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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金疮药
    要出府,得先报备。章氏不在府里,齐湄径直去了前院的书房找齐行棠。

    齐行棠认真地审阅着今早递上来的奏折,知道女儿想出去头都不抬:“去玩儿吧。记得戴上帷帽。”

    大燕的民风尚称开放,官府并不限制女子抛头露面。然,贵族圈里旧习难除,认为女子不应随意外出,虽得底层风气熏染,女子出门必戴帷帽还是成了上层贵族之间不成文的规定。

    穿过来两三个月,齐湄清楚大燕朝的规矩,欣然接受。国民好丫鬟青珮没用齐湄吩咐自行返回听雨轩,取了一个白色绣桃花的帷帽。齐湄戴上,和青珮两个人大大方方地迈过朱漆的相府大门。

    除内城外,大燕国都金陵的外城又分东西二市,市中设坊。前朝时,二市管理颇为严苛,各坊所司皆以官府文书为准,使得商品贸易局限一隅。燕□□建朝后,为恢复国力,前后下诏十余道,其中一道诏书大意为保留金陵原有规划格局,解除坊市禁制。自此,金陵迅速发展,历经九代百余年六次战乱,依旧繁盛如昔。

    即使东西二市界限不在,内城与外城仍然我行我素地泾渭分明。内城有朱雀玄武两条纵横干道,道旁府邸大多是王公贵族及五品以上官员的家宅。左相位高权重,府邸靠近内城中心,然而内城经营产业的商户少的可怜,采买之事且得驾车到外城,实在麻烦。

    出府向东南约摸半个时辰的脚程,主仆俩算是到了内外城的交界。原主记忆在手,齐湄觉得自己真是天下无敌了,稍一思索,齐湄带着青珮拐了几个胡同,轻车熟路地到了东市成宁坊,坊内有金陵最大的私人医馆兼药房,济世堂。

    阳光下,济世堂的金字招牌bulingbuling的。齐湄听青珮说过济世二字是大燕第三位皇帝文帝亲笔所题,表示对这个牌匾很感兴趣,就掀开帷帽仰头看了一会儿,结果差点被上头撒的金粉闪瞎了眼。

    齐湄:“……”眼好疼嘤嘤嘤嘤婴/(ㄒoㄒ)/~~

    眼疼到流泪,青珮连忙抽出帕子递给齐湄,齐湄一边捏着帕子去搌眼角的生理盐水一边跨进济世堂的大门。

    美人眼眶微红水光潋滟,娇娇的模样引得不少人纷纷侧目,西北角正记账的管事觉察到动静放下笔迎了上来:“姑娘这边请。”

    管事领着人往里走,暗暗打量了齐湄一番。这姑娘身上穿着云锦,发间簪着嵌珍珠的碧玉簪,腕间戴着羊脂白玉的镯子,佩饰虽少,可样样是精品,定是个手里有钱的主儿。想着,管事面上愈发殷勤。

    齐湄道:“管事,本姑娘不找大夫,给我配几副药就成。”

    管事想多捞钱,便殷殷劝道:“最好给大夫瞧瞧吧,真有什么病痛也好早治了不是?”

    急功近利,话中竟有怀疑齐湄身患隐疾的意思。青珮噘嘴叉腰,指着管事喝道:“你这是变着法地贬损我家姑娘还是咒我家姑娘出事呢?忒不会说话了。”

    管事自知失言,一个劲儿地赔笑道:“小的嘴笨,哪里得罪了还望姑娘海涵。”

    “好了青珮,”齐湄轻轻说道:“无心之言,何必计较。”

    呼。管事偷偷抹了把汗,抬眼去看齐湄。见后者面上云淡风轻眼中清澈透亮,管事真正安下心。万幸这位姑娘不甚在意,否则这刚到手的管事一职转眼得被撸掉。

    齐湄撇下处在后怕中的管事几步走到药柜前,有个青衫少年背过身面对着药柜忙活。齐湄使了个眼色,青珮上前一步脆声道:“这位小哥,能否为我家姑娘配几副药?”

    少年转过身,眼中有些疑惑。青珮把话又重复一遍,少年指着自己的嘴摇了摇头。被晾在一边的管事过来解释道:“姑娘见谅,阿殷不会说话。”

    齐湄愣住,随即向那个叫阿殷的少年道歉:“不好意思,我们冒犯了。”

    阿殷从未想过会有人因此和他道歉,他怔了怔,连忙摆手,急的耳朵都红了。

    干净的少年面红耳赤的样子着实太可爱了些,齐湄强忍住冲上去揉两把的欲望,浅浅笑着:“管事,只是配几副药,犯不着进内堂叨扰大夫。找个懂点儿医理的学徒抓了药就好。”

    管事点点头,恭敬地回答齐湄:“真是不巧,我们的大夫带着学徒出诊去了,唯余内堂的梁大夫和阿殷。姑娘若不嫌弃,便叫阿殷配药可好?”

