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咱们现在……要不要去正厅,看看情况?”眼看冷面花杀气腾腾地离去,玥儿有些担心地看向李逸,双眼满是央求。
毕竟老杨在府上待了这么久,而且这些年来,她也受到了老杨的不少关照。
玥儿早就把老杨,当作成了自己的家人。
就如同把红拂女、李逸当作家人一样。
所以,虽然李逸之前,已经给冷面花讲了老杨的生平故事,但玥儿还是有些担心老杨的安危。
冷面花给她的印象,就是一个冷气十足、杀人不眨眼的杀手。
更何况,冷面花心中又对老杨恨之入骨。
「老杨他……现在安全吗?」
玥儿才不相信,冷面花会下不去这个手。
“不用。”李逸摇了摇头,看了看玥儿这副傻样,揉着她的小脑袋说,“放心吧,冷面花应该不会乱来的,她不是那种记仇就记一辈子的人。”
“可是……”玥儿仍然还很担心。
不过,既然李逸都已经这么说了,完全没有去正厅看一眼的打算,玥儿只得委屈地点了点头,放弃了去正厅的想法。
但小丫头的目光,却是时不时地朝正厅瞥去。
“……”李逸无语地笑了笑。
这丫头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候脑袋不开窍。
人家父女俩认清,你去凑什么热闹?
再说,刚才看到冷面花脚步一顿,李逸就猜到,冷面花的心中,其实并没有那么恨老杨。
她之所以恨老杨,只不过是想从老杨口中亲口得知,当初,为何老杨要抛下她的答案。
也算是弥补了她心中的缺失。
李逸根本就不担心,冷面花在听了他的讲诉后,还会乱来。
玥儿这傻丫头,完全是多担心。
“来,玥儿,在躺椅上躺着,让公子我,来给你捏捏身子。”李逸将玥儿拉在躺椅上坐下,然后蹲身,挽起衣袖准备干活。
“公子,那个……玥儿真的不累……”玥儿红着脸,眨巴着看向李逸,悻悻出声。
哪有公子给婢女按摩的?
这不是乱来嘛!
玥儿心中暗暗嘀咕着,但心中却也带着开心。
毕竟是公子,亲自给我按摩呢……
对于玥儿心中的想法,李逸并不知道,他只知道,玥儿这傻丫头,脑袋不开窍,有时候会少一根筋儿。
“什么累不累?我说你累,你就累!难道,你嫌弃我?”李逸佯装发怒,瞪向玥儿。
“没……没有…”玥儿摇着头,脑袋轻晃得如同拨浪鼓那般,娇羞的脸蛋儿,映满了熟透的苹果红。
“这不就行了?老实躺着,看公子的手法如何。”李逸满脸的意气风发。
“嗯……”玥儿躺在躺椅上,学着李逸的模样,轻轻闭眼。
只不过那脸蛋儿上,却是挂着迷人的微笑。
……
国公府,正厅大殿内。
此刻,老杨正在桌边热水泡茶。
至于茶叶,全都是李逸给他的上好茶叶,味道确实是美味得很,但今日的老杨,似乎比以往更加用心泡茶。
好像这盏茶,并不是给他自己泡的。
一壶热水,缓缓掺入杯盏之中。
茶盏冒起腾腾热气。
老杨盖上茶杯,目视前方。
他已经做好了死的准备。
没过多久,正厅的前方,缓缓传来了平稳的步伐。
一道白衣女子出现,满脸杀气腾腾。
她手中的唐刀,也被玉手捏紧。
老杨与冷面花二人抬头,目光霎时相对。
“老贼,受死!”
一道疾风突起,没有任何言语响起,冷面花兀然拔刀。
脚尖蹭着地面,猛地向后一点,然后她整个人,就如同一张拉满的弓箭那般,径直冲向老杨。
唐刀冰冷,寒意十足。
冷面花裙摆飞扬。
坐着的老杨,看到冷面花杀来之后,他并没有任何闪躲,而是依旧坐着不动,满脸笑吟吟地看着冷面花。
直到冷面花手中的唐刀,已经刺入了他身体,老杨才最后轻喊一声:“囡囡。”
“噗嗤!”
