轨迹刚刚加入缥缈琴会。
乐青白在亲自给轨迹讲解琴:“琴有七弦,金木水火土文武。乐声奏变,化零为整,即是——衍宇宙洪荒,变山岳汪洋。”
“土,太极也。阴阳平衡,承载金木水火,也最是厚重深远。”
“金,少阴也。阳消阴长,是秋天的叶,是衰落,也是消亡。”
“木……”
……
琴,在乐青白口中缓缓道来。
阴阳是在琴,在心?苦乐是在琴,在心?
如诗云:
金木水火变盛衰,阴阳消长藏去来。
万象归一住太极,厚德载物忘好歹。
洪武盖世天地开,玄文惊心善恶裁。
七弦化尽三万情,十指奏成九千态。
“……那么你来试一试我这琴。”乐青白指着身旁案几上的琴道。
在现场的一共三员,此话一出,旁边正在操琴的黑衣青年停了下来,竖起耳朵。
琴会其他地方,虽然更深更幽,难以寻觅,其实也有几个真真切切的琴师一直在仔细听着。
虽只是新手练习,但既然已是同会,大家也都很尊重。
——乐青白曾对诸会员说过:尊重是任何生灵的生命旅程中该有的礼貌。
而琴会主席指点了这么多,若天资不差,应已能入门。
此时轨迹的表现应至为真是,能看出他的琴品、琴心。
却见轨迹——
一弦张,荡波荡;涛尽扬,浪惊浪。
声声宛若波荡水,情情仿佛惊浪江。
轨迹拨琴而动,心弦、琴弦,合而为一。
在听琴师,似是被施了定身法,一个个都不动了,心绪万千。
“这……岂会是新手?”
“什么,现在的新手都这么厉害,我……我……”
“竟能在无形中竟影响心神,琴艺实在不简单……”
暗云无穷,星辰浸在其中,遍寻不得其踪。
一丝风起,溅得天波涟漪,惹得万千心迷。
谜,轨迹记忆残缺;谜,轨迹能琴通剑;谜,轨迹身有奇能;谜,轨迹心性清正。
曲难尽,心难尽。
涛涛声乐,弦弦清音,尽是玄家妙语,共组天下神响。
不愿打断。
更是沉浸。
但轨迹却自己停了下来,停得突然,停得自然。
——这是,旁边的黑衣青年低下了头,看不清究竟脸上究竟是怎样的表情。
乐青白满心惊讶,却仍平静道:“轨迹,你这样的琴艺,大师二字已不足形容了。”
——轨迹暗道:“嗯……原来我在琴上的修为也如此独特。”
轨迹道:“这是我第一次弹琴。”
乐青白捻须瞑目,似不好奇,道:“这么说是琴界天才了?那你可得好好钻研琴艺了,别糟蹋了自己的天赋。”
——轨迹暗道:“诶~类似的话我是不是在哪里听过啊?”
轨迹道:“连琴,要看心情。”
——如果轨迹是对迟侯回答这句话,那他应该会说:“迟侯为什么不认为是我的琴艺超群呢?”
乐青白见到“琴界天才”,本想再和轨迹深入言谈,不想轨迹竟然如此回答,完全不合常理,无奈道:“那你现在心情如何啊?”
轨迹道:“我现在只有睡觉的心情。哈!再见,乐主席。”
说罢,轨迹就离开了。只留下几个痴迷琴道的琴师,深夜鸣琴。
——还好琴音本不巨大,且缥缈琴会隔音效果好,没有被告骚扰百姓。
不过,轨迹离开,当初轨迹初奏琴时在他旁边的那名黑衣琴师也同时离开了。
夜晚,天上一海漆黑,不见云开,行路者也已休息,路上无半个身影,除了轨迹悠哉悠哉。
有一道黑影在前方拦路,轨迹暗道:“哈!这么快就来了,我只是听个琴而已。唉~”
“——现在是真的没有半个身影,而是两个。”
“站住!”拦路的黑衣蒙面人道。
轨迹看见他,暗道:“同样是黑衣,这个却这么没有亲切感。唉,衣服颜色一样也还得再看品味差异啊。”
轨迹背过身,尘袖飞扬,冷声道:“半夜拦路,要开杀?”
