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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寒烟碧波曳鸢影—唐宫盛世现风华
    我做姑姑了、亦或是姐姐?总之,媚娘的第一个孩子平安降生,在我的鼓动之下,取名为弘。我满怀着对这世界最纯真的挚爱,最激昂的热情,由衷企盼弘会为大唐带来一个盛世应有的经久亘长;更希翼会如媚娘所说那样,因了我的恩惠,为弘儿赋予德泽。可我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经年之后,正是眼前这个娇憨的婴孩,会让我历经一番怎样的彻骨锥心,最终因我而离去,走得那么昙然。——令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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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部{情起}]:第三章寒烟碧波曳鸢影·唐宫盛世现风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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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残阳如血,岭南荒郊,一片杂草狼藉的坡路之上,束一方残破乳白旌旗。

    旌旗之下,菁芷亭立默默,盈袖微抬,玉指合着樱唇抚弄、吹奏一支短箫;忧伤的曲乐伴随氤氲而下的泪痕,悠扬在芜杂的昆仑中。女子破烂的衣裙隐约露出白嫩足稞一角,不难看出其上条条纤细缠绕着的斑斑血迹。

    这个世界,有太多无法掌控的梦,一夜之间,家破人亡的惨烈、锦衣玉食的抽离,接连袭于这年仅十一岁的少女身心之上,实为残酷呵!

    旌旗一侧,李仁双目灼红,泪渍翻滚、辗转于瞳仁里,尽力压制,不想叫人察觉自己的悲伤;此时此刻的他,倔强而好强的一如他的父亲。

    过了许久,仁缓缓俯下身子,于一丛荒草之中寻得几片嫩嫩的青碧叶子,略一用力拔起,张开干裂的口唇,放入口中咀嚼。尔后,又阔步行至妹妹近前,抬袖为妹妹拭去眼帘之上挂着的璀璨晶泪。

    在这转瞬,菁芷不能自持的扑入哥哥怀抱,兄妹两个谁也没有说话,却有着血脉深处,心照不宣的最深默契;在他们身上,成功的袭承了与父王如出一辙的坚强。

    忽而,菁芷手中的短箫坠落于地面,发出一声沉重、浓厚的闷响。

    仁感知到了妹妹的颤抖与恐惧,本能的意识到四围潜伏着的隐隐危机,连忙放开怀抱中的妹妹,警觉的转身窥探。纵早已有了体察,也不免震慑几分,他清亮耐看的眼眸逐次睁大,渐渐冻结成恐怖的神情。

    正前方,几名闲散兵士即兴披了战甲,横七竖八凌乱,正逐次缓步向着这对兄妹走过,围拢成一个圆点,不紧不慢,阵势却足以将人唬住。他们每一个人的面目之上都涌动着黄澄澄的急迫幻想,流露出无限狭义的贪婪欲望。那是些前线沙场的逃兵,贪生怕死,又不敢回乡过活,便竟日隐逸荒野,打家劫舍为生。

    仁周身略微颤抖,可心下却在不间断的暗暗告诫自己:“我是吴王的儿子,我的父亲是英武的吴王,我的身上流着隋、唐、南梁三朝帝室血脉,固此,我不能辜负这盛贵的正统血脉,我不能倒。”这样想着,拳心便在不知觉间紧紧握住。

    正这时,一名兵士含几分好奇的瞥了一眼菁芷右手指缝间紧紧捏着的一方锦缎彩帕,尔后,对左右使了眼色;同伴会意,便有几个一哄而上将李仁反架住。

    “妹妹!”仁心火一瞬蒸涌,已全然忘记了灾难来时,自身本能的恐惧,只余忿恨、焦急、与茫然,“不要动我妹妹,你们这群禽兽!”他声嘶力竭的呼喊,不间断努力摆动着双臂,想要挣脱紧紧僵持着的束缚,却是无谓的挣扎。

    那名近前的兵士想要从菁芷手中取过彩帕,他很好奇,被这样一位女孩死死握着不放的,究竟是怎样一件旷世的奇珍?

