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侧半山坡上伫立两人,一个五尺身材,青布裹头,上面一颗绿宝石莹莹发亮,若王子骆在此,一眼便可认出此人正是来自南疆的果宁胥;旁侧那人身材打扮与果宁胥相仿,但裹头的是白布,上面镶的宝石却是鹅黄色。不消说,此人自是南疆的“九变蝉王”果离裳。
果宁胥道:“父亲,你看。”
果离裳看着王子骆的疾影,眯眼道:“中原新晋高手么?有意思。”话音一落人已朝着战场奔去。
王子骆飞奔之际,忽闻耳旁一个尖锐的声音道:“这位小友来自罗门,南宫还是少林?”王子骆掉头看去,只见一张六旬男子的脸庞,面色苍白,下巴一簇山羊胡须轻颤。
王子骆心中一惊,他自忖速度已到最快,没料到被这人轻易追上,听他口气也不像七宫之人。但王子骆只想迅速找到医师,不愿与他多作纠缠,故扭过头不去理会。
那人见王子骆不搭理他,便一伸手搭住王子骆肩头。王子骆只觉一股暖流自那人手中渡入自己体内,似乎立即化作千百小虫朝着四骸爬去,他浑身真气一阻,身形也停了下来。王子骆惊骇地望着他,喘气道:“你……你是谁?”
那人道:“老夫是果离裳。”
王子骆心中大骇,忙运足内力想从他手中挣脱,但体内真气被那股小虫吞噬得千疮百孔,再难聚集。
果离裳道:“不要挣扎了,老夫金蝉劲可非……”他话音骤止,因为天色倏然黯下,四面陷入一片漆黑,以王子骆之能也看不见半分。
过得两息,天又恢复了明亮,同时王子骆真气也恢复如初。他抬眼看去,只见果离裳双手合在腹部,警惕地打量四周,沉喝道:“何方神圣!”
忽闻一个声音道:“欺负小朋友算什么本事?有胆量,不妨上来和我试试?”
王子骆顺着望去,只见一侧山顶上,立着一男一女,女子身形妖娆,男子黑衣飘飘。
“星明剑神!”果离裳眼中惊疑不定,他思忖片刻,道:“久仰大名,老夫改日定当上门求教。”他话一说完,人已跃至一旁,抓起果宁胥几个起落消失在视野。
“星明一脉,北剑独孤缺!”王子骆惊呼一声,迅速朝那山顶跑去。
“你怎么不将他留下?”山顶那女子皱眉道。
“留不下的。”男子说道。
“我看你是嫌麻烦,哼,听他语气,今日你没杀他,改日更加麻烦。”女子哼声道。
男子揉着眉心道:“唉,现在已经够麻烦了。”他瞥了一眼半山腰的王子骆,传声道:“止步吧。”
王子骆道:“你是独孤缺!我有事要请教你!”
男子轻笑道:“今日就算了,日后我们还会相见的。"说罢携那女子之手,转身离去了。
望着二人走远,王子骆再看回战场,只见七宫之人已然退去,兵士们开始包扎疗伤。王子骆这才想起公主的事,他抓起一位医师,不由分说带着他往山上跑去,但跑到一半便被一位兵士打扮的人拦下。
“不可再往上走。”那人道。
“我找来了医师替公主疗伤。”王子骆道。
“江夏王也在上面,阁下可以上去,这位却不能。”那人说道。
王子骆皱皱眉头,放开医师,独自往上走去。
只见山顶上江夏王、宇文鸣金还有那两位少林罗汉都在,众人围在一起,王子骆也看不清状况。他忽地瞥见一旁雪雁满脸泪痕,忙跑过去道:“雪雁,公主她……”他目光流转,只见洛愁春怀中的公主一动也不动,半点呼吸也无,分明已气绝身亡。
王子骆涩声道:“雪雁,公主……死了么。”
雪雁却不说话,泪水如断线珍珠落下。
王子骆看得心疼,将她搂在怀中,自责道:“都是我不好,没能保护好公主。”
雪雁苦涩一笑,从王子骆怀中挣脱出来,说道:“子骆,我心乱得很,让我静一静好吗?”
王子骆看见雪雁哭红的双眼,又看了眼失魂落魄的愁春,心中也难过万分。他想了想道:“那,那我去谷口那边等你。”
雪雁点了点头。王子骆看了一动不动的愁春,转身往谷口走去。
王子骆在谷口等了许久,眼见太阳落山,也不见人出来,不由心中焦急,伸项跂望,几次还想返回谷内,但转念一想,公主薨逝是件大事,怕是要花不少时间下葬。于是耐着性子又等了两个时辰,终于见得一个人影出来,是宇文鸣金。
“宇文大哥!”王子骆忙迎上去道。
“子骆”宇文鸣金冲他点了一下头“在等愁春?”
“唔”王子骆随口应道,他伸着头朝山道观望,既然宇文鸣金他们回来了,那雪雁多半在后面。
“走走走,他们有还有些事要处理,我们先走。”宇文鸣金拉住王子骆道。
“不了,我还是等等吧。”王子骆挣脱开,又被宇文鸣金他搭住肩头
“我这还有两坛好酒,是从公主陪嫁品中顺来的,口感绝佳。我们去那边凉亭边喝边等可好?”宇文鸣金在他耳旁说道。继而见他如变戏法般摸出两坛子酒来。
王子骆拗不过他,只好随他到一旁亭内,二人各执一壶,互碰一下,仰头喝起。
“那这回,公主是送不成了。”半坛酒入肚,王子骆眼里多了一丝迷蒙。
“嗯”宇文鸣金含糊其辞,一昂头将酒饮尽。
王子骆也将余下半坛喝干,嘟囔道:“可惜了愁春。”
宇文鸣金嘴角扬起,说道:“我先走了,你休息一会吧。”
王子骆点点头,大约是经过之前激战,此时他只觉疲惫如潮水涌来,眼皮如有千斤往下压来……
王子骆睁开双眼,见得一个人影晃动,他蹙眉道:“愁春……”对面坐的正是洛愁春。王子骆只觉浑身酸软无力,头痛欲裂,勉强才立起身来,却见亭内只有他和洛愁春两人。
“怎么就你一人,雪雁呢?”
洛愁春却不说话,他叹了口气,望向远处。
王子骆顺着望去,只见残阳如血,缓缓沉入大地。
“我……睡了多久了?”
“三天……”
“三天……”王子骆一个踉跄。
草原的一方,雪雁伸手揭开车帷,只见前方大军并列,为首一人下马施礼,用生硬的汉语道:“文成公主,欢迎来到大蕃。”雪雁点点头,放下帷幔。
马车缓缓开动,两行清泪自她脸上滑下。
夕阳落下,望着无边的大地,王子骆心中一痛,他似乎永远错过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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