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车窗外渐渐出现越来越多的霓虹,热闹的人声远远近近的传来时常笑才终于恢复了过来,她摇开窗子探出脑袋,惊奇的看着周围不时经过的路人。
“你把脑袋给我放回车子里!”依里亚德严肃的盯着常笑:“你没有安全常识吗?”
常笑吐了吐舌,下意识的便撒了娇:“我错了,下次不会了~”
窗外灯光闪闪烁烁,照在常笑脸上晕出橙黄色的光芒。
刚才的一切沉闷和压抑似乎都被他的一个笑容驱散干净,抚平了她惊惶的心。
“依里亚德,至少还有你。”常笑对着映在车窗玻璃上的轮廓清晰侧脸无声的开口。
依里亚德深邃英挺的眉眼被笑容染的柔和,薄薄的唇角上扬,即便是映在车窗玻璃上都格外耀眼。
“能这样靠近你,真好。”
沿途渐渐绿树成荫,浓郁的绿色在雨水的滋润下熠熠生辉,远远近近的灯光闪闪烁烁映在叶子上。车速渐缓,最后停在了一栋两层简约式楼房外。
单调而简约的白色墙壁配上灰白屋顶一点不出挑,却在停车位旁边围了一小圈儿篱笆格外精致,车灯恍惚,常笑没看清里面种植的植物。
依里亚德先下了车,把常笑轻便的行李从后备箱里单手拎了出来。常笑坐在车内只听见一声:“雨太大了!笑你先在车里等一下!”
常笑只能看到豆大的雨点砸在车窗上砸出点点水花,依里亚德拎着行李跑到了门口,二楼阳台遮住了放肆的大雨,依里亚德从裤兜里掏出钥匙麻利的打开了门。
门内透出暖黄色的光,没等多久她就看着他出门顺手将手中的伞撑了起来,当他身上带着雨点的腥气拉开车门站在常笑面前,她甚至觉得自己舍弃了所有漂洋过海都已经值得,他站在她的眼前,真真切切的站在她的眼前。
“其实……其实也没多远,跑两步就可以了……”常笑的内心微微的泛着一丝甜丝丝的涟漪,就仿佛是刚刚熬煮开的糖粥,不烫,却甜蜜暖人。
依里亚德将常笑单薄的身子扯的贴近自己,伞不大,却一滴雨点都没有砸到常笑的身上。
“你个药罐子还当我不知道怎么?一个夏天都可以感冒五次的人我能把她当正常人?老老实实的躲好点。”他故意睁大漂亮的蓝色眼睛,话语间拍上了车门,一手打伞一手护在常笑的另一边,就这样进了屋。
进门玄关处是个鞋架,依里亚德将伞胡乱一收水还在滴滴答答的就往鞋柜上一放。伞旁边是一小盆矮牵牛,像是被照顾的很好似的含苞待放。
客厅没多余的装修,简约的沙发和茶几,玻璃制的餐桌和四个看不出材质的椅子。略有些窄的实木楼梯通向二楼,极其简约干净。
“以后你就住这儿了。明天我有约,后天我再带你去办入学手续。你资料都整理全了吗?”
光滑的扶手皆是实木的,摸在手心里不但滑润,并且格外厚实。
她跟在他身后:“资料我来之前都按照你发的表整理清楚了,需要那么多东西看上去很麻烦的样子……你明天不在么?我都有点饿了呢。”
常笑晕机,这么长飞机坐下来什么也没吃,又在车内颠簸了三个多小时,认真算起来自己饿的时间她肚子忍不住的咕咕叫了几声,依里亚德听她这么一说瞬间觉得自己这一系列的接待毁于一旦,连忙将手中的行李放在房间门口。
“我竟然忘记了!冰箱里应该还有吃的!”依里亚德长手长脚连跑带跳的下了楼,没过几秒常笑就听到一声欣喜的惊呼:“还好还有之前买的鸡蛋和水果!”
“你之前是住这里的吗?”
“是啊~你过来了我就和德古拉住在一起了……你不认识他,后天去学校就可以看见那家伙了~”说话间他不停的从冰箱里扒拉出来一大堆的苹果放在餐桌上,拿起了一个抛向空中后又接住,咬了一口:“都是新鲜的,我昨天才买的~”
她从楼梯上慢悠悠转下来,打开冰箱看着为数不少的鸡蛋和各种各样的香肠,转头问依里亚德:“要不要尝试一下蛋羹?或者煎成蛋饼中间夹香肠也不错。”
依里亚德对中国式的蛋羹有点兴趣,拿出了一盒鸡蛋递到常笑面前:“一打够么?”