    菁芷出于最本能、亦最无奈的自卫,连连向后退着碎碎步子,面眼前凶气昂扬的兵士,形成鲜明对比,愈显柔弱成美。

    终于,菁芷脚下一滑,狠狠向后栽倒,柔弱的腰身实实磕到了坚硬、冰冷的石块上。

    兵士紧跨一步到得近前,弯腰想从她那羊脂玉般润滑绵软的玉手中取出彩帕;可那只手却死死握着,凭这兵士怎生用力去掰都也取不出来。

    经久过后,兵士到底失去了僵持的兴味,探手抽出腰肢上面高悬的马鞭,奋力一鞭打下。

    菁芷不及躲闪,纤纤玉指实实将这一鞭受住,下意识惨叫一声,指尖张合,彩帕随风飘起,却已经碎成两半。悠悠落地之余,犹如两片断裂了的蝴蝶羽翼,凄凄艾艾,无奈地自由张弛,缺残的美感。

    “欺负一个女孩子,你们禽兽不如!”仁仅凭这一瞬的剧烈爆发,终于挣脱几双铁架般束缚着他的手掌,急奔到菁芷近前,扑向那兵士,要夺他手中的马鞭。

    高大而健硕的兵士抱之轻蔑一笑,使出三分力道,马鞭抽回在手,复高高向空中抛起。

    因了这庞大力度的缘故,仁跌落于地;与此同时,鞭子如雨点一般密集落下。

    仁紧紧拥住菁芷,一人将鞭子受住,强忍着一波重似一波的剧烈疼痛,任凭皮开肉绽也不愿哼出一声。豆大的汗珠滴落在菁芷粉嫩的面颊上面,一瞬,绽放成璀璨的泪花。

    “哥——”混合着女孩子含糊不清的哭喊,血流缓缓灌溉,湿了衣袍,也将沉闷天宇染成一片红色......

    断裂的彩帕翻落在滚滚扬起的黄尘之间,拼凑一起,依稀可辨其上斑斑墨迹,那是一首诗:昨日梦君归,贱妾下鸣机。极知意气薄,不著去时衣。故言如梦里,赖得雁书飞。

    凛心,临死之前亲自颤颤巍巍着笔提于其上的痴情之诗,死亡之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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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晨曦的曙光透过浓密柳枝,于广漠辉煌的唐宫琼廊之间,投下一抹金灿灿的微笑。

    朝阳便出来了,万物一派欣欣荣荣繁华、温暖景象。

    就这样,伴随着阳光的温存呼唤,一声嘹亮的啼哭划破四周静谧,也使得林立于帘外的众人实实疏下一口气来。

    治急急小跑几步,一把将帘幕掀开,抽身进去,奔过媚娘榻前,握住爱妻虚弱不堪的玉指,恳挚而深情:“媚娘,辛苦你了。”

    媚娘苍白的眉宇尚且垂挂几许未干的汗珠,闻得此言,淡淡回之一笑,没有开腔,几分慵懒显现,她真的很累。

    治抬袖轻轻点去媚娘额头残存着的香汗,瞳仁深处俱是柔情脉脉。此时此刻,他们两人的眼眸、心里,有的只是彼此。

    “恭喜皇上,是位王子!”即而,便有接生婆满含喜悦的辽阔语声漫溯开来,直直浸入到在场每一个人的心底深处。

    “快让朕看看!”治不及她说完,适才意识到一旁那与自己骨肉至亲的孩子,忙不失的抬袖接过,急急入了怀去;抱得紧紧,一如素日紧紧拥住媚娘那般,舍不得离开分毫。

    “来”媚娘挣着要起身,治见状,边拥着孩子,边探身小心翼翼扶住媚娘,二者都不愿暂时搁置,固而看起来有些手忙脚乱的样子。

    尾随在治身后进来的新城,正看到这一幕,禁不住“扑哧”一下,掩了小口嫣然。须臾,也将身凑过,坐于软榻一旁,扶住媚娘,与这夫妻二人一同逗弄新生的婴孩。

    这孩子竟不哭也不闹,玛瑙般的乌黑瞳仁四处转动,光晕浮起在里面,宛如两汪炽热宝石那样温暖恬静,显得灵韵非常;经久之后,自顾自的笑了。

    媚娘靠在新城纤纤香肩上面,虚弱的抬起白嫩指尖,小心翼翼抚上婴孩圣洁细腻的面颊,亦是对着他笑。她周身散发着淡淡清幽的体香,面庞轮廓优美而温存;美丽的凤眸深处,氤氲着一个母亲与生俱来的慈爱、欣慰,除此之外,再不存了其它。

