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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五章 胶着
    朱芷凌皱眉道:“我是为陛下去万寿坛祈福才出的城,路上不得已耽搁了些时辰,如何便不能入城了?”

    “奉陛下命,一入宵禁,皇城紧闭,请殿下天亮后登城。”

    “我乃皇族,又是监国,这个时辰便是涌金门都入得,难道还不能入这太液城门?”

    “奉陛下命,一入宵禁,皇城紧闭,请殿下天亮后登城。”

    “天亮后登城?你好大的胆子,难道你要我夜宿这太液城墙之下吗?”

    “奉陛下命……”

    “住口!”朱芷凌不由大为恼怒,但面对这么个生冷如石的九门提督,她还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硬闯?凭手中的这些仪仗护卫,绝不是陆文骠的对手。

    且打草惊了蛇,入城之后还如何隐秘行事?

    可丑时已过,时不我待,箭在弦上,一切都在倒计时。

    倘若眼下进不了城,天一亮,所有事情都会败露。

    一千精兵就藏在抚星台上,再过两个时辰,就算让那些兵士从密道中退回百花巷中,也势必会被黎明早起的百姓们看到,难保不会走漏风声。

    白沙营的三位统领已经领了自己的密令而去,将一万兵士分派到各个城门,不管自己进不进得了城,再过半个时辰都会按约定同时动手进行堵截。

    丈夫也被自己用近卫亲兵送往了松岚行宫,倘若被母亲知晓,不可能不起疑心。

    必须入城!而且必须现在就入城!

    朱芷凌勉强将脸色缓了缓,好言劝道:“陆大人,我身怀皇裔,行动多有不便,车仗颠簸不敢走得太急,故而耽搁了时辰。如今秋夜骤凉,你若不放行,难道真的要我睡在这里城门口吗?这天一亮传出去,岂非成了国都百姓的笑柄?”

    陆文骠一脸诚恳地回道:“殿下说得极是,更深露重,确实不宜久留,臣这就派人护送殿下到城北的磐古行宫歇息。只要天一亮,臣亲自驾车抬辇送殿下登城,以谢不恭之罪。”

    磐古行宫乃是太液城北面的一处较小的行宫,每逢明皇出巡归程,总是会在那里稍稍落脚歇息后,再入太液城。

    朱芷凌一听心中好不恼怒,竟然让自己去行宫过夜,实是无礼之极!何况自己刚把金羽营调去了城北,若去了磐古行宫,岂非自投罗网?

    “陆文骠!好话我已说于你听,你莫要因奉了母皇的旨意便不分青红,遵旨是正理,可你也须得知道变通。”

    “殿下,陛下的旨意就是一切,臣只认旨意,所以才守得住这九门。他日若殿下成了国君,臣对您的话也会遵循到底的。”

    “你……”朱芷凌口中千万个理由,依然抵不过陆文骠死咬住的那一句话。

    隐隐约约远处敲更的梆子声又已传来,秋风萧瑟生凉意,朱芷凌却是心急如焚。

    她重重地拍了一下辇椅边上的扶手,厉声喝道:“陆文骠,你也知道他日我便是国君,你更应当知道我肚中的孩儿日后也是国君,难道两君在此,你也要执意为难吗?莫不是你是因为当日你兄长之事心存私怨,今日才故意作此刁难吗?”

    陆文骠面不改色地道:“一国无二君,殿下与腹中的小殿下为君,也是明日之事,我兄长之事乃是昨日之事,臣是个既不记昨日,又不思明日,只看今日的人。殿下说的心思,臣半分也没有。”

    任是朱芷凌唇枪舌剑,陆文骠只答得朴实无华,毫无破绽。朱芷凌心中一阵焦躁,直气得腹中绞痛,不禁“哎唷”了一声。

    边上宫女赶紧上前扶住,朱芷凌一时痛得说不出话,心里却着急入城,便向宫女投了个眼色。

    那宫女追随朱芷凌已久,举手投足间早已耳濡目染了不少气势,见她眼色立时会意,即刻下了车叉腰指着陆文骠道:“你们男人的事我不懂,可我们女人的事你们男人难道懂吗?殿下如今孕足八月,正是万事都要小心的时候,我们路上已经是紧赶慢赶地赶,殿下为了不误了时辰起初还骑了马,实在是害喜得厉害才下车屈尊在迎宾馆歇息了一会儿。本来想让太医来的,可恰逢太医们都被唤入来仪宫了,殿下没办法才又出了迎宾馆,要不然至于哪儿能大半夜的在这里与你费这口舌?”

    陆文骠见那宫女伶牙俐齿,刚开口说了个:“我……”立刻又被那宫女劈了话头,直指过来。

    “你们男人不生孩子哪里知道这里的痛,却只在这里仗着奉旨说着风凉话。民间女子有孕半夜不适尚能找人去寻大夫,殿下今夜已痛了三次,次次痛得绞心摧肺,却连个太医都寻不见,殿下千金之躯竟被你逼得不如个寻常百姓!你口称陛下有旨不假,可陛下下旨之日难道知道今日殿下会在城门口痛得求医不能求入不得吗?陛下如今本就圣情不怿,倘若殿下身上再添什么病症,明日你去上抚星台吗?”

    那宫女薄唇两片,出言肆无忌惮,实是以下犯上不合规矩,然而朱芷凌既无力也无意去拦她,任由她口无遮拦地骂陆文骠,直把陆文骠这个正二品的武官骂得一头狗血。其实宫女自己心里也清楚分寸,只是护主心切,索性豁出性命,不留脸面把能说的全都说了个透。

    然而发脾气对陆文骠是没有用的。

    陆文骠是陆氏子弟中出了名的冷静之人,平时做事也毫不张扬。

    宫女这边刚气势汹汹地骂完,朱芷凌那边忽然又“哎唷”了一声,急得一堆宫女都拥了上去。

    陆文骠借着淡淡的月色瞧去,朱芷凌脸上已是大汗淋漓,痛苦备至,显然不是装出来的,当下心中有些犹豫。

    宫女们见状已是急作一团,纷纷七嘴八舌地开始嚷嚷:

    “殿下,殿下要不要喝些参汤?”

    “殿下,奴婢这就去请太医。”

    “殿下……”

    先前那伶牙的宫女见状,转头对着陆文骠哭腔大盛:“陆大人,您难道看不出这事情的轻重缓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