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喜欢你仰着脸的模样,迎着春风,笑颜如画,在似水的年华里遇见最爱的他。
罗生一抬头,整了整衣摆,端着刚炖好的芡实猪蹄汤跳到房檐之上。常悠鼻子一动开心的拿过小碗一勺一勺的舀着喝着,不一会,一碗就见底了。常悠将空碗放回托盘舔了舔嘴巴感慨道“真好啊!还是罗生手艺好。干脆这次别回去了!”
“你究竟在看什么。”罗生坐在常悠身旁,随着她的眼神望去,只是一地开败了的桃花。常悠一直有个习惯,不论在哪儿都喜欢在最高处,或发呆,或晒太阳,或小憩,一呆就是几个时辰。以前他觉得怪,却只想陪她呆着,如今不能陪她了,便想知道了,虽然不用问也能猜到,这个理由十有八九关乎萝卜。
“以前萝卜在延寿殿内批改寿签,我就喜欢坐在殿梁上,看小书,累了就睡了,不论什么时候睁眼都能看到他在,这样便很安心。后来他不在了,这个习惯却改不了,有时候呆久了,一晃神总会觉得他还在身边。这样,也不错。”这是她的习惯,改不了,也不想改。
罗生拍拍她的脑袋微一叹气“还吃么?”
“自然!一碗怎么够!这次来个大碗,多给我舀点芡实。”见常悠大有一脚送他去厨房的意味,罗生很是自觉的端着托盘旋身跳了过去。
常悠笑了笑又看了看院子里,狐狸换着桃花新做的袍子,臭美的走来走去,别说,桃花还真了解狐狸的喜好。
暗红的袍子绣着攒金牡丹,开的富贵华丽。袖口领间缀以简化的牡丹花枝,腰系一条金腰带,白玉的带钩配的恰到好处,腰间坠着一只桃花荷包,包上嵌着珍珠。狐狸一头极腰长发,随意的在脑后编了辫子以白玉簪挽起。这婀娜的身段,勾人的眼神,花哨了衣袍……说是绝世美女一点也不违和。
“哈哈哈哈哈哈!明明是个小子非穿的像个姑娘,哈哈哈哈哈……”骷髅脑袋毫不客气的笑翻在地,狐狸炸毛总是非常容易的,只要他遇到了骷髅脑袋,两人总少不了一番你追我打,又弄脏了桃花刚扫的院子。
桃花着急了,拿着扫把往地上一杵生气道“我刚扫的院子,你们真是太过分了!狐狸!狐狸我再不给你做衣服了。”结果狐狸和脑袋只好休战,狐狸接过扫帚装模作样的打扫院子,脑袋咬着水舀一下下的撒着水,院子里又是一派和平。
厨房里,罗生正拿着大碗给常悠舀汤,演武闪入将演武殿的牌子掷于罗生面前,刚好挂在了汤罐边的陶耳之上。
罗生只一瞅,继续捞着芡实,拿着勺子的手骨节处有些泛白“如此……便好。”
演武笑着摇头转身而去“罗生啊罗生,你莫要有后悔的一天,否则……”后话不必说,他与他都懂。
罗生掩了掩心神继续捞着芡实,不知不觉已捞了满碗,心底顿生烦躁全数倒入罐内,愣了一会之后又重新捞了起来。
如今你有演武,我有演武殿岂非……刚好。
某天桃花林里来了怪客,一身素黑色袍子,黑色的发带随意将头发收于脑后,脚下踩着一双黑檀木履,面色白的吓人,一双眼看起来恣意狂放,仿佛世间一切皆入不了他的眼,却不想脑后簪着一支女士攒花缀珠簪,还手执马鞭骑着一头灰色毛驴,大抵非疯即傻。
那驴子也是任性,仰着脑袋昂昂昂的叫着,迈着小碎步前进两步后退一步,丝毫没有认真走到目的地的意思,一会咬咬桃树,一会儿抖抖耳朵,尾巴甩得很是随意。它的主人也是随它,鞭子在手中看起来不过是摆饰,丝毫没有要用起来的意思。
他一抬头便能看到远处屋顶侧卧小憩的常悠,常悠的脑袋上有一颗骷髅脑袋不停地跳腾,他微微一笑,在毛驴背上冲常悠挥了挥手,驴子也扬起脑袋昂叫了一声,似是在随着主人打招呼。
常悠一把抓下骷髅脑袋“脑袋,你看那人是不是傻的?人傻也就罢了,那驴子看起来也不聪明。他还冲咱们招手呢!奇怪他也看得到我么?”常悠早就被萝卜洗清了天眼,方圆几里之内的事物,只要她想,没有看不清的。
骷髅脑袋看了又看,也没分出来那芝麻大点的东西是什么,却不想承认自己不如这个古怪的小丫头便硬着头皮点了点头,一时心虚怕常悠又会与他讨论些什么便跳下去找罗生去了。
常悠觉得有必要试试他是不是也可以看清自己,便冲他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孩子气的推起半截面具,吐着舌头。
“噗哈哈哈哈,灰羽呀灰羽,女仙人也不过如此……”他摸了摸毛驴脑袋笑的前仰后翻,毛驴重重的昂了一声算是同意他的看法。见被取笑了常悠翻身下房再不理他,想起刚才自己那般幼稚的行为,脸上烧的有些疼。
罗生提着麻将的脖子气愤难当的来到常悠跟前告状“这肥猫又偷了老子刚做好的点心!”麻将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喵喵喵的叫的十分委屈,惹得常悠十分心疼,一把抱回麻将点着它的脑袋一顿数落“麻球!就算罗生记性差总会忘记锁厨房门,你跑进去偷吃也是不好的!偷吃也就偷吃吧,还让人逮住!丢脸,太丢我的脸了!”
