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教山惊现魔宗的事情并没有被传出去,但已经有很多人坐不住了,因为有三个人没回来。
一个是国教的副院长,护钟途中悄然失踪,急坏了国教众人,唯恐其遭遇不测。
一个是东岳四君子之一的竹君子,死在了神秘人的掌下,使得太极宫上下震惊。
另一个是小人物,是个才刚刚观天的修士,却更加让国教感到头疼,原因有很多。
比如,他身上很可能带着虚天道经。
比如,他很可能是国教上代院长的亲传弟子。
如果真是如此,这个少年就是内院院长的接班人,没有之一。
而林家少爷因为三日入虚之事名遍国都,这次入国教招考却失踪在了国教山,流言已经传遍天南。
有人说,林家少爷之所以突然崛起,是因为在禁地得到了上古魔经,在招考途中被山钟震死。
还有人说,林家少爷遇到了大机缘,得到了国教山中的传承。
所有的流言都没有证据,只是自那以后,西北蛮族被打的落花流水,连战场都被鲜血染红,吓的天南皇室安静了许久。
国教秋考的结果很令人意外,所有人都没有被录取,甚至有五个外院弟子被逐出了国教。
时间静静地流逝着,只在生命之上留下了不可察觉的痕迹,转眼间,距离国教秋考的结束已经十天,副院长被人在主峰的山崖下找到,只是已经被烧的焦黑,仅剩下一口气在。
而林家少爷依旧没有出现,流言也一直没有停息。
镇北候府依旧肃然,安静里带着死气沉沉。
在府门对面有一座客栈,三楼的小窗一直都开着,正对着镇北候府的一处小园,窗前站着一位一身缟素的女子,面容憔悴,发色枯黄。
同时,山人饮里有一位小伙计突然变得脾气暴躁起来,弄得楼里的生意有些冷清。
国都很不安静,越来越不安静,有很多人多了些心事。
这一日,天南突然下起了纷纷扬扬地鹅毛大雪,人们才意识到原来已经入冬了。
城楼被披上了银装,街道上结了薄冰,最壮观的则是高耸入云的国教山,它被大雪覆盖,显得虚无缥缈。
而山上的古庙前也堆积了厚厚的雪层,有个戴着花脸面具的女子提着扫把来到庙前,一边哼着歌一边把积雪扫到山下。
很多人见过这个戴着面具的奇怪女子,但很少有人知道她叫苏弄影,据说长的倾国倾城。
雪后初晴,太阳慵懒地爬到半空,然后再也爬不动了,索性趴在天上继续睡。
苏弄影望着银装素裹的天地有些失神,然后她眼前一亮,撕扯着喉咙朝着古庙大喊:“死肥猫,这么晚了,起床了!”
古庙里突然传来一声气愤的轻吼,一只像幼虎一样的小兽左摇右晃地从庙里走出来,半眯着眼睛,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它摇晃到了苏弄影的身边,找了块干净的石头卧了下来,灿金的皮毛在阳光下泛着光。
苏弄影拍了拍它的头,轻声道:“肥猫,这么多天了,他还没醒?”
被叫肥猫的金色小兽很气愤,挥着爪子把她的手扒拉下来,然后点了点头。
天南的冬日很冷,山上的天气更冷,但这一人一兽却好像根本感觉不到,挨在一起望着太阳,看着瞬息万变的云层。
静默的山上寒风阵阵,树冠上的积雪压断了树枝,塌了一地。
正当风停时,古庙里突然传出一阵剧烈的咳嗽,惊动了苏弄影和金色小兽,他们相互对视一眼,然后从雪地上爬起来冲进了庙宇之中。
“你醒了?”苏弄影的声音带有几分惊喜。
然而并没有声音回答她的问题,阴暗的古庙中什么都看不到,却传来阵阵血腥。苏弄影的笑容在脸上僵了片刻,眼里透露出浓浓的失望。
轻叹一声之后,她点燃了一盏油灯,烛火左右摇摆着照亮了一切。
庙宇内的空间不大,正中悬挂着一口大钟,很普通的大钟,上面刻画着一些抽象的花纹和图案,远一点看去就像是生了锈,像历经了洪荒万载,唯一不普通的地方就是它通体散发着淡淡的光芒。
这就是顾珩一直念念不忘的洪荒钟,破旧、粗糙,却有它自己的势存在。
而在钟后,有一座男子的塑像,它穿着黑色长衣,冰冷的双眸微微上扬,脚下是连绵起伏的云彩。这是天之上的男人,不知何年被供奉在了神台上。
苏弄影欠身从钟下走过,来到了神台前。在塑像的前面有一张香案,上面躺着一个浑身是血的少年。
金色小兽抬头望了少年一眼,然后转身在门口趴了下来。
“你究竟经历了什么?难道是遭遇了魔宗?”她的话语很轻柔,好像在自言自语。
少年没有任何反应,神情安详,像是睡着了一样,只是脸颊上有一道长长的伤口,显得有几分狰狞。
苏弄影静静地看着他,不知为何有些难过,不自禁伸出手想帮他把脸上干涸的血迹擦掉。
当她的指尖触碰到少年脏兮兮的脸颊时,苏弄影闪电一样迅速缩回了手。
“怎么……有种麻麻的感觉?”
门前的金色小兽闻声转了下头,发现苏弄影并不是在跟它说话,然后又无趣地把头转了回去。
天南的雪一开始就会下很久,久到人们无力去期待春天。
然后,这场大雪便足足下了半月的光景,苏弄影也扫了半月的雪,而在外界,林家少爷仍然没有出现,所以人都觉得他大概凶多吉少了。
同样受到天南百姓关注的还有一件事,天南国东临的梁国要派遣使团来天南国都,据说会受到二皇子的亲自接待。
此时引起了民间的猜测,冲淡了人们对林家少爷下落的好奇。
而在国教山上,顾珩正静静地躺在古庙的香案上,感受着冬日刺骨的冰冷,心里却无比舒爽。
不久之前他就恢复了知觉,却发现他的意识被困在了自己破裂的识海中,沉入了金色的海底,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
此时庙里走进来一个姑娘,将他的身体扶起来,拿着汤匙一丝不苟地给他喂汤。
识海中的他微微脸红,心里却涌入一丝暖流,洗去了他此刻的焦躁不安。
“本姑娘从来没这么伺候过一个人,你倒是很会享受啊,我告诉你,你若是再不醒,我就直接把你埋了!”苏弄影放下汤匙,一边气呼呼地抱怨着,攥着手绢为他擦嘴的手却越发轻柔。
他能听得到她的声音,感觉得到她动作的轻柔,却无论如何也睁不开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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