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这群纵火行凶的人犯,已经供认不讳,说他们是受了长孙冲的指使,来酒楼纵火,但李逸稍稍转而一想,又觉得事情有些不大对劲。
毕竟,长孙冲的表妹——李丽质,今日也在醉仙楼的分店之中。
若是今日果真发生了火灾事故,那么,李丽质肯定也逃不掉。
更何况,长孙冲的心中,一直都爱慕着李丽质,想要娶她为妻。
虽然在这背后,极有可能是长孙无忌在助推,但长孙冲是真心地喜欢李丽质。
从上次的马球大会上,长孙冲在李丽质面前,刻意地出言来贬低李逸,想让李逸出丑,以及赢球来讨李丽质的开心,李逸就可以看出来。
若他们这几个人,当真是领了长孙冲的命,特地来蓝田县纵火,想要搅黄醉仙楼分店的开业大典,那么,长孙冲也绝对会顾忌到李丽质的安危,不会如此冒失地动手才对。
排除掉这些个「不可能」的可能,那么,也就只剩下唯一的解释——
这几人,从始至终都在说谎!
想到此处,李逸的长睫毛微微上翘,嘴角浮起来一抹冷笑,双眸精光闪动之间,饶有兴致地盯着这群,已经「亲口招认的纵火凶徒」。
果不其然,看到李逸的目光袭来,他们几人的目光微微一颤,立时纷纷将头埋得极低,一个劲儿地不断磕头,只顾着哭声滔天地求饶:
“公子,这一切,都是长孙公子吩咐而为啊!公子,您就饶了小人吧……”
“公子,某等以后再也不敢了。”
“某上有八十岁的老母,下有才吃奶的八月小孩,某也是被逼无奈啊,还请公子能够手下留情,饶了小人的性命……”
“公子饶命啊……”
纵火行凶几人的哭喊之声,纷纷接踵而至,听起来甚是悲恸无比。
无论怎么看起来,反倒像是李逸等人不近人情一样。
“呵呵,真是看不出来,汝等倒是装得像模像样?汝等不去平康坊内唱南曲京戏,倒是可惜了你们的这番演技!”
李逸淡淡冷笑,并没有搭理他们,而是看向边上的小二,眸光轻轻一扫,声音淡淡然地吩咐道:“来人,将他们几人一并关起来,待会儿……某再作详细审问!”
“是,公子。”得到了李逸吩咐的小二,立即用绳索将他们捆起来,一并丢进了之前关押凶犯的柴房之中。
李逸见状,又扫了一眼四周食客众人,微微摆了摆手,示意徐掌柜与习志钊二人,赶紧让四周的食客归家散去。
徐掌柜与习志钊二人见状,心中顿时了然,轻轻点头之间,便立即招呼四周众人,离开了醉仙楼。
半晌时间过去之后,整个醉仙楼分店的前后,方才得以安静了下来。
“楚将军,今夜醉仙楼的安全,就全权交给你了。”李逸望向边上的楚离陌,面色非常严肃地说道。
“放心吧,公子。”见到李逸面色无比庄严,楚离陌也知道,今日之事肯定非常严重,于是,他坚定地点头一笑。
而后,楚离陌便立即转身,望向与他随同而来的金吾卫众人,指挥说道:“你们几个,守在酒楼门口;你们几个,在酒楼四周巡查警戒。”
“切记,前往不要放过任何一个可疑的角落,也不要放过任何一个可疑人!”指挥完了过后,楚离陌又郑重地叮嘱一番。
“末将明白,请将军放心!”众金吾卫高声点头,立即有序地分工而去,在醉仙楼外开始巡查起来。
见此,李逸这才稍稍放心下来,带着众人,径直前往柴房而去。
只不过,瞧见李逸如此煞有其事地吩咐,而且,还让金吾卫在酒楼四周巡查,魏舒玉心中也知道,今日之事……并没有表面上的那么简单。
其中,说不定还有更大的阴谋在里面!
“伯安兄弟。”魏舒玉两步上前,来到李逸身边,皱眉轻声问道,“你可是在怀疑……他们这几人,根本就不是长孙冲派来的,而是另有其人?”
李逸望了魏舒玉一眼,他倒是差点儿忘了,魏舒玉是魏征之子,果然是比程处默等一众匹夫,要细心聪明得多。
“不错,舒玉兄弟。”缓缓收回目光,李逸一边前往柴房而去,一边轻轻出声道,“按照长孙冲的性格,他不会如此乱来,敢害你我众人的性命,应该是另有其人才对!”
至于不会是长孙冲的真正原因,李逸并没有与魏舒玉说,是因为有李丽质在此,长孙冲才不敢如此乱来。
但他说的这个理由,应该已经足以解释得通,想必魏舒玉也能听明白。
闻言之下,魏舒玉不由深吸了一口气,蹙眉转了转眼眸。
但忽然之间,魏舒玉的心中,便想到了最大的一点可能性,眸光带着震惊之色看向李逸,而后又看了看四周的众人,倒是没有着急出声道来。
他心跳加速地大吸了两口气,有些不敢相信,居然有可能……会是这么回事!
若是果真如他猜测的一样,那么今晚,肯定会有惨烈大事发生!
“伯安兄弟。”魏舒玉一把拉住抬步前行的李逸,郑重其事地盯着他,轻声提醒道,“依兄之愚见,咱们应该首先保护好公主与小妹二人的安全,绝不可在此之上,有任何的疏忽大意!”
被魏舒玉这么一提醒,李逸也严肃地点了点头,脚步稍作停顿,眨眼望向魏舒玉,出声问道:“敢问舒玉兄,可是有何高见?”