罗生听的眼皮直跳,分明是这只偷嘴猫的错,让她这么一说就成了自己的不是了!罗生气闷甩着袖子道“从今天开始,老子就彻底锁上厨房门好了,反正总有人送来吃食,冷是冷了点,也算是能吃。”
“哎你个麻球!叫你不学好!叫你偷吃嘴……”在美食和麻将面前,常悠果断的选择美食,麻将被训了,委屈极了,顶着小脑袋就往常悠怀里钻,常悠把麻将抓到自己面前道“别撒娇了,不希望厨房从此上锁就和你罗生叔叔认个错!”说罢就把麻将抓向罗生。
麻将甚是可怜的悄声叫着,认错态度极为诚恳。罗生却莫名其妙的发火了“你让老子给这肥猫当叔叔!”
常悠点头从袖中拿出一朵小巧的绢花给麻将带上道“我是麻将的妈妈,你们可不就是她的叔叔阿姨了?瞧这是它桃花阿姨送的绢花。”
罗生白了她一眼,叔叔就叔叔罢,她都是肥猫的妈妈了,他还能怎么滴,这事儿若换在普通人类身上制定接受不了,除了为了破命而迫不得已,哪有人会认畜生为亲人?索性常悠身边的大都是些精怪,也都不觉得这事儿会有多违常。
唯一一个人类不悦的问着“你这又胡闹了,什么时候决定的事儿,我怎么不知道?”
“今天早上突发奇想,桃花路过就和桃花提了一下,你在打坐,不想打扰。你若不乐意,就不当它叔叔好了。”其实是懒得去说,见演武不悦便不勉强在这件事上了。
演武知她是误会了,一拦常悠肩膀笑道“麻将有了妈妈,没有爸爸岂不可怜?为了麻将,我必然要当它爸爸才是,你说呢?”罗生的眼皮跳了又跳,一扭头回了厨房,着实懒得搭理他们。骷髅脑袋瞅了瞅常悠与演武一下跳到罗生肩上随他离去。
常悠认真的琢磨了一下“你说的没理,麻将有我就够了!哪里可怜了,我从小到大也只有萝卜!才不会觉得可怜。”
“我看这是皇祖无理了,这位想必就是当初带走皇祖的女仙人了吧!女仙者好,吾乃禹璟玉。”那语气不带丝毫恭敬,高高在上,反而透着些许敌意,来人一身黑袍骑着灰驴,发间簪着花簪,不是那傻人又是谁?
常悠初见璟玉,只觉得这人奇怪,如今他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她的面前,浑身散着迫人的气息,只让她觉得胸口被压的难受。演武手执玉扇轻扇三下,常悠顿觉轻松了不少,却因此拧了拧眉头,心下暗道‘萝卜啊!你说的第二麻烦怕是出现了。’
“越发的胡闹了。”演武看着璟玉叹息却没多说什么,如今就算是他也看不到他的寿命了。
“噗哈哈哈哈哈,若非胡闹,我岂能活到现在?这一点,皇祖不比我清楚吗?皇祖运气好有女仙人庇护,我禹璟玉运气也不差,总是向天借到命了不是吗?”璟玉下驴冲着演武略一拱手已算大礼。
随后又看着演武笑道“最是无情帝王家,皇祖可是确定要回来了?”演武只看了眼常悠点头道“是呀,离开了这么久也该回来了。”
禹璟玉胸口一堵,掩着嘴不住的咳嗽,他一手撑着驴子,弯身猛咳了几下,啐了口黑血到草皮之上,那口黑血沾上的草瞬间焦黑了无生气。璟玉却似突然畅快了,从驴背上的口袋中掏出水壶漱着口。
常悠拿着百宝袋掏了半天,找到一块焦糖递了过去“吃点压一压,向天借命那是不可能的,生死由天定,一切皆是定数,倒不如从现在开始认真修行,行善积德,下辈子才会依着你的福报给你延寿。这些旁门的东西损的是你生生世世的福报,借的是你后人的寿,此生,你多活一天,你的子女都将早夭。”
禹璟玉听了常悠的话,心里凄凉无比,他拿下发簪摸了又摸,面若死灰,他盯着常悠只道“今朝有酒今朝醉,女仙人,不觉得更好?””
再说也无用,常悠将被拒绝的焦糖块丢到了自己嘴中,嘴中的甜腻让她眯起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