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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情自古空余恨
    宝玉跌跌撞撞地就跑进园子里,到了怡红院外,猛地上捶着门。一个小丫头来开门,也险些被撞倒了,看到宝玉还没走几步,就低下头,“哇”地吐出一口血来,软软地跪倒在地上,立时吓得魂飞魄散,直着嗓子叫道“:袭人姐姐,快来啊!”

    袭人正在屋子里与麝月秋纹几个在顽呢。听到小丫头子叫,都出来了,岂知不看还不要紧,见宝玉这样,也是六神无主了。可巧林之孝家的正有事在园中,见到宝玉院中门大开,又有几个丫头在叫喊着,忙进去看了。吩咐身旁的婆子与袭人等将宝玉扶到床上,立刻去请医生,一面又派人去告知贾母王夫人。

    待贾母与王夫人到怡红院中,宝玉却越发地不中用了。大睁着双眼,直直地望着屋顶,口内流涎,任凭众人如何呼唤,也不应声。掐了人中,竟也毫无知觉。二人顿时大放悲声,贾母更是捶着床大哭道“:我的宝玉啊!你怎么就这么命苦啊,你若是有个好歹,可怎么好啊?还不如让我这个老婆子替你了!”不多时,赦政及珍琏几个也闻讯赶来。见状苦劝,无奈贾母只是不听,只好命人请了太医院中医术颇高的王太医来给宝玉诊脉。

    只一顿饭的时间,王太医就在贾珍的引导下来到怡红院中。贾母道“:该回避的也早就避了,也不用讲这么多虚礼,还是快给宝玉看脉吧。”遂细细地诊来,约有半日功夫,方才从内室出来,贾政上前道“:王大人,可知小儿的病情如何?”王太医皱眉道“:不瞒大人说,我行医三十余载,还从未见过这等病情。令公子脉像极为散乱,却是失心疯的征兆。只体内却不知为何,有一股正气支撑着,才能捱到现在。”听到这里,人人皆是一惊,贾政连连哀叹道“:真是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

    王太医又道“:下官可开一剂药,只是此药只能保命,至于能否缓解病症,也不好说。”

    贾政道“:有劳王大人了,改日必定重谢。”那王太医就在小厮们早已备好的医案上开了药,又命人即刻抓了药来煎上。

    一连几日,宝玉虽服了药,却丝毫不见好转。贾母王夫人袭人等围在宝玉身边,日夜啼哭。又惊动了亲友,王子腾、史侯家及薛姨妈母子也都来探望。几日以来,或听说哪里的符咒中用,便里里外外地贴满了宝玉的屋子,或又听说谁家的符水灵验,就上上下下地将怡红院洒满,只差没将院子夷为平地。那宝玉仍不见好,贾府上下都道宝玉恐时日无多,将后事也悄悄地预备了,只瞒着贾母王夫人。

    这日一早,宝玉忽地从床上坐起,看了一眼贾母王夫人,又闭了眼,直挺挺地倒下。二人心中更如刀绞般悲苦。赦政及珍琏都在极力劝着。正在园中大乱之时,宝玉的小厮茗烟来回“:几年前治好了二爷的那和尚和道士现正在府外,说是可以治好了二爷。”

    贾母哪里能忍得住,道“:糊涂东西!还不快请进来!”刚说完,就见那和尚与道士已然在门前,口内喊道“:了前缘,消冤孽!”贾政心中一动,向那道士道“:这位道长,可是还要如几年前一般,拿玉持诵?”不想那和尚哈哈大笑,道“:如今可不中用了!”说着从袖内拿出一个小瓶,走到宝玉床前,扶着宝玉的头就灌了下去,贾母等人俱是一惊,只见宝玉动了一动,随即睁开眼,又大哭了起来。贾母忙将宝玉搂入怀中,含泪道“:好孩子,你受苦了!”就连王夫人和袭人,也在一旁喜极而泣。

    贾家上下诸人听了此信,都是松了一口气,那道士却说道“:令公子的那块玉,乃是通灵玉,此玉之真假,只在佩玉之人,而不在其本身,今公子已失其本心,故其玉也成了假的了。可否让我二人将此玉带走?”贾政还未答言,贾母断然道“:不行!这块玉就是宝玉的命,如何能让你们带走?”二人也不计较,只对贾政道“:既是如此,也不可强求,只是从此后,莫要让公子再见外姓姊妹,方可保平安。”贾政还在思索着,二人已是飘然远去,只是还有一个渺远的声音道“:神瑛情,泪已尽,绛珠心,归何方!”

    这边贾母王夫人见宝玉醒转,忙命送了莲子羹来,亲看着宝玉用了,嘱袭人等好生服侍,才在贾政的劝说下,各自回房了。一并赏了服侍宝玉的人,又治了席面庆贺,足足地闹了两日方罢。

    这日午间,凤姐儿因无事,就带了平儿和小红,往怡红院中看望宝玉,路经一假山时,耳边隐约地听到像是两个婆子说话,也未在意。又听似乎是说“宝玉”如何,因事关宝玉,不可大意,就站住了细听。

    “姐姐,你说,这次宝玉的病可真真是有些奇怪呢。”

    “是啊,确实奇怪,听小子们说,宝玉是看见林姑娘上了去北王府的马车,回家就吐血了。”

    “可是真的?”

    “怎么不真?保不准宝玉就和那林姐儿作了怪了。俗话说脏唐臭汉,哪家里没有这些个肮脏事儿?这个林姐儿这么弱,可不就是害了相思病了”随之而来的就是一阵低低的闷笑声。

    听到这里,凤姐儿已是气得柳眉倒竖,转过假山,狠命地啐了一口,指着二人道“:你们要死?谁许你们这样编派主子了?眼里还有没有王法了?”又向身后平儿道“:在二门上叫几个小厮来,把这两个婆子给捆了!再将林之孝家的叫来!”

    两个婆子见了凤姐儿,也已是魂不附体,只顾跪下,磕头如捣蒜。一时林之孝家的来了,凤姐向林之孝家的道“:你瞧瞧,有这样不知好歹的东西,你可真会调教人啊。宝玉这就要娶亲了,这两个婆子不说帮衬着,反倒是自个儿来这里嚼舌,往主子身上泼脏水,这不是反了吗?”说得她脸上也是红一阵白一阵的。凤姐接着道“:革了这两人一年的钱米,再不许进二门内。”

    林之孝家的答应着,这两个婆子抱着凤姐儿的腿哭道“:求二奶奶发发慈悲吧,若是赶了出去,这张老脸可往哪儿搁啊。”凤姐踢开了她们,厉声道“:若不是看在宝玉病才好些了,又要娶亲的份上,早就把你们拖出去打板子了!还有脸求情!”也不管她们还在嚎哭,径直向宝玉院中走去。

    小红在后面笑道“:奶奶近来不是不大管事了吗?极多的事只交给管事嬷嬷了。怎么今儿又管起来了?”凤姐挥手道“:我原也是气不过。宝玉和林妹妹,都是老太太心尖子上的,那两个婆子的话要是让别人听了,告诉了老太太,就不是撵了出去这么简单了。只怕要交到官府里去呢。我这也是给他们个活路。”平儿笑道“:到底奶奶还是慈悲的。”凤姐儿笑道“:我也是为了巧姐罢了。”说话间就到了宝玉院中,因宝玉已经睡下,就将带来的各色雪莲、人参等物交与袭人,令其定要让宝玉服下,这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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