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接过我的开山掌,有些人是直接与我对掌,更多的人选择闪躲,用转圈的方式卸去茶杯上的力道我还是第一次见到。”长孙明说罢坐在了椅子上,脱下了布鞋抠了抠脚趾,然后嗅到了一股难以接受的味道,又迅速把鞋穿了上去。
“阿信,你怎么样?”镇北侯走近顾珩的身旁,看到他只是伤了手掌才放下了心,然后心有余悸地看向长孙明,“老东西,还好阿信没事,要不然我拼了老命也要杀了你!”
“淡定啦,我对你家小子的能耐有些了解,毕竟我那徒儿也是在他的帮助下才破了明道境。”长孙明满不在乎地斜眼看了看镇北侯,然后又看向已经清醒了的顾珩,“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是怎么接下这茶杯的?”
顾珩有些懵,傻傻地问道:“你扔的?”
长孙明一愣,然后有些兴奋地说道:“没错,是我扔的!”
“……”
顾珩此刻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纠缠在了一起,那只茶杯的力道能开山当然不是他能够接住的,在茶杯接触道他手掌的时候无天大叔的魔元传出一丝力道抵住了那只茶杯传来的力,而他顺势沿着茶杯圆滑的表面想要借力将它丢开的时候却放弃了。
“您是?”
“我是国教外院的院长。”
顾珩点点头,原来这是方独清的老师,他不禁有些疑惑,怎么师徒二人的气质相差了这么多?
“您就是院长?”林深深惊讶地看向那个邋遢的老头:“我在外院修行数载都不曾见过您。”
“我不爱呆在国教,那地方太无聊,连澡堂都修的那么结实。”长孙明一脸嫌弃的模样,端起茶壶喝了几口,又转身看向顾珩,“你如何接下的那只茶杯?”
顾珩沉默了片刻,想起了那一刻来不及思索就展开的本能,然后他用三千卷里的句子组织了一下语言才开口道:“茶杯的表面不足够光滑,所以与空气之间有摩擦力,总有停下来的时候,我只需要在它停下的时候不被击中就好,我弯曲了茶杯的轨迹,以自身为圆心给它一个向心力,使其产生了离心力,然后跟随它转起了圈。”
(ps:我是文科生!有啥不对的地方理科学霸们请手下留情,不要找茬。)
长孙明一动不动,笑容已经僵硬在了脸上,然后点点头大呼精彩,但心里却在说果然,人类的语言是描述不出小姑娘裸体时候的美丽的。
此时,心思缜密的林深深倒是听懂了一些,犹豫了半晌才开口问道:“你顺势将其甩开不是更好?为什么……要一直控制着它直到它停下来?”
顾珩看了看大帐里的人,然后道:“帐内有亲人,帐外有士兵。”
林深深闻声沉默,眼神里的厌恶已经不太明显。那只茶杯的力道能够劈山,顺势将其丢出去是最好的办法,但是帐外有保家卫国的士兵,而帐内是血浓于水的亲人。
镇北侯此时也是听的一头雾水,但这阻止不了自己的自豪感油然而生,然后他才注意到了一个问题:“阿信,你……你何时入虚了?”
“昨日清晨,入虚仅一日,没来得及告知您。”
大帐里,镇北侯夫人和林深深听到了两人的对话才反应过来,原来他在此之前就入虚了,镇北侯的夫人显得很激动,拉着顾珩的袖口不再松开,而林深深的眼眸里却有些复杂的情绪,她入虚已经九年,但直到此刻还是入虚境的修士。
她在国教外院里听到过顾珩关于日月星辰的言论,但她并没在意,在她心里那个不学无术的兄长所说的话哪有什么价值,可他却接住了院长的茶杯,这样的反差让她不禁有些迷惘。
但接下来长孙明的话又再次震撼到了镇北侯夫人和林深深。
“我让阿清去府上投拜帖,想要请你入国教,你为什么拒绝了?”
“我修道于己。”顾珩说完觉得这句话有些自大的感觉,又接着补充,“我不想借别人的眼睛看天地。”
长孙明想了想,然后重新抬起头来看向顾珩,一口黄牙露在外面,轻笑着道:“其实我本来想自己收你为徒,但其实国教山的意思是想让你直接免试进内院,这样你可同意?”
