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纹身?想不到竟然有人会用这种残忍的方式去对待一个刚出生的婴儿,靳长恭抿紧薄薄红唇,黑眸闪过些许意外。
“这上千种药物所含大抵的药性不外乎,都是能够让人增强体质、提升骨骼强度或扩涨经脉,只不过婴儿身体稚幼,此种方式却甚为冒险,基本上如果有婴儿能够熬过这一开始的折磨,那么纹图腾的人便等于是被药物从内至外彻底改造成功,成为天生的练武奇才。”
熬过?呵,靳长恭忍不住嗤笑一声,说得轻巧,那如果脆弱的幼体熬不住那猛烈的药性呢,是不是就意味着这个婴儿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虽然华韶说得轻描淡写,但靳长恭听着心底寒意渐升,能够配出这种前所末闻能够改变体质药水,还有拥有足够能力集齐成千种稀罕药物的人,究竟跟她什么关系,而这具身体究竟又是什么身份?
她从来不曾想过,在影儿被先帝带回皇宫前是什么人,拥着什么样的身份,而影儿的记忆对于先前也是模糊一片,只依稀记得她曾经有一个家。
“我以前身上怎么没有这个?”靳长恭看向他。
华韶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不知道是在奇怪她没有问别的还是奇怪她为什么冷静了。
“为师曾教了你一套功法,当你将它融会贯通时,身体自然就会产生反应。”
靳长恭想着他曾教给她的那一套吐纳呼吸法,微微睁大眼睛,有些疑惑道:“我的确是有练过,不过不是没有练成功吗?你说我的体质被浴血魔功长久积累的寒气侵蚀,需要一定时间慢慢调理妥当才能够修习别的功法。”
华韶表示肯定。
“是,不过你……”他直直地看着她片刻,顿一下,微叹一声道:“为师稍前碰到黑豹,他说你突然之间变得很厉害,仅凭着空手拳脚就将一名领主打败,为师担忧思虑,大抵猜到你肯定是处在绝境中,冒险将自己的身体练制成了傀儡,或许一切自有天意,你的一念之间,却在险境中产生了转机——先破后立,如今看来你反而得到了新了机遇。”
靳长恭一怔:“先破后立?你的意思是说因为我将身体练就成傀儡,逼至极限,经脉逆转绷裂后便将残余的寒意,也就是浴血魔功遗留下的功力彻底消耗清除了,便后身体因着本能自然而然地运行了新功法进行填补空缺?”
华韶替她拉起衣裳,没有什么表示,这便表示她猜得八九不离十了。
所以说,靳长恭的理论性是很强的,她根据自已身体产生的一系列反应进而推断出最接近的事实。
“那这纹身跟你教的功法有什么关系?”况且,她自已都不知道自己身上竟然会有纹身的东西存在,他又是怎么知道的?
“这本功法本是你身上的饕餮纹身相呼应,只有它才能将你身体内蕴涵的全部性药力逐步提升,而激发出来。”
靳长恭敛眉一厉,道:“你怎么知道我身上的纹身?”
他该不会曾经偷窥过她吧?!
华韶平静地看着靳长恭,伸手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发,道:“阿恭,为师不会害你,相信我。”
靳长恭能清晰地感觉来自于他手心的温度,她知道他肯定有事情隐瞒着她,她也知道他不会告诉她的,至少现在不会。
可怎么办,她现在既威逼不了他,也胁迫不了他,还被这和尚圈养着。
“这么说,我现在身体终于有内力了?”靳长恭翻了个白眼,打掉他的手。
华韶亦不恼:“嗯。”
“可是每次我运功时身体就像被火烤一样,这是怎么回事?”
华韶一愣,拉起她的手把脉,沉吟道:“这可能是你体内的经脉正在汲取你身上的饕餮纹身的药力,一开始或许会不适合,过一段时间当你的身体适应了药力的散发,便不会有这么激烈的反应了。”
是药力发挥的作用吗?靳长恭暗暗惊奇,看来她倒算是因祸得福了,有了这具占尽优势的身体,想必她的武功终有一天会恢复成之前的巅峰状态。
一想到能够再度拥有武功,靳长恭就有一种抑不住的兴奋与激动,她就像一直憋屈囚禁着的潜龙,终于有机会挣脱牢笼,腾飞翱翔,这让她怎么可能不高兴?
