豫,道:“我一开始在街角将你抱回非亨居只是出于好心。但在此之外,我对你超出寻常的关心当然另有原因。”
轨迹听着,索性走进书房找把椅子一靠,笑道:“哈哈!看来迟侯也要讲故事了。请喽,我听着。”
迟侯道:“这并不算故事,也没你早上所讲个长。”
“我顺手将救起,但这一路上,我却发现你周围的灵气流转不似常辈。”
“我修炼一门天眼灵法,虽无太多实际用途,但,将之修炼至一定境界,便能看出天地间的灵气流转。”
“一般来说,大多数生灵,即使修为出神入化,也不能自动对灵气产生影响。而你周遭灵气,竟会随你的一呼一吸而一起一落,似是玄道内转。”
“而依据天眼灵法记载,世上能引起此类奇象者,只有两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