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得大汉离开后,戴金神色又恢复如常,他朗声道:“还有哪位愿意上来一试?”
接下来倒是热闹起来,开始陆续有人递上珍宝,宝刀宝剑,悬珠美玉,甚至有位抱上来一个娇美女子,称是澧州刺史的小妾。
凌烟看得跃跃欲试道“要不我们也把虎符送上去试试?”
洛愁春道:“我看还是别去了,你看着这么多奇珍异宝都败下阵来,咱们何必上去丢人现眼。”
凌烟哼了一声,却也依言安分下来。
另一边斗宝进行的如火如荼,然则较那珊瑚树都还差了些些许。又过得一阵,献宝的渐渐稀少下来,直至没了动静。
“还有哪位上来展示自己的宝物?”戴金道。
下面的人纷纷摇头,俱都觉得那珊瑚树夺魁是十拿九稳了。就在此时,闻得“嗖”的一声,一把长杆兵器飞向红绫搭成的高台。戴金一探手将那兵器抓住,忽地面露惊色,轻“咦”一声道:“这是哪位朋友的宝贝?”
“是在下的。”东南一个漆黑的角落里一个声音响起。
“阁下不上来么?”戴金和颜悦色道。
‘“不上。”那人回答得干脆利落。
王子骆朝那边望去,见是个一身黑衣裹得严严实实的人。
戴金也不强求,他将那兵器放到月光台上,下面立刻传来惊奇之声。
王、洛二人见那兵器俱是一惊,齐声叫道:“三叉两刃刀!”
这兵器正是三叉两刃刀,五大长老研究一阵,戴金肃容道:“此物重六十八斤五两四钱,长七尺八寸九厘,内杆为太阴木,外层裹的是南山银叶竹,刀身为镔铁打造,两刃为天降玄铁,天下间只此一把,名为三叉两刃刀,其主为太行山五当家‘天神降’杨晋!”
下面“嗡”的一声,爆发出一阵议论,大都将目光在两刃刀和那黑衣人身上徘徊。
黑衣人道:“不错,正是三叉两刃刀。”
洛愁春道:“看来此人是机缘巧合,在那阁楼里找到了这把刀。嘿,你说太行山发现杨晋死了,那这人可有得瞧了,也难怪他这么鬼鬼祟祟的,可真是要钱不要命了。”
戴金道:“不知阁下可否说说这刀的来历?”
黑衣人道:“我住客栈,遇到杨晋,见他刀不错,便在半夜盗走了。”
他这番话说得漏洞百出,人们闻言俱都嘘声起哄。
那人也不在意,只道:“不知我这宝刀可算比得过那珊瑚?”
戴金与那四人对视一眼,苦笑道:“十年前,这把宝刀夺得摘星大会魁首;没想到十年之后……”
“请等一等!”
一个操生硬汉语的声音道。
只见一个胡人走到红绫下面,将一个镶满珠宝的匣子掷给戴金。
洛愁春笑道:“没想到胡人也来凑这热闹。”
凌烟道:“说起来我和王子骆也都不算中原人。”她瞥了王子骆一眼,见他不为所动,不由用胳膊肘他一下,道:“你怎么跟个木头一样。”
王子骆对她挤出一个笑容,又转头看向那胡人了。
洛愁春道:“他最近练功走火入魔了,心情不太好。”
凌烟挑挑眉,也不再理会他,转而看向红绫上方。
戴金接过匣子,只觉入手颇沉,定睛一看,竟是纯金为底打造。他将匣子打开,只见里面一颗多面宝石,莹莹发亮。
“这是日月宝石,能借助其看千里之远。”那胡人结结巴巴道。
“日月石?”戴金皱眉道,他将宝石交到许淼手中。顺口问道:“阁下尊姓大名?来自何处?”
“我叫拓跋远。乃吐浑人。”
洛愁春点头道:“此处和吐谷浑接壤,那里的人来此倒也不稀奇。”他将日月宝镜取出,轻轻抚摸着,低声道:“不过这人怕不寻常。”
许淼接过宝石闭起一只眼朝其中望去,继而又转动头颅,透过宝石朝四面张望。过得一阵,他将宝石交回戴金,微微颔首。戴金看向那胡人道:“不知这宝石是什么来历?”