    新城小心揽过媚娘的玉腕,侧过眸子定看向她,明眸笑意灿然,语声悠扬纯美:“恭喜嫂嫂!为我大唐,添下顶梁柱!”她是真心实意喜欢这个孩子,因为这孩子的生身母亲是媚娘,固此,从他一出生起,便带着一种天然的祥和与不可抗拒的吸引,这祥和与吸引瞬时升腾成慈爱,使得新城为其不顾一切的执着,正如对媚娘一样。

    “令月,谢谢你的祝福,我相信,姑姑的恩惠会为我们的孩子带来德泽。”媚娘款款温存,又转向身边李治,依旧徐徐:“陛下,我们来给这孩子取个名字吧!”

    李治目光并没有离开襁褓之中婴孩分毫,边轻轻逗弄,边随意点头问回:“好啊,媚娘觉得该取什么名字为妙?”

    媚娘思量片刻,回眸凝望向新城,暖意昂扬,目光问询。

    “弘”新城并没有看到媚娘的问询,睿智眸光虽定格远方,却是一片混沌,俨然正在思量忖度着什么事务;偶听李治问回,与媚娘心有灵犀一般随口说了出来,不加犹豫纹丝。

    “弘?”媚娘小声喃喃,几分不解的看着新城。

    新城适才回神,直面向媚娘,坚定点下头去。

    媚娘迎着那深邃内敛的目光定格几许,忽而读出了隐逸在其间的一些什么,心下全然明白,没有犹豫,侧目再度开言之时,美面已然有了花色嫣然:“就取名为弘吧!以喻我大唐之前程弘远,陛下觉得可好?”

    “弘,嗯。”李治少不得抬头揣摩一番,半晌,唇际露出笑意,面着媚娘,赞叹嘉许:“好名字!不错。从今以后,我们的第一个孩子,就叫李弘了!”

    媚娘点点头,心下一番悲喜交织,掺杂缜密思虑;新城闻得此言,亦有决心浮现,不再多做言语。

    治并没有感知到身旁咫尺,妻子与胞妹的那一分政治迥异气息,喜得皇子的他在这一刻只是一个父亲,渴望携手爱人共享天伦的父亲,再单纯不过。

    媚娘目光从李治父子身上移开,有些淡淡;复面向新城,便有了亲昵与攒动着的热烈火焰,那是对未来的不安、迷茫、寄托、信赖、与依靠。

    新城亦感知到媚娘此番种种纠葛在一起的复杂心态,未曾开言一字,只是定定的注视着眼前这位重回唐宫、自小将她一手带大,亦姐亦母的至亲,心照不宣的默契。

    时过良久,媚娘美眸深处波澜渐渐平复,一颗心已不再像方才那般燥乱。

    因为在新城的目光之中,她读出了这样一句话:“姐姐,有令月在,不怕;前方的路有多么曲折,令月陪着你......母亲......”

    一个“弘”字,怎就令新城与媚娘两人如此看重,甚至因其紧张?这个“弘”字,可隐含着什么特殊意义么?新城又为何百般深思熟虑之后,一定要媚娘劝说高宗以“弘”字为王子之名?

    这个看似平淡无奇的“弘”字,自身所包含着的深意,却是极端悠远非常的。

    “李弘”,实为道教之谶语,全句为:老君当治,李弘当出。

    解析为:太平盛世终有一天会降临浊世,适时,太上老君将会转生为一位名唤“李弘”之人,成为皇帝,励精图治。

    儿子成为皇帝,母亲又该是什么身份?固,此名一出,等同于直愣愣向对手下达请战之书,将自己的神思与野心彻底无疑暴露于青天白日之下。

    新一轮关乎地位、权势之间的勾心较量,已然敲醒了经久沉睡于黑暗斑斓里、迥异倒计时中,古老、铿锵的战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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