顾珩摇摇头:“我会去参加国教的招生考试,因为我想看看国教山上的那口大钟,还有东西想交给国教山的人。”
长孙明没有注意到顾珩的最后一句话,他只是知道了他真的不想在国教修道,然后他缓缓起身道:“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强求了,但你要知道你的道很妙,但也很险,不要走偏。”
顾珩向其施礼,然后抬头注视着长孙明漫步走出大帐的身影。
“他刚才让阿信去……去哪儿?”镇北侯夫人此刻还在发愣,连长孙明走了都没注意。
林深深的眼神也定格在了长孙明离开前坐的那张椅子上,喃喃道:“他说让他去国教内院。”
顾珩看着两人有些无奈,他本就有自己的道要修,他的道没有范围和边缘,从幼时读了《秩序三千》之后他就懂得,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这个世界里,从上古的修士开始就把体会中的天道转化成了各种秘法、神术,但归根结底这些秘法和神术都是天道的产物,他不想学别人看到的天道,也不想修行前人所创的秘法和神术,他直观天道,这是无名山中的二十年交给他的,这并非天赋,而是思考方式。
天道对于他来讲是每一处,不在秘法和神术里,那些所为的经文典籍早已被人演化过,脱离了原本的大道。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
真正的道是自己的道,是天道,是自己所看到的,并不是人口中所讲述的,每个人都会看到自己的道,前提是先看到自己的天。
在顾珩思索之际,坐在木椅上的镇北侯突然想起一件事,一件大事,他皱起眉,表情变得很严肃,然后朝着顾珩开口问道:“阿信,重华宫在我没回府的时候跟你单独退了婚?”
“的确有此事。”顾珩不知为何镇北侯会突然把话题转到这件事上,他并没有见过萧家小姐,那萧家的小姐也没有见过他,这样的婚约没有什么意义,所以他并没有放在心上。
“重华宫好生阴险!”镇北侯一掌拍在桌子上,虽没有运用修为但仍是震碎了木桌,“你和萧家小姐的婚约是当日我与重华宫宫主所订,他们与你单独解除婚约根本不作数,可现在他们已经将退婚的消息放了出去,即使为父也必须默认,这是在打林府的脸!”
镇北侯心中的怒火慢慢升腾,眼里划过一丝冷光,他并非多看重这门亲事,但现在已经到了非常时期,他被派去镇守北疆除了因为蛮族异动,还与皇权的争夺有关。
天南皇帝的身体日渐衰弱,不久后就会油尽灯枯,皇室中以三个皇子为中心的势力如今已经蠢蠢欲动,他是天南唯一的外姓侯,那些皇子对他自然又是拉拢又是警惕,如此才在老皇帝驾崩之前支开他,毕竟镇北军是天南最强的军队之一,这样的存在不知让多少人心中不安。
不久的将来,无论是哪一个皇子继位,都极有可能将保持中立的镇北军视为威胁,那么首先会被危机的就是他的府邸,那时他恐怕还在镇守着北方,那么他的夫人和儿女机会有危险,本来林府与萧家的联姻是最强的震慑皇室的手段,但如今退婚的结局已经无法改变,这局面如何能让他安心去北疆。
“阿信,无论如何,我希望你能和国教内院建立些关系。”此刻的镇北侯忧心忡忡,皱着眉语气沉重。
顾珩不懂,但林深深却察觉到了什么,迟疑了片刻才开口道:“父亲是在担心天南皇室的变动会对我们有威胁?”
“不错!”镇北侯叹了口气,思索许久之后才开口,语气中透露出无可奈何的感觉,“如果天南皇室真的不顾我这些年为其所立下的战功,执意要对付你们,而我不能及时赶回来的话,你们就去找灵虚宫的宫主吧。”
镇北侯夫人闻言一愣,然后呆呆地望向镇北侯道:“真的会有这样的一天吗……当年你一怒反出灵虚宫,如今他们怎么会庇护我们?”
镇北侯有些失神,喃喃道:“灵虚宫主毕竟是阿信和深深的爷爷,他不可能袖手旁观的,何况几日前有容的儿子来了林府,其中多少有他的意思。”
顾珩这才了解到,原来白晓星真的是自己的表弟,而他的身体和血液全来自于灵虚宫,宫主则是他在异世的爷爷。这玩笑可开大了,五天大叔将他送到这里,还要他帮忙向九宫寻仇,而自己现在才知道自己与九宫中的灵虚宫竟有着血缘之亲。
“阿信,我最为担心的就是你,你是我的嫡子,若他们真的要对林家不利,恐怕你会成为最大的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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