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前烛影动,窗外夜风凉。
这一日,顾珩在林府的小院里观日影,然后饮茶,又下了一盘星空棋局,觉得肩膀有些酸痛,他现在很想躺在床上好好睡一觉,可推开房门走进房内却看到了让他瞠目结舌的一幕。
他原本整洁的木桌此刻堆满了瓜果皮屑,想个小山那么高,连原本被擦得一尘不染的地上都有不少未啃完的果子。
这是招贼了?还是个只偷水果吃的贼。顾珩心中郁闷,他在无名山上的时候在清晨打扫庭院,在这里的时候清晨打扫房间,这都已经养成了习惯,习惯就是自然,可现在这样的场面他不打扫怎么安睡。
顾珩走到门前,找到了那只特意在管事房要来的扫帚,然后将地上的果子扫成了堆。他要把这些垃圾都清扫出去的话还需要个口袋,顾珩的目光在房里扫来扫去也没能发现能装东西的口袋,但当他看向床铺的时候他的脸色又是一变。
床上竟然躺着个女子。
这是什么情况……怎么会有个女子在我床上睡着了?顾珩僵在原地不敢动弹,若是个男子他还能上去看看,但此时躺着的是个看上去身材姣好的女子,读书人向来迂腐,而顾珩还是个读了二十年书的人。
床上的女子似乎感觉到了顾珩的目光,翻了个身后摇摇晃晃地就从床上坐了起来,还迷茫的问着自己:“我怎么睡着了?”
“你是谁……怎么进了我的房间?”顾珩尴尬了半晌,却发现那女子还没清醒,不得已才开口询问。
那女子吓了一跳,立刻从床上跳了起来,惊呼:“你回来了!我不是准备吃完东西就走的吗,怎么让你看到了?!”
顾珩抬起尴尬的目光,映入眼帘的是一张表情夸张的花脸面具,这是那日在林府前问他道则的女孩,怪不得刚才他看她身材……呃,看她的时候有些觉得熟悉。
“你为什么是这样的表情?”女孩对顾珩大眼对小眼的表情很感兴趣,好奇地走近他的身边,花脸面具距离顾珩的脸越来越近。
顾珩连连后退,直接撞到房门上才停下来,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姑娘,你靠的太近了……”
害羞这样的事,即使是山中隐居二十年的顾珩也会,这是人类中对异性的一种本能,当然,对方的身材越好这种情绪就越是强烈。
“你害怕我?”
“不怕。”
“那你躲我干嘛。”女孩口中说着,身子又靠近了几步。
顾珩嗅到了女孩身上的幽香顿时脸红起来道:“我怕你了……你可以离我远一点了吧?”
女孩斜着脑袋又靠近了一拳的距离,语气轻佻道:“你刚才说不怕,现在又说怕,这也是道?”
“不错,我未曾参透的道。”
“那你教我?”
“凭什么?你还吃了我那么多果子,我都没让你还我。”顾珩突然觉得地上那些果子中的其中一颗看起来有些眼熟,然后他的脸色开始变得不再自然,瞪大了眼珠看向女子道,“你吃的是我带回来的龙眼?”
那颗叫做龙眼的果子是他从禁地摘来的,其果肉与普通瓜果并没有区别,只是会让人昏睡,而它的种子则可以让修士对天道的感应更加清晰。
面具女孩对他的询问浑然不觉,退后了几步开始仔细打量着顾珩,半晌后才开口道:“你今晚怎么没入虚,不应该啊?”
“你怎么知道我今晚打算入虚?”
“整个国都就没有人不知道。”带着花脸面具的女孩笑着,坐到了凳子上给自己倒了杯茶,“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怎么没入虚?”
“天色不好,所以心情不好,不想入虚”
顾珩的表情看起来很认真,不像是在骗人,女孩狐疑地多看了他几眼,然后才勉强相信了这个理由。
“星星好看吗?看你观星半夜,不觉得很无聊?”
“星星好看,我看了很多年。”顾珩的视线不知道落在哪里,他面前的毕竟是个姑娘,说话归说话总不能一直盯着对方看,所以把头撇向了床榻,然后想起那姑娘刚在上面躺过又觉得不妥,终于在灯火昏暗的一处黑影里找到了视线的归宿才道,“你也在看我观星?”
“嗯,看了几眼就觉得无聊了,所以在这里吃着东西消磨时光,真不知道你怎么坚持很多年的。”女孩说话的时候也没有看向顾珩,像自言自语一样,但神色并没有尴尬。
这个问题本不是问题,顾珩也不必回答,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想回答她:“我没有可以说话的人,夜晚只能看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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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以后我陪你说话,你教我你刚才说的道?”
“你为什么想学我刚才说的道?”
女孩低下头,花脸面具埋在了灯火照不到的地方,似乎是在很认真的思考,然后才出声道:“因为你学不会,所以我想学。”
“这不算理由。”顾珩摇摇头。
女孩无奈的摊开手道:“好吧好吧,因为有人说没有你学不会的道,我现在找到啦,所以想学。”
“谁说的?”顾珩很迷茫,他在这个世界里还没结交过任何人,就算是林信也并没有结交过什么修士。
带着面具的女孩立刻摇头:“这个不能告诉你,如果你入了圣域,或许可以见他一面也说不定。”
入了圣域?顾珩心说我入了圣域还要去救禁地里的老头来,这件事很重要,待会儿要记下来,毕竟答应了别人就要做到。
房间归于寂静,顾珩在发呆,女孩在看着他发呆。
“林信,你真的闯进了禁地有平安走了出来?”面具女孩好像很不习惯安静的气氛,终于找来了话题来破坏掉它,但被问话的人却没有反应,因为他不叫林信。
“林信,喂!我跟你说话你怎么不理我?”
“啊?”发呆中的顾珩感觉都了女孩的目光,然后才反应过来那句林信是在叫他,“我叫顾珩。”
“为什么,你不是叫林信吗?”女孩很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精神。
这个问题顾珩解释不了,正确的说法是无法解释,所以他准备转移一下话题,然后他想起了最初的那个疑问,开口问道:“姑娘,你来我房间到底何事,我已经问了很多遍了,麻烦你回答一下。”
女孩扶了下面具,又迅速将自己的裙子整理好,然后抬起头仰视着顾珩道:“我这次来是观察你的,还不错,等过几日我会来找你,让你教我感应天道,我来之前你可不能乱跑。”
顾珩有些摸不着头脑,正准备问她为什么要找他,却见那面具女孩已经翻过了后窗消失在黑夜里,只剩下一扇左右摇摆的木窗证明刚才的事并不是他的幻觉。
“总觉得在哪儿见过这个姑娘,在很久以前就见过。”顾珩想了好久也没什么印象,不禁摇了摇头,心说这是观星观傻了吗?自己在这个地方才活了三日,怎么可能在很久之前就见过她。
顾珩走到床榻旁看着凌乱的被卧有些无奈,他伸出手将女孩躺过的那床锦被堆到了床脚才躺了上去,心中却隐隐有些不自在,因为床上到处都是那面具女孩身上的香味。
他被无天大叔送到了这个世界,遇到了很多人,他从来没见过这么多人,但除了镇北侯夫人这大概是他见过的第一个女孩。
他以前在三千卷里看过一些女子的配图,但他很不明白,三千卷为什么会说那些画里比自己还虎背熊腰的女子对男子有天生的吸引力,直到今日见到那面具女孩他才心有所悟,原来不是所有女子都能有吸引力这种高贵的属性,至少配图里那些女子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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