“高见谈不上,低见……愚兄倒是心有一计。”魏舒玉担忧一笑,而后盯着李逸,一板一眼地说道,“伯安兄弟,虽然罗通兄弟的武艺,的确非常高强,但双拳有时也难敌四手,咱们不如将计就计,故意疏松对公主、小妹二人的保护,然后,将他们一网打尽!”
说到此处,魏舒玉不由捏紧了拳在半空,但随即之下,他的面色就突然变得凝重而起。
大大地深吸了一口气,魏舒玉才一脸肃然地出声道:“只不过如此一来,恐怕……公主与小妹二人,便会有性命之忧。因此,愚兄才说这是低见,不是高见!”
闻听了魏舒玉之言,李逸微微咧嘴一笑,摇头说道:“舒玉兄,此计虽好,却是万万使不得,咱们不可拿公主与小妹的安危来做赌注,让某来做赌注便好。”
“这……”魏舒玉一时听得有些语塞,眨眼间,心中又暗自嘀咕起来,“莫非……事情并非是某心中所想那样?而是另有其人?”
李逸见状,拍了下魏舒玉的肩膀,点头笑说道:“放心吧,舒玉兄,某心中已经计划好了,不会有事的。”
“呼……如此最好不过。”魏舒玉叹气间强颜一笑,没再与李逸做争执。
与此同时之际,跟在李逸、魏舒玉边上的程处默、尉迟宝琳二人,见李逸与魏舒玉一直在轻声嘀咕,心中不由齐齐一愣。
程处默率先出声,说道:“伯安兄弟,舒玉兄弟,你们二人,一直在小声地嘀嘀咕咕,究竟在商量什么?”
尉迟宝琳见此,也是一脸诧异地转眸,望向李逸与魏舒玉二人。
“哈哈!”李逸与魏舒玉二人,双双咧嘴大笑,而后看向他们二人,齐声说道,“某在想,待会儿如何灌醉你!”
“……”程处默瞬间无语地翻了个白眼,瞪了李逸与魏舒玉二人各自一眼。
实在是这理由,说出来也太牵强、太虚假了。
程处默根本不信。
尉迟宝琳也不信。
但正当他们二人,准备齐声开口问一句之际,李逸与魏舒玉二人的身影,已经缓缓远去,进入了柴房之中。
“……”程处默与尉迟宝琳二人无语,紧跟着进去。
楚离陌随同跟上,也进入了柴房。
柴房内。
看到被塞布塞住了嘴,而且又被捆绑在门柱上的几人,李逸微微一笑,面容和煦地出声道:“你们几个,现在想清楚了没有?若是现在就老老实实地交代出来,兴许……还能少吃些苦头。”
魏舒玉等人在边上旁观,没有发话,保持了沉默。
但被捆绑的几人,听到李逸这话道来,顿时就委屈巴巴地缩着眼睛,满脸都是「我们没有说谎、一脸无辜」的表情。
“不说是吧?”李逸冷笑,手指微微向上一甩,跟随而来的习志钊,立即亲自上前去,将为首之人嘴角的塞布拿走。
顿时,得以说话的凶犯,立马苦声哀求道:“公子,刚才他们所言句句属实,小人也不敢欺瞒公子,一切真的是长孙公子吩咐的啊,公子!”
“哼。”李逸嘴角一翘,盯了他一眼,笑着出声道,“都到了现在这个时候,你还在某面前演戏?你们确定……非要如此?”
“公子,小人没有演戏,小人之言句句属实,若有半句谎言,就让某天打雷劈,不得好死。”为首之人,颤颤惊惊地解释道。
“呵呵。”李逸笑了笑,并没有再多说话,反倒是边上的魏舒玉,冷冷意笑,说道,“诸位兄弟,你们看,竟然连这等诅咒自己之言,都能随口说来,看来……他们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了。”
“哼,如此歹毒的誓言都能说出,他们之前所说的话,那就更不可信了!”程处默双手抱拳地冷哼道。
尉迟宝琳见状,脚步微微一抬,便准备上去揍他一顿,幸好被身边的魏舒玉给一把拉住,这才没有让他「得逞」。
魏舒玉笑说道:“伯安兄弟,既然他们如此嘴硬,依愚兄之间,不如让处默兄弟来动手,想必……他们一会儿就招了。”
“让某来动手?好呀!舒玉兄!”程处默顿时心中大喜,咧嘴微笑间看向李逸,提议道,“伯安兄弟,既然他们如此嘴硬,看来,某也只好拿出「看家本领」来了!”
李逸微微一笑,自然是知道他所说的「看家本领」,究竟是什么意思。
上次对付东瀛的遣唐使,程处默便曾经用过这一招,李逸自是知道这一招的威力之大。
“好,处默兄,那就交给你了!”李逸冷然点头。
“嘿嘿,伯安兄弟,你就放心大胆地交给某吧。”程处默坏坏一笑,立马给身边的小二招招手,小二立即附耳过去,听了程处默的叮嘱,小二便快速转身出门而去。
没多久功夫,小二便去而复返,只不过在他的手中,此刻还拿了一个小竹筒,随他一道来了柴房。
瞧见程处默等人的架势,又见小二手中的竹筒,为首之人顿时暗道不妙。
他半缩着脑袋,浑身颤栗地瞪大双眼,惊恐出声道:“你……你们……到底想怎么样?某都已经如实招认了啊!”
“呵呵,说谎之人,某一向都很厌恶!”程处默十分「装逼」地冷笑了笑,而后一本正经地抖了抖衣衫,缓缓出声道,“很抱歉,你们便是这种人。”
“……”李逸等人,顿时就看不下去了。
他没想到,程处默这个帅气的憨货,竟然学会装逼了,无语地出声喊道:“处默兄,废话少说,赶紧动手吧!”
“……”程处默嘴皮一抽,这才朝着那凶犯走去,开始行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