那拓跋远朝后面望了一眼,众人随他目光看去,只见后面人群中还有一个衣着华贵的络腮胡人。
“那是你主人么?”戴金问道。
“正是”拓跋远挺起胸膛道:“这宝石,正是我主人从……从吐浑王那里拿来的。日月宝石,天下只有两颗,一颗吐浑王献给了大唐的王,这是第二颗。”
戴金道:“不知可否将如何取得这宝石的过程,说详尽一些?”
拓跋远掉头看向那胡人,只见其微微摇头,拓跋远便耸肩道:“无可奉告。”
戴金微微一笑,将宝石放回匣子,道:“接好了。”说罢将匣子丢给拓跋远。
拓跋远抱住匣子,皱眉道:“什么意思?”
戴金道:“恐怕阁下的宝物无法在摘星大会夺魁了。”
拓跋远想了一阵才明白过来,怒道:“你是说,我主人的日月宝石,还比不上那一把破刀?要知道,我主人这宝石论价格可抵千万黄金!胜过那破刀一百倍,一千倍!”
戴金也不动怒,他只微微笑道:“阁下说得不错,若是卖给大商巨贾,这颗宝石价值自然远在这把兵器之上。然而这是摘星大会,并非是做买卖。”他微微一顿,续道:“我不选宝石,原因有三。
第一,论稀有,三叉两刃刀天下独一,而据阁下所说,日月宝石尚还有一个。”
拓跋远争辩道:“这种刀想打造多少就有多少,日月宝石却是天然形成,怎么能同日而语。”
戴金道:“第二,论到手难易程度,吐谷浑的皇宫禁地未必就比杨晋本人危险。”
拓跋远道:“那人是谁?叫他来比比看好了。”
戴金道:“再说第三,三叉两刃刀,无数英雄饮恨与这刀下,可谓伏尸百万,血流成河。千百人的性命换来了这把凶刃,它不仅仅是一把刀,其背后的威名能令群雄震栗,能止小孩啼哭;这日月宝石固然美丽,固然价值连城,然则不过是君王的玩物,世间知道的人更是少之又少,它背后的故事恐怕不过是一颗普通宝石出土的过程吧。”
洛愁春闻言神色一动,道:“若论故事,谁又比得上玉虎符呢?对啊,凌烟,快把玉虎符给我。”他忙催促道。
凌烟不情不愿地将玉虎符交给他,撇嘴道:“说不上的也是你,说上的也是你,反复无常!”
洛愁春不恼反笑,他说道:“你们就等着领赏吧!”
说罢将玉虎符握在手中,冲出人群道:“且慢!”
戴金刚将拓跋远打发,见洛愁春跑来,眼中掠过一丝惊诧,继而又恢复如常道:“这位小兄弟有何宝物?”
洛愁春道:“接好了!”一挥臂将玉虎符丢出。他这番举动令众人哄堂大笑,俱都想如此孟浪,想必也算不是什么好东西。戴金将接过玉虎符,审视一阵,脸色遽然一变。他将玉虎符递给后面四人,几人脸上俱都精彩万分。
戴金将玉虎符放到月光台上,对洛愁春道:“不知你是从何处得到此物。”
洛愁春道:“齐州虎潭山庄。”
“果然。”戴金暗暗点头道。他捻须半晌,说道:“昔年高祖太原起事,晋阳县令刘文静为其募得数万兵士。这刘文静乃宋家的人,宋家为齐州望族,又为高祖提供了百余高手和兵器钱财。可以说,这李唐天下,有宋家一半的功劳。后来高祖用玉虎泉产出的璞玉做成虎符,一半留于长安,一半交于宋家,并意图册封镇军大将。只可惜后来……哎,甲兵之符,右在皇帝,左在历城。这块虎符即算得上庙堂对江湖人士的最高嘉奖,亦是对‘江湖莫近庙堂’的最好印证。”
洛愁春不耐道:“扯那么多没用的做甚么?你便说我这玉虎符能否将那三叉两刃刀比过?”
戴金沉吟半晌,道:“自然是比得过的。此物我还当高祖早已销毁,没想到还保存得如此齐整。还请你妥善保管,莫要损坏……”
洛愁春却不耐伸手道:“快给我,还有那个空空儿的奖赏,也一并给我。”
戴金却神色一肃,往下扫视一周,朗声道:“这次摘星大会的魁首,便是玉虎符!”
下放人群顿时议论纷纷,不过数息,又都欢呼起来,齐齐叫道:“玉虎符!玉虎符!玉虎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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