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人住在噶礼的别院,与胤禩总是避无可避,每当涉及到过去,她便用话岔开,顾左右而言他。胤禩见这样,当她真的忘却了过往,只能慢慢想办法。
金秋十月,院内菊花盛开,丫头菊儿陪着可人,信步花园——
“菊儿,你是菊花盛开的时节生的吗?不然为什么取名菊儿呢?”
“回格格的话,这名儿是八爷取的。奴婢也不知道为什么?”
“八爷取的?你不是噶礼大人家的丫头吗?”
“奴婢是八爷从京城带来的,一路上八爷将格格的喜好、习惯都教给了奴婢,说是找到格格之后,才有人服侍!”
他总是这样的细心,如沐春风的感觉,谁能拒绝呢?给这个丫头取名菊儿,是为了提醒她,他们的定情之日吗?那天也是满园的菊花盛开,黄金菊的故事,还有《菊花台》!可人苦笑一声,发生这么多的事情,即便你费尽心思让我想起从前,我们也回不去了!早已经回不去了!胤禩你又何必呢?
瑟瑟秋风吹起了一地落叶,更添人的秋愁。
“菊儿,有点冷,去给我拿件外衣吧。”
“是!”菊儿答应着去了。
园里的菊花品种很多,雍容的‘太液池荷’、娴雅的‘绿牡丹’、含蓄的‘永寿墨’,还有黄梨香、白松针等等,诸多名品琳琅满目。可人一边走一边观赏,听得院门外胤禩的声音:“这别院的菊花都是珍品,可儿一定喜欢。”
胤禟的声音:“八哥,你今天不去衙门,该不是只为赏菊吧?”
可人听了,急忙退到一丛茂密的迎春后面。
两人渐渐走近,胤禩道:“当然不是,你不知道平遥县令加派火耗的事吗?已经有人拿了状子上告。我要是去了衙门,这事儿是管还是不管?”
“我说还是可以先管上一管,区区一个平遥县令,不会有这么大胆儿。这个噶礼,哼,干净不了!我们不如先抓住他的把柄,再让他为我所用!”
胤禩微笑道:“九弟只知其一啊,那噶礼乃是皇阿玛的乳兄,康熙四十二年就有人弹劾他贪墨,却被皇阿玛一手压下了。咱们贸然涉入,如果噶礼事败,必然受到牵连;如果正儿八经核查,到最后皇阿玛再向上次一样的庇护,咱们不是两头不落好吗?”
“那依八哥之见怎么办?”
胤禩环顾一下四周,低声说道:“警告一下噶礼,让他知道有把柄在咱们手上。但是咱们并不涉入,他自己知道该怎么办!”
菊儿拿了可人的外衣,匆匆进了院子。
胤禩问道:“这是上那儿去?”
“回八爷的话,奴婢给格格拿件衣裳。”
“格格在这儿?”
可人见躲不过,只得从藏身之处出来:“可人给八爷、九爷请安!”
“罢了。”胤禩皱着眉:“你一直在这儿?”
“是,可人在这儿看两只家雀打架呐。”
“在哪儿啊?我怎么没看见?”
“爷心里装的都是天下大事,对身边的景物就忽略了,所以就看不见了。”
胤禩知道她听了刚才的对话,也不在意,只笑道:“呵呵,那我倒是一个俗人了。也罢,今日就忘却那些俗事,在这园里品酒赏菊,可儿认为好吗?”
“谨遵八爷吩咐!”
园中凉亭内摆上瓜果酒菜,三人团团而坐。胤禩斟上酒道:“这等好的菊花,有酒无诗岂不是憾事。我等也学那文人骚客附庸风雅一回吧!”
九阿哥笑道:“八哥高雅,弟弟原闻雅作。”
胤禩沉呤一会儿,有了:“寒霜独处亦铮铮,笑看百花皆噤声;劣境方能显我神,一枝奇萼傲苍生。”
“八哥高才,一首菊花诗尽显胸中大志!弟弟不敢望其项背,只好胡乱作一首了。”九阿哥默思一会儿也有了:“时光荏苒未伤怀,萧瑟风中带露开;冷雾浓霜添异彩,群芳凋尽我才来。”
这兄弟二人的诗都不俗,借诗喻志,心怀天下。可惜他们只为了一己之私,胤禩心怀天下,想的是出人头地;胤禟又何尝不是呢?!这两人的失败与其说是造化弄人,不如说是种其因必收其果!
刚才听他二人的谈话,是想将噶礼这种人收为己用,哼,这种惟利是图的小人,又怎堪大用?胤禩啊!你知不知道?你正在给自己挖坑呐!
“可儿,”胤禩唤她:“我们都等着你的佳作呐。”
“八爷,菊花乃花中君子,夫君子者,群而不争,矜而不党。可人做了这首菊花诗,赠与八爷,希望八爷能真正懂我诗里的意思:迎风独立不妖娆,傲骨凌霜品自高;尽管他人多贬褒,我行我素自逍遥。”
胤禩默然不语:她是怪我结交朝臣,妄称君子吗?群而不争,矜而不党。谈何容易!如果我有强大的家族支撑,又何须去结党?朝廷上想推行自己的主张,没有结交的朝臣,又怎么可能做得到?
可人见他不以为然的摇头,知道劝不了他,心里黯然,哎,他终究避不过一败涂地的结局!阿奇那、塞斯黑,丑陋的名字无论如何也与他们联系不上啊!
可人笑笑:“八爷、九爷,给你们讲个故事吧。”
“好啊!”胤禟连声赞同,桃花眼含着笑意:“好久没听你的故事了,今儿倒有耳福!”
“冬天到来的时候,有一只南飞小鸟落了单,寒冷的天气,呼呼的北风让它再也飞不动了,摔在地上。它很努力的想再飞起来,可是已经没有了力气,翅膀也冻僵了。就在它垂死挣扎的时候,有一头牛路过,恰巧拉了一泡牛粪在它身上。牛粪很温暖,小鸟在里面慢慢的缓过劲来了,它终于又有了希望,心里高兴,就在牛粪里唱起了歌。猫听到了它的声音,循着声,扒开牛粪逮住了它,小鸟又看见了阳光,不再闻那污浊的牛粪之气,但是它很快成了猫的一顿美餐。”
可人喝了口酒,继续道:“这个故事告诉我们:身上有了不利因素,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往往能保护我们安然渡过危险;相反置身于风口浪尖之上,虽然风光,这风光却是短暂的、致命的!”
胤禟故意晒道:“依你这么说,朱子琏绑架了你,这就是加在你身上的不利因素,你反而是安全的;我们把你救出来,倒成了那只别有用心的猫了!”
这家伙简直驴唇不对马嘴,说得哪儿跟哪儿啊?可人白他一眼:“九爷,这故事还有第三个意思,就是关键时候要闭上那只鸟嘴!”说完不等他反应过来,就起身告退:“这坐得凉飕飕的,两位爷慢慢赏菊吧,可人先告退了。”
望着她渐渐远去的身影,胤禟笑骂道:“胆子越来越大了,竟敢骂爷!”宠溺却没有真实的恼怒——
“算了,她也是为咱们好。”胤禩微笑道:“若不是你故意曲解她的意思,她又怎么会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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