冷面花气势腾腾的一刀,并没有刺入老杨的胸口,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这一刀,只是扎进了老杨的左肩处。
“你也怕死吗?”冷面花冷冷盯着老杨,眼神淡然。
“不。”老杨苦笑着摇头,看着面前的亲女儿,笑着说,“我在十多年前,本来就应该死了。”
“哼!”冷面花皱眉冷哼,一刀从老杨肩膀拔出,质问道,“那你为何现在还活着?”
“我只是为了完成,你母亲交给我的事情。”老杨神色黯然地低头。
“什么事?”冷面花依旧不依不饶。
“呼呼……”深呼吸了两口粗气,老杨刚才还黯然的脸色,却是充满了笑容,缓缓道:“她希望你,能够幸福地长大,成为一名贤良淑德的女子,以后嫁人生子,然后,我才有脸去见她…”
冷面花心神猛地一怔。
因为老杨这番话,完全出乎了冷面花的意料之外。
她曾经有想过无数种可能。
可是,老杨突然而来的这番话,却是冷面花从未有想过的那一种可能,也是她不敢去想的那种可能。
“你知道……我这些年来,都是怎么过的吗?”冷面花的声音,突然弱了下来。
“我知道。”老杨面色苦暗,长叹了口气,“幸苦你了,囡囡。”
“哼!”冷面花捏了捏拳,本来还想揍老杨一顿,可一听到这话,冷面花顿时就心软了下来。
毕竟这个世界上,除了老杨之外,她就没有任何亲人了。
而且这么多年,她一直想要的答案,也终于得到了。
“你的肩膀,还疼吗?”冷面花看了看老杨的左肩,有淡淡的血色浮现,将原本蓝色的衣衫染成了一股黑色。
“不疼。”老杨微笑摇头,面色没有任何变样。
“给!”冷面花取出唐刀,将一瓶金疮药放在桌子上,然后提着唐刀转身就走了。
只是没走出几步,她便忽然停住步伐,问道:“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老杨毫不迟疑地回道:“你如果不嫌弃,就跟我一起住在府上吧,国公爷、公子他们,就是除了你娘亲之外的亲人。”
冷面花没有回答,腾地踩着假山石头,就飞上了房顶。
房顶之上,一道红衣漂浮的女子,正面带微笑地看向冷面花,笑若桃花那般出声:“囡囡,咱们聊聊。”
“好…”不知为何,冷面花没有拒绝,就直接答应了红拂女的话。
二人在房顶上,相互挨着坐下。
“喝酒吗?”红拂女喝了一口酒,然后递给冷面花。
冷面花点点头,接过就灌入口中。
“咳咳……”
一连串的咳嗽,突然就从冷面花口中传出,整个人也是被哽得满脸通红,好久之后,冷面花才诧异地看向红拂女,“这酒……很烈。”
“嗯,是三郎自己酿造的。”红拂女抿嘴看向红拂女。
冷面花愣了愣,再次灌了一口。
只不过这一次,她并没有像刚才那般鲁莽,而是小口地抿了口,方才长出一口气,难得地笑着叹道:“好酒。”
……
下午,大唐书院放学后,学生们纷纷回家。
一名十来岁的男童看向狄仁杰,眼珠子转了转,方才来到狄仁杰身边,轻声问道:“狄兄,刚才公子给你讲的,你都听得懂吗?”