    齐湄微笑:“可以。”反正是给花无月用的,他一个大男人糙一点就糙一点吧。

    垂着头不敢看人的阿殷突然抬起头,眸中亮晶晶的,特别像……得到肯定的孩子。

    管事应了齐湄的话,扭头叮嘱阿殷:“好生招呼着,我先去记账了。”阿殷咧嘴一笑,朝齐湄拱手行了个礼。

    齐湄道:“拿一些止血的药材吧,最好可以磨成粉外敷。”

    阿殷侧耳,认真地听完齐湄的话,转过身去找药材。忽而阿殷停住蹲下,在柜台里找出一张草纸和一杆笔,他把笔尖放到唇边张嘴呵了呵气化出些墨,迅速地持笔在纸上写出一行字。阿殷将纸递到齐湄面前,一脸严肃。

    “能告知到底是怎样的出血状况吗?”

    纸上的字清秀隽逸,颇为赏心悦目。俗话说字如其人,见了这样的字,齐湄对隔了个柜台的少年好感不停上涨。青珮昨夜亲眼见过那人身上的伤口,瞧见阿殷此问,代齐湄开口道:“剑伤,三四个血窟窿呢。”

    阿殷点头表示明白了,又写了一行字。

    “姑娘,店里的金疮药恰巧卖完了,重配、磨成粉耗时颇长,那有椅子,您要不移步坐着等等?”

    齐湄想了想:“罢了,我去四处逛逛,过会儿回来取药就是了。”

    简单向管事说明情况,齐湄和青珮出门逛荡起来。

    金陵不愧为大燕盛都,街上熙熙攘攘人流如织,道旁的小买卖摊子更是多如牛毛。主仆二人东瞅瞅西望望,神色雀跃。

    “姑娘来瞧啊,上等的刺绣,买回去绝不吃亏哟。”远远看见两个衣着精致的姑娘走过来,卖刺绣的小贩忙使力吆喝起来。

    齐湄瞥了一眼,登时就被吸引住目光,拉着青珮凑到摊前。

    古人的东西真不错,连刺绣都栩栩如生,比现代机器生产出来的不知道精美了多少倍。齐湄兴致勃勃地翻看着,心痒痒的:“这手绢怎么卖?”

    齐湄挑中的是绣着鱼戏莲花的素白手绢。小贩一看,谄媚道:“姑娘好眼力,一来就挑中了我的镇摊之宝。我也不跟姑娘多要,二十文,镇摊之宝,你值得拥有。”

    齐湄:“……”突然有点怀疑手绢哥是不是也是穿进来的了。

    “二十文?摊主狮子大开口啊!”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响起。齐湄闻声回头,丈远处天蓝袄裙的小姑娘盈盈笑着,她身后立着她的哥哥,看着她,唇角勾出浅浅的弧度。

    小姑娘也不管她哥哥就跑到齐湄身边,扬脸儿笑的开心:“我还以为认错人了,原来真的是湄姐姐!”

    齐湄伸手轻拧她的鼻子:“安玉今儿个出来玩儿?”

    林安玉拍开齐湄的手,用略带嫌弃的口吻说道:“湄姐姐不要捏我的鼻子,我已经长大了。”长大了?

    齐湄的视线在林安玉身上逡巡着:“嗯,比上次见面长高了。”

    林安玉“哼”了一声,不理齐湄,扭头盯着小贩:“适才听到一张手帕二十文,摊主说笑呢。你那手帕既非丝绸又非金丝银线织就,怎的就定了二十文?”

    没入相府前,青珮生在农户家,林安玉这么说,青珮非常认同:“就是,不能仅凭刺绣功夫好就漫天要价啊。”金陵城刺绣上乘的绣娘多了去,不能让一小贩占了便宜。

    小贩目瞪口呆。他没想到会有人来拆台,更没想到拆台的人穿的还不错。

    穿得这么好,还跟我这儿讨价还价,太讨厌了qaq

    齐湄不会讲价也不想讲价,这会儿来了帮手,齐湄有些无措:“依你俩的意思,这张手帕多少钱?”

    期间林安英信步到她们三人身边,抱着胳膊沉默。

    林安玉眉一挑:“十文足矣。”

    ……太狠了。小贩内心默默流泪,不大点儿的小姑娘砍的一手好价,战斗力太强完全招架不住啊摔!!!

    “十五文,低了不卖!”小贩艰难地撂下这句话,下一刻林安玉牵起齐湄扭身就走。

    小贩:“……”心里好苦嘤嘤嘤嘤。

    手帕没买成,齐湄不甚在意,随着林安玉在街上逛了逛。至于林安英,早被自个儿妹子甩到脑后了。

    一逛就到了中午。林安玉有些饿,扭头巴巴的望着林安英:“哥,我饿了。”

    林安英莞尔:“天香楼?”

    “好!”林安玉欣喜道:“湄姐姐也一同去吧。”

    齐湄犹豫了:“这……不太合适吧。”她跟林安玉尚算初识,更遑论林安英。贸然同他们一起吃饭,感觉挺没礼貌的。

    林安英勾唇,嗓音低沉好听:“无碍。我与你哥哥们乃旧识,如此一来,你不也是我妹妹?”

    这话从别人嘴里说出来或许孟浪了些,但林安英莫名给齐湄可信之感,配上他一身清贵之气,齐湄最终同意了:“好。那么,麻烦世子和安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