“六个就行。”
常笑拿出一个大碗将鸡蛋打入碗中,却找遍了整个厨房都没找到一根筷子,猛然想起自己已经身处异乡,便默默抽出一把叉子将蛋液打匀。
“等下,我接个电话。”依里亚德放下接到一半的水壶摸出手机,也没避着常笑走出门,就站在一旁接了电话。
“你怎么了?”语气担忧中夹杂着气愤:“……里科斯教练你第一天认识吗你个蠢货!你现在在哪儿!……你还活着吗?……你给我等着,马上来!”
他刚想走,却又看着站在一旁已经把蛋液打好的常笑,只觉得尴尬非常,但想到德古拉实在没办法自己回家,只好硬着头皮开口:“笑,德古拉出了点事儿……很抱歉我不能品尝你做的蛋羹了,真的非常抱歉,下次,下次我一定来尝尝你的手艺,你可千万不能拒绝我这颗想吃中国美食的心啊!”
常笑手中的叉子顿了一下,旋即笑着回道:“大餐自然是有的,但听起来你的朋友好像有些麻烦,我没关系的,你去吧,后天见。”
“真是抱歉没能好好招待你,那我就先走了,你早点休息!”
常笑手刚举起来准备挥手告别,依里亚德就转身快速出了门,甩上门的声音太大,压住了她的那一句:“再见。”
手边的叉子和玻璃碗还残留着手心的温度,她扫了一眼放在一旁的食材,却突然没心情吃点什么了。
空荡荡的双层楼房到处灯火通明,她一个人的影子就那样拉长的躺在光洁的地板上。
窗户很大,这样湿冷的天气自然见不到什么月色,可常笑还是愣愣的盯着雨点一滴滴砸在窗玻璃上散成小小的水花然后顺流而下。
看了会儿果然还是觉得肚子饿,许久未进食的空腹感一阵阵袭来,于是往蛋液里加水,放调料,烧水,蒸熟。
刚蒸出来的蛋羹格外嫩滑,扑鼻一股清新的香味。她戴着防热的手套将一大碗蛋羹捧到了桌子上,用勺子挖起了一大勺放在嘴边轻轻吹着,然后放入口中。
放佛上一刻这个房子里还充满着另一个人的气息,下一刻便静默如斯。周围静的不像话,只有她一个人,好像从国内到密西西比,仍然只剩自己一个人。
常笑愣愣吃了小半碗蛋羹,后来实在撑得受不了了才把勺子放下——六个蛋的蛋羹实在是太多了。
放下勺子的那一刹那她终于明白,在国内能忍受的孤独到了异国他乡竟变得敏感矫情的原因。
大概……是因为自己喜欢他,而他仅仅把自己当做朋友。
果然,受伤的只是自己这颗单恋了六年的心。
她轻轻将手掌心贴在心口,感受着扑通扑通的律动。
这是一颗不满足于只是朋友的少女的心。
默叹了一声,却实在找不出什么能够被他喜欢的地方。
自己性格又执拗,长相太过东方,实在是不像能符合西方人的审美的,几乎一米六的矮个子在他面前就像个没长大的孩子。
常笑越想心情越低落,揣着自己那颗受伤的少女玻璃心上了楼。
行李箱就放在门口,她将箱子打开,衣服一件一件挂进衣柜,生活用品也整整齐齐的拿出来摆放在了浴室。
电脑打开后却回过神自己根本不知道wifi密码,又咬着牙把这个比铁盒子还没用的电脑关了机。
幸好之前在机场包了一个国际的流量,此刻常笑将手机掏出来打开了msn,下一个瞬间就收到了依里亚德的消息。
依里亚德:“笑,真的很抱歉。你好好休息,后天早上我来接你,你不认识路先别乱跑,就这样,我先送德古拉回去。”
她刚编辑好了一段“恩,好的,注意开车。”还没发出去,依里亚德便不在线了。常笑盯着那一段文字,一个一个字母删掉然后将手机远远丢到了床上。
“笨蛋!”常笑一脸的不开心,在衣柜收了睡衣闷声进了浴室。
等洗完了澡窝进柔软的大床,她猛然想起自己躺下的床依里亚德也在这里躺了三年,空气中、被子里,满满的都是依里亚德留下的淡淡的沐浴乳的香味,想到这里她再也没忍住,整个人兴奋的抱着被子狠狠的翻滚了几圈,笑的像个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