“嗯,差不多懂了。”狄仁杰看了一眼李元芳,然后笑着点头,“李兄,公子这门数学课,的确很迷人。”
“又不是女子,迷什么人?”李元芳不以为然地笑笑。
“呵呵……李兄,你若是回家去,认真专研一番,你便会发现其中的奥妙,并非是那么简单的,我先告辞了。”扔下这句话后,狄仁杰抱拳一礼就走了,留下一脸懵逼的李元芳。
“???奥妙无穷?”李元芳笑笑,摆摆手就回家去了。
同李元芳一样想法的学生,不在少数。
狄仁杰看了看四周议论的同窗,但见他们都在说,这数学课有啥用处?狄仁杰不免笑了笑,然后摇着头回了狄府。
才踏入自家府上,狄仁杰就发现,下朝归来的父亲狄知逊,竟然不知何时,已经等在了府门口。
而且,狄知逊还来回踱步,满脸焦急。
似乎在等什么重要的人似的。
“父亲,您在这儿作何?”狄仁杰不解地问,同时转头看了看身后,但狄仁杰发现,他身后并没有什么客人,不由补充一句,“父亲可是在等人?”
“呵呵,怀英啊,你回来得正好,走,随为父去书房。”一看到狄仁杰,狄知逊顿时咧嘴一笑,吩咐狄仁杰。
“???”狄仁杰有些懵。
父亲今日,这是怎么了?
平日也不这样啊!
难道,发生什么事了?
不过,既然狄知逊已经吩咐了,狄仁杰也不敢反驳,立马老实地点头应了声‘是’,便跟在狄知逊的身后,来到了书房内。
坐下过后,狄知逊方才看向狄仁杰,一本正经地出声问道:“怀英,今日在学堂上,李公子有没有给你们讲那门数学课?”
“有的父亲。”狄仁杰不解地点头。
与此同时,他对门外的书童,小手轻轻一挥,便有书童将《初等数学》这本书拿来,放在了二人中间的案桌上。
“父亲,这是课本。”狄仁杰愣了愣说道,“公子说,让我先看看,若是孩儿有任何不懂之处,就让孩儿去国公府找公子。”
“嗯?还有课本?”狄知逊顿时眸光狠狠一凝,所有的视线,全都落在了《初等数学》四个大字上。
不等狄仁杰回神,狄知逊就率先翻开了课本。
1(壹)……10(拾)
前面的内容,还是他在朝堂上看到的那本初等数学,内容相差无几。
只不过,当他翻到后面一页的时候,狄知逊整个人顿时就傻眼了。
只见课本上面写着:
找规律填数:
第1题:4、8、12、16、20、()、()
第2题:3、1、6、2、12、3、()、()
……
第10题:4、9、16、25、()、()
看着这几道找规律题,除了第一题,他能够轻而易举第解答出来后,看着剩下的几道题目,狄知逊顿时陷入了深思之中。
毛笔也在纸张上,不断地写写画画。
“不对啊!”
“这题……到底怎么解的?”
“怀英啊,这几道题,你会吗?”
一边念念叨叨的,狄知逊一边随口问了问狄仁杰。
“???”狄仁杰傻眼了。
这什么情况?
父亲竟然也在解题?
难道,公子这本《初等数学》课程,圣上已经让朝廷官员,也开始学习了吗?
“怀英?”就在狄仁杰发愣的同时,狄知逊的声音再度响起,“这些题,你都会解答吗?”
“孩儿会啊,父亲。”狄仁杰老实地点头。
“……”狄知逊顿时就无语了。
感觉他的胸口,被狄仁杰毫无情面地射了一箭。
“是李公子在学堂上,今日教给你们的?”狄知逊放下毛笔,抬起头,一脸认真地看向狄仁杰。
“不是,父亲。”狄仁杰摇摇头,然后如实回答,“是孩儿对这门课程感兴趣,所以,公子就另外多教了孩儿一些。”
说话间,狄仁杰伸手指着刚才的几道找规律题,接着说道:“这几道题,是公子临时加上去,说是让孩儿解答,明日给公子看。”
“……”狄知逊忍不住嘴角一搐。
这特么就很扎心了啊,怀英。
为父……哎……
“那你为何,不将答案写在书上?”狄知逊冷不丁地皱眉询问。
“节约书本啊!”狄仁杰一脸认真色,“以后,这个书本还要回收回去的,书院现在穷着呢,同窗们都没人敢在上面乱写一个字。”
“……”狄知逊是彻底无语了。
“咳咳,既然如此,那你教教为父。”狄知逊撤下老脸,看着狄仁杰。
毕竟,一旦从狄仁杰这里学到些东西,待明日去书院,他就不会被那些老家伙们嘲笑了。
特别是程知节那老匹夫!