“嗯,我明白了。我知道有些事情你现在不肯告诉我,那我就等你什么愿意再告诉我好了,现在我要去跟踪人,你有什么打算?”靳长恭想到刚才耽误的事情,遂问道。
华韶黝黑的眸子淡淡地看着她,潜台词:你觉得呢?那理所当然的表情自然就是要跟着她!
“你不会武功,跟着我会暴露的。”靳长恭挑剔地看了他一眼,有些为难的表情。
华韶瞥了她一眼:“你现在跟为师亦相差无几。”
靳长恭的脸“唰”地拉下来了,眼角抽搐地瞪着他。
和尚,你敢再毒舌一点吗?
跟他一个不会武功的人比,所谓的相差无几就是他在鄙视她对不!
事实上,她的确差点忘记了她现在的内力的确是菜鸟极别的了。
提升,一定要尽快提升自己的实力,靳长恭此刻心中焰烧的熊熊烈火,双眸坚定不已。
等她练够级别的,她决定第一个要虐的就是眼前这个“发骚和尚”!
靳长恭与华韶一路沿着海岸线跟踪着穆梓易他们潜行,此时她已经绕到了石城的背面,一路上倒没有遇到什么人,看来那些一等民并没有纪律进行巡逻。
想一想也对,在恶魔城内毕竟从来都没有一个好人,况且这里是流失之地,物资贫瘠,也不会有什么人想来这里打什么坏主意。
所以除了领主洞府,别的地方是不存在警戒,他们每一个一等民都是独立的个体,就算是领主也只是他们的领头,不是他们的主人,所以只有他们自已只需要为自己负责就行了。
靳长恭藏在一块巨型石头后面,看着穆梓易一伙人游到一处峭壁时停了下来。
前面根本无路了,他们到底准备做什么?靳长恭看得出神。
却不想他们一个鲤鱼挺身全数潜进水中,久久没有浮上来,靳长恭拧眸深沉的关注许久,才对身边的华韶,道:“看来海底有通道。”
华韶,道:“你准备继续跟下去?”
靳长恭闻言,脸色有一刻僵硬,她有些迟疑地看着华韶道:“你……你会不会潜水?”
华韶定定地看着靳长恭,眉尖轻颦。
“会,但你……”
“会就好,等一下就劳烦师傅顾着点徒弟了。”靳长恭截声打断了他,不给他任何反对的机会,直接抓住他的手,便从高处朝着海水里跳下去。
华韶瞳孔微张,在空中紧紧地攥紧靳长恭的手。
在撞入水流中,他有片刻头脑晕沉,但很快他清醒后便摆动四肢浮动起来,然而一转眸他却看到前方在水中无力直直下坠的靳长恭,他一惊,想起了刚才入水前她的话,便迅速抽掉自己的腰带,将她绑在腰间,此刻她身上的灰袄被水浸透,变得十分沉重。
想必刚才她心急,竟忘了脱掉外套,就急急地跳下水了。
其实靳长恭哪里是心急,而是紧张,她本就不会游泳,却不想错过这次机会,于是便趁着勇气没有消散时,一鼓作气地跳进水里。
他抿紧双唇,四处环顾一圈,果然在水底岩壁处看到一处洞穴,便拖着像死鱼一样的靳长恭奋力朝着那方游去。
这个洞穴很隐秘,就像生在石缝间,被海草浮动虚掩着,要不是刚才他们看到那些恶魔城的一等民潜水后就一直没有出来过,他们估计也猜不到这下面会别有乾坤。
当华韶将有些虚脱的靳长恭拖上岸时,第一次,那双冷清漂亮的黑玉眼睛,竟生出不容错辨的怒意。
“你不会凫水,为何偏还如此任性!”
靳长恭轻咳地吐了几口海水,一抬头就看看到华韶动怒难忍的模样,有些怔愣:“师傅,你生气了?”
