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古拉,你、你听到了吗?”
常笑停住了脚步,渗人的低吼声伴着被踩住的干枯树叶发出的咔咔声不断传来,又渐渐变小。
“听到了。”
周围的一切都太奇怪了。
明明就是一个安静的小镇,却有着这么一大块荒废的树林。明明在这寂静的夜,却传来像人,却更像是怪物的嘶吼。
德古拉夺过常笑手里的手电筒挡在她身前:“你跟着我走。”
这个叫做德古拉的青年,分明只是因为依里亚德的关系才和自己认识的大个子,却拥有着超乎常人的担当。常笑站在他身后,无关风月,只觉得这种安心的感觉让她从心里开始接受这个平时鲁莽的朋友。
“不对,他们往那边去了!”
德古拉蹲下身,那是一大块杂乱的湿润腐叶。腐叶上正好印了一个大大的脚印,朝着远方延伸而去。
“他没有朝我们的方向跑过来,很显然……他遇到了麻烦,却不愿意连累我们!”
那个残忍而血腥的梦境不断地在常笑面前闪烁,周围的一切都和那个梦境重合!
苍白的月光,纤细的树影,密密的树林!
那个扰人清梦的梦里出现的,都在此刻清晰的出现在自己眼前!
那个獠牙上带着鲜血的怪物……
“不!!!”
常笑大喊,脑海里全是怪物的模样,还有怪物身下那个隐约倒下的身影:“不,不会的,什么都不会发生!”
————
“呼呼……呼……”
依里亚德听到自己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声,感受着那跳动的越来越快的心脏。
他很清楚,自己的极限也就到了这里,即便再健硕的身体,也是肉体凡胎,在高强度的逃亡二十分钟后,他觉得自己的体力完全开始跟不上节奏了。
身后追踪而来的怪物显然也不是机械,他也在途中休息了一阵。
难道……这就是终结了吗?
莱恩狰狞的脸还回荡在脑海,他却已经没有办法将凶手绳之以法了。
对方如果是人,他还能够一搏。
可对方却是个力大无穷,嗜血成性的怪物。
身体越来越跟不上思维的速度,脚下一顿,他竟然被自己的右脚绊倒,狠狠地倒在满是腐叶的地上,鼻翼间呼吸的尽是一股发霉的腐臭味。
他用力撑起身子,回过头就看到那个怪物呼啸而来!
怪物狠狠地压在他身上,黏腻腻的唾液滴落在他的脸上,依里亚德不得不双手用力挡住那残忍的獠牙,才得以在这场不平等的对决中保住性命。
“啊!!!”他用尽全身力气也抵挡不住越发沉重的攻势,冰冷的獠牙在下一刻抵住了他的脖子!
“吼!!!!!!!!!!”巨大的嘶吼声响彻整个树林,快速前进的德古拉和常笑两人都被这声巨响吓了一大跳。
“快!”
德古拉拽起常笑纤细的胳膊,拉着她狂奔在林间,那嘶吼声越来越近,就在前方!再加把劲儿,就在前面!
德古拉手上的手电筒不断地随着他们的奔跑而上下闪烁,突然,就在灯光下的前方干枯的树叶上被喷洒到了鲜红的血液!
常笑看到血液的一刹那整根神经都断开了一般,下一刻,眼泪不受控制的滚滚而下。
“依里亚德!”
她不敢去想象在那个梦境中倒下的人就是依里亚德,可是在这一刻,眼前暗红的鲜血刺激着她本就薄弱的神经,下一瞬间,泪流满面。
“依里亚德!依里亚德你回答我呀!”她哇哇哭出声来,德古拉被她这一哭吓着了,地上有血没错,可为什么常笑就认定是依里亚德的血呢?
“笑,你先别哭呀……”
“呜呜……哇!!……呜呜呜呜……”
“不是,你先别……”
“依里亚德!!呜呜呜……”
“笑,我说……”
“呜呜呜呜呜……”
德古拉的话次次被常笑的哭声打断,他叹了口气,摊了摊手。
“笑,别哭,我在这里!我没事!”
常笑抬头,依里亚德竟然不知在什么时候出现在了德古拉身边,一脸尴尬。
常笑满脸泪水,鼻头红红的,楞了一下。
下一个瞬间,她猛地扑进了依里亚德怀里,大声哭了起来。
他安抚着摸着她的头,眼神却落在了右侧的树林内。
林内隐隐有个高大的身影,目光停滞在扑进依里亚德怀中的常笑身上,深绿色的眸子内看不出情绪。
过了会儿,那身影对他挥了挥手,然后转身离开。
“谢谢……”依里亚德看着那个身影喃喃道。
“谢……谢你妹夫的……二大爷……嗝!”常笑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还带着打嗝,一脸湿漉漉地指责他:“呜呜呜呜呜……你、你大半夜干嘛要跑出来……我好害怕的……”
“我……”
依里亚德没有再解释,只是伸出手紧紧拥住了常笑:“不会了,我再也不会这样了,我保证。”
常笑哭累了,最后还是依里亚德半拖半抱的带回了车上。
车发动起来,很快离开了这个充斥着惊险的地方。
德古拉开车跟在后面,常笑坐在依里亚德旁边。
两人沉默了半晌,依里亚德忍不住出声。
“笑,你……你为什么会来找我?”
常笑楞了一下:“我、我不知道……你会不会相信。”
“我做了一个梦,地点就在这个树林。”
“我梦到了一个怪物,还有……被怪物杀死的你。”
她侧过头看着他的侧脸:“我知道这很荒谬,但我还是直觉的感觉到你有危险,所以我逼着德古拉和我来了。”
“你呢?那、那些血是怎么回事?”
依里亚德沉默了,半晌,他说出一句:“即便一个心地纯洁的人,一个不忘在夜间祈祷的人,也难免在乌头草盛开的月圆之夜变身为狼。”
“恩?”
依里亚德很累,他觉得自己这辈子,今晚是他最累的一次。
他只记得那个人说,不要将这件事告诉任何人。
他只知道,自己遭遇的一切,或许除了那个人之外,没人相信。
他似乎一直对那个人存在的都是误会和偏见。
今夜之后,那个固执冷酷、眼神如寒冰般深绿的人,在他的心里渐渐变得有色彩起来。
“没有人会相信这一切,你没必要对任何人说。”
“费伦先生我会处理,你只需要记得,这一切,都会成为过去。”
“即便一个心地纯洁的人,一个不忘在夜间祈祷的人,也难免在乌头草盛开的月圆之夜变身为狼,费伦先生也是如此。”
“这或许是诅咒,也或许,他……也不愿如此,只是失去了……思考能力。”
“我没有救你,是你救了你自己。”
依里亚德狠狠吐了一口气,明月高升,一切都变得纯粹而干净。
“没什么,我们,明天去看电影吧。”
“啊?”
依里亚德前言不对后语让常笑有些不能理解,却还是乖巧点头:“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