蒙面者傲然道:“怎样,有遗言吗?”
轨迹冷声道:“敌方战力未明,不可妄动。”
蒙面者一怔,沉默。
——“他不知道我的战力就来相杀?嗯……”
轨迹漠然道:“现在回去准备还来得及。”
蒙面者狠道:“你认为你的三言两语会让我害怕?”
轨迹道:“我可以之后把你的尸体送到缥缈琴会。”
蒙面者身体顿时一抖!慌张道:“你怎么知道?”
轨迹暗道:“嗯……试探还真有结果。缥缈琴会,贼窝?偶然,必然?呵~”
轨迹道:“呵~我的天赋,引来了嫉妒,仇恨,乃至相杀……你——”
“就是刚才的紫衣青年!”
蒙面者沉下气来道:“哼!你很厉害,再见了!”
说罢,蒙面者便立即转身逃跑。
——真是够快!
宝剑在身,轨迹却并无相追的意思。
——如轨迹所说,敌方战力未明,不可妄动。
轨迹暗道:
“我很厉害?故意之话?无心之言?”
“紫衣黑衣,是在告诉我你不在场?”
“而最正常也最不正常的……”
“你是因为嫉妒才来……‘杀’我?”
……
天,群星宿,争雄争霸,反转正邪。
地,非亨居,一冷一热,颠倒雪霾。
迟侯遥望湖泊,心却沉浸在了过去之中。
只有一句话:“我……诅咒你!”
这句话,迟侯难忘。
伴随这句话的,是遗憾。
但迟侯还感受到了,这句话,这个人,有憾,却无恨。
迟侯暗暗想着:“‘诅咒’?悲惨的分离,确实是诅咒,但,没有恨,却为什么要诅咒我,害我妻死子亡,为什么?”
“既然将要死亡,又无仇怨,对他,有何利益?”
迟侯嘴上念叨:“利益……”
这时,却听闻一声熟悉的叫唤:“迟侯啊……”
“大晚上你倒是很有闲情,来这里眺望。”
黑衣,长发,银剑,铜尊。正是轨迹。
被半夜狙击,轨迹回来,却也再无心睡觉,来此……
迟侯转过身道:“你不是出城了?晚上城门关闭,以你的性格……”忽然一震惊——
“你不会是潜进非池城内的吧?”
轨迹摇摇头,笑道:“以我的性格,还有一种可能——我还没出城就改主意了!”
迟侯笑道:“哈哈!真不愧是轨迹,想一出是一出!”
轨迹道:“说起来,迟侯修为不错,也难怪连续几天不睡觉也还真么有精神。”
迟侯捻须道:“以轨迹你的心性与天赋,若是修炼灵力,想达到完全不吃不喝不睡而存活的境界想必也很容易。”
轨迹道:“那迟侯你达到这样的境界了吗?”
迟侯道:“并未,也难。但我相信你可以。”
轨迹道:“唉~可惜我完全没有修炼灵力的兴致。注定要让迟侯失望啊!”
“灵力——”迟侯徐徐道,“关键看心境、悟性,心到了,修炼便能一帆风顺,因此在什么时候开始都不嫌晚。以你的资质,应该能……”
轨迹一听,立即打断,字不间断道:“这个我知道——只要对功法理解到位就能顺风顺水畅快无阻否则危险加倍隐患积累。”
说着,轨迹很夸张地捂住耳朵道:“至于……资质什么的,迟侯可别再说了,这么无聊的话,我越听越不习惯啊。”
……
——轨迹被半夜莫名狙击,不想睡觉,本来是想在颠倒雪霾泡温泉泡到天亮。
……
在与迟侯的交谈中,加入琴会、被半夜拦路都被轨迹省了下来。
——“这是属于我自己的麻烦,事情不够明了之前,不能把迟侯卷入。”
不过,还有个疑问:
“利益?”
“迟侯这样的清修之士,会说利益吗?”
“——这应该是阴谋之士的词汇。”
“但——我相信迟侯的友情。”
“所以,那就是……他的心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