不会吧,这面摊的和尚,竟会生气?!
华韶拧眉,一双线条柔和的眼似一触之下涌出千般心绪……最终却又湮灭无踪。
“阿恭,师傅不是万能,若你再这般毫无顾及地行事,终会累及已身的。”他双淡烟长眉下半敛羽睫,神色不明,但声音却若一壶上好的香茗般,暖人心扉,沁人唇齿留香。
靳长恭心中有些触动,伸手握住他的手,眼神多了几分柔软,道:“师傅,我会这么做是因为我相信你定能保我安然无恙,为何你不能试着相信我一些呢?我不会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的。”
华韶淡然地扯出手,漂亮的眉眼一片沉寂,默然地站了起来。
看着明显余怒末消,不想搭理她的华韶师傅,靳长恭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凑近他身边,有些无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
“领主,都准备好了。”前方,隐隐约约传来些许声音。
靳长恭抬眸,眼眸一转,便拉上华韶和尚一道小心地轻步朝着前方摸进。
“嗯,出发吧。”这道声音靳长恭还是不陌生。
靳长恭碎碎挪步地接近了,她能听到声声浪潮声传来,“哗啦哗啦”的海水轻缓拍岸,她贴着潮湿冰冷的石壁,谨慎地探眼一看,就看见前方不远处有一艘类似普通渔船大小的帆船,帆船整体看来有些破旧,上面站着约十个人。
透过他们,靳长恭看到了蔚蓝的天空,原来这个洞穴的尽头依旧是连接着海面。
他们果然可以有渠道去仙都,可是就凭着这么一艘轻船,真的可以到达仙都吗?
“师傅,先前你提过的仙都是在哪里?”靳长恭直视着前方,突然轻声问道。
华韶一愣,略顿才道:“苍国。”
“那么这片海域的另一边,是不是就是连接苍国的?”靳长恭看向他,眉宇微紧。
华韶摇头,认真道:“海的另一头连接什么地方为师并不清楚,不过苍国的仙都并不是临近海岸边。”
那这是怎么回事,他们准备前去的“仙都”并不是她认为的那个“仙都”?
“谁在哪里?!”一声破空响彻的厉喝骤然响起。
靳长恭浑身一僵,余光瞧着一道高大的身影就像一头疾驰奔跑的猎豹,席卷波涛汹涌的海潮朝着她这方冲击而来。
靳长恭感受到那股强烈的波动,下意识地将不会武功的华韶和尚猛地推开,然后迅速回头,只觉激流猛进,一掌直袭她的门面,那强力的气息令她不适摒住呼吸,眼睛有些睁不开。
她微眯眼睛,眼角狭长翘起,神色依如既往地镇定,任那冽风激进吹起她鬓角散落的发丝飘飞,不退不移,神色平静。
如她所料,那一掌最终急急近擦过她滑落的发丝,落于她侧边虚空中,并没有真正地伤害到她。
“你!”穆梓易愣愣地看着靳长恭,瞳孔收缩了一下,惊讶得连举起的手都忘了放下。
眼前的靳长恭穿着一件他十分眼熟此刻却湿透的灰袄外套,这种既朴素又略显老气的款式,一般很少有人穿着,既使是那些有些年纪的妇人,但是这种灰黯色调的颜色却半点没有掩盖那一张令人惊心动魄的俊美脸庞。
尖润的下颔,魅惑的嘴唇,挺直的鼻梁,清澈如溪的绝美黑瞳,光洁饱满的额头,最后是那头随着海风起舞缕缕泛着光泽的碎发……
“穆领主。”靳长恭薄薄的唇角,露出浅浅的笑,她此时的声音已经变换成一种软绵而娇柔的音调,不复她真正声音的优雅中性。
“柳梅?你是柳梅。”穆梓易缓缓放下手臂,他深邃眼眸牢牢地锁住她的脸上,声音沉哑道。
他在她出声的那一刻已经认出她的声音了,或许是在更早前他就认出她了吧?否则他怎么会停下手来……
原来她长得这样,比他曾猜想的模样还要……令人无法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