而且,他还要得瑟得瑟。
“是,父亲。”狄仁杰微笑点头,赶紧按照李逸教导他的办法,一一将给了狄知逊。
不知不觉间,父子二人,已经完全忘记了用膳的时辰。
直到深夜降临,搞懂了‘平方’含义的狄知逊,又算出了那几道题,方才如释重负地伸着懒腰,心满意足地点头:“好家伙!总算是把你给算出来了。果然如同魏公所言,这初等数学,妙用无穷!”
狄仁杰听到狄知逊如此说,顿时也明白了,这初等数学,肯定是已经传遍了整个朝堂。
“父亲,是不是以后,会有很多官员来书院,跟孩儿们一起上数学课?”狄仁杰冷不丁地问了一声。
“嗯!”狄知逊微笑点点头,这个时候,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反正隐瞒也没啥用。
更何况,学习初等数学,又不是什么丢脸之事。
他狄知逊可不迂腐。
“今早为父上朝,魏公将初等数学上献给圣人,圣人看了之后,便立即下令,让满朝文武官员,在没有要务之际,就去书院进修。”
“李伯安这门数学,的确是一门了不起的学问!”
“所以啊,怀英,以后,你可要好好学。”
狄知逊由衷地叮嘱狄仁杰。
“嗯,放心吧,父亲,孩儿一定好好学。”狄仁杰微笑点头,不知不觉间,李逸的形象,在他心中变得伟大起来。
说起来,我狄仁杰,还是公子最前批学生呢!
……
其余官员府邸,凡是家中有去书院上学的孩童,纷纷如同狄知逊一般,将他们的书籍给拿来瞧瞧。
但让人大失所望的是,除了狄仁杰之外,并没有一人有带书回家。
他们带回去的,都是小抄。
上面写着110的认法。
“臭小子,书呢?!”
“孩儿没有书,父亲,这数学课有什么好学的?孩儿完全都看不懂,一点儿也没有四书五经有趣!”
“啪!逆子,看老夫今日不打死你个逆子!”
“啊……”
不少的官员府邸内,都在上演着这一幕凄惨画面。
其余百姓家种,也不出意外。
凡是以为这门数学课,并不是一门好学们的孩童,纷纷被他们双亲抡起条子就揍。
场面不要太美……
对于长安城内,今夜几乎所有孩童都被揍一事,李逸浑然不知晓。
此时,他还在给玥儿按摩。
“公子,可以了,玥儿怕痒……”
“别挠痒了,公子……”
“呵呵呵呵……”
“公子……”
一道道被挠痒所支配的娇声,不断从玥儿口中传出,她整个人,更是在躺椅上面,翻来覆去滚动,躲避李逸的挠痒。
“小丫头,还想跟我斗?”李逸终于停手,伸了个拦腰,一脸得瑟地看着玥儿,“怎么样,现在,你还跟不跟我一起学数学?我告诉你,若是换了别人,我还不愿意教呢!”
“学,学,公子,我学。”玥儿顿时就委屈地嘟嘴,揉了揉身,然后从躺椅上起来,坐在石凳边。
“这道题,先给我做出来。”李逸坐在边上喝茶。
“哦……”玥儿咂嘴点头。
可是,当她一看见课本,玥儿双眼就一阵发晕。
感觉整个脑袋,都不听使唤地陷入了昏沉。
过了好半晌之后,玥儿突然仰头起来,看着对面悠闲喝茶的李逸。
深呼吸一口气,然后,玥儿一脸认真神色,提议道:“公子,要不……你还是挠玥儿的痒痒吧?”
“噗……”李逸直接一口茶喷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