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仲依在房中修养了八日,虽面色苍白,但已能出庭院去看护她的毒草,只是脸上常带抹忧郁的神色,身影不似往常活泼。月乞见状,便一有空就跑去逗她,她总是勉强地淡淡一笑。家里人对她的关心她不是不知道,只是一想到膺雄哥哥现在不知道是否平安,是否能见到活生生的他,心里就难过,无论做什么事都不能安下心来。小舒和福羽也很担心“三雄”的情况,已派出两队经验丰富的人马前去寻找,虽然不似大姐跟膺雄哥哥那么亲,但都是自小一起长大的玩伴,心中也非常着急,看着大姐的淡容,两人每晚都轮流去陪她安寝。
“呼……”,仲依搬了盆粟箐花进阴凉的地方,稚嫩的鹅蛋脸晒得通红,她抚了抚手掌心的厚茧,还好苗子被别的丫鬟叫去帮忙了,否则又要说她了。
一阵微风吹过,她那绑在数根长辫上的五彩丝绸轻快地起舞,辨尾上紫色的铃铛发出“叮当,叮当”的声响,她拢了拢眉,看着那盆刚栽种不久的粟箐花,经过她的细心照料,开出了几朵白色小花,零零点点,也煞是好看。她舒展开了紫色的唇,露出淡淡的小酒窝。
李允文一进庭院,便看到这幅景象,她还是穿着那套永久不变的紫色唐朝仕女衣和百折裙,通红的小脸俯视着那盆白色的花儿,露出可爱的笑容,此时的她,眼神是如此晶莹悌透,像是带股魔力,吸引着他。天杀的!最近的自己定性越来越差了。
“小兔子!”她闻到了淡淡的茉莉花馨香,一转眼,看见了他,朝他奔来,脸上笑魅如花。
无奈地叹口气,对她,他总是没折。
“药按时喝了没?”他冰冷的语气带有关怀,尴尬的别开脸。
“恩。”她乖巧地点点头,他今天换了身紫色长袍,更显出他的挺拔身姿与高贵气质,并且与她的打扮甚是搭配,她“吱吱”偷笑两声。
看来最近她的情绪已经安稳。听着她那奇怪的笑声他反而安心地扯下嘴角。
“这几日好好休养,否则路上复发,会拖累了我们,也救不回你的膺雄哥哥。”他冷言冷语。
“这几日身子老躺在床上都要发霉了,小兔子又不陪我玩,每天一诊完脉就离开,现在好不容易出来活动下,你就开始唠叨。”她皱皱圆圆的小鼻。
“……”他唠叨?见鬼!从没人敢说他唠叨!额头上青筋爆出。算了,跟脑袋装糨糊的人是很难说清楚的,他双手揉着太阳穴。
“小兔子。”她轻柔地开口。
他望向她。
“膺雄哥哥……”她停顿了下,而后坚定地瞅着他,“就算是只剩下白骨,我也要把他带回来。可是你,原本不是唐门中人,不必和我们一同前去冒险,如有意外,我不知如何向你家人交代。”
戚!她当他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吗?如果,当她得知在外人的眼中他是如何恐怖,不知作何感想?他冷冷扯起嘴角,似笑非笑睨了她一眼,迫不及待想看到她知道时的神情。
“我无父无母,你不用担心。”
“额……”她讶异地看向他,喃喃开口“对不起,我不知道他们都不在了。”
“他们在与不在我不清楚,自小我就是孤儿。”他像是事关不己,语气淡漠。
“孤儿?”她的眼圈开始泛红,心疼他所受的苦,“你,不想寻回你的父母吗?”
“寻回又如何?竟然已将我抛弃,便是不要、也不认我这儿子了。”他怔怔盯着她的眼,她,这是在为他难过?
“小兔子,唐门,以后就是你的家,如何?”她垫起脚尖,双手自然地环上他的脖子,一滴泪珠自她苍白的脸颊划过。
这一刻,他不能向往常一样硬下心肠拉开她的手,不能像往常一样地把她推开,只因,她触及了他内心深处唯一一块柔软的地方。
“好。”他的声音带丝沙哑。
家?除了小时候跟着师傅到处漂泊,他何时有过家?就因他这双“帝王之眼”,多少人想将他除之而后快,多少人对他避而远之。只有师傅和师妹,当他是亲人看待,他,也只为了他们而活。如果,她知道他的残暴后,是否还会如此对他?
“天啊!小姐,男女授授不亲。”苗儿自外冲进庭院,高呼着。
李允文这才猛然觉醒,拉下她的双手,退后几步,她的闺誉还是要顾着的。
“臭苗儿坏苗儿,我要赶紧把你嫁了省得老缠着我。”她跺脚嘀咕。
“过两天,我们一起出谷,你要苗儿把你的东西收拾妥当。”他看向那盆小白花。
“你,真的要一起去吗?”她听月乞说过,外面的人如狼似虎,她不想他因她而受到任何伤害。
“你不是说这以后就是我家?我自小就是在江湖中长大,你不必顾虑我的安危。你那身子,我在身边看着,也省去许多麻烦。”
知道自己再也劝说不动他,她笑了笑:“也好,吱吱,能跟你一起闯荡江湖,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也不错。”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苗儿的脸黑了大半,大小姐不要惹事生非就好了,怕是到时候需要别人来拔刀相助了。苗儿不是忽视李公子的存在,而是,以她家大小姐那半根筋的小脑袋,实在很难不把人气翘翘,还在那摸不着头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