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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七章 痴虎有错朕回护,尔等诬告须
    弘治皇帝端坐在龙椅上绷着脸一言不发,他不敢说话也不敢放松。

    他怕自己放松或者说话,就会忍不住要笑出来。

    阶下的那马孟敏此时的脑袋就跟猪头似的,牙齿还飞了好几颗。

    跪在金銮殿上哇哇哭的像是月子里的娃,那样子太滑稽了。

    倒是他手上的奏章,已经递上来了。

    几个义愤填胸的御史、给事中也站出来声援,一时间这朝堂上对英国公张懋喊打喊杀。

    听着奏报看了眼奏章,弘治皇帝就笑不出来了。

    奏章上先是弹劾张仑在苏州肆意杀伤贡生士子,那苏州府三试恐有不公。

    又弹劾他纵匪行凶、滥杀百姓,屠戮太祖不征之国扶桑……

    再言他心思狠毒飞扬跋扈,勾结倭寇海盗杀人抢劫、强掳民女……更是行走海外包藏祸心!

    不得不说,马孟敏自傲自己是撕逼杠精第一男子天团不是没有原因的。

    一桩桩、一件件,哪件拿出来都是大罪啊!

    弹劾的不是一两桩,要一件件的去查实得多久?!

    只需坐实了一件,张仑即便不死也得脱层皮。

    而且三四名御史、给事中都站出来给出大同小异的奏章,明显就是已经勾连了。

    “懋公,这马孟敏弹劾之事……你有何看法?”

    弘治皇帝皱着眉头,心说这痴虎儿不至于到打杀士子的地步吧?!

    这奏章里肯定是偏颇了,再结合那些个御史、给事中们的一贯尿性。

    弘治皇帝很快的有了论断,估计是他们不知道怎的招惹了那痴虎儿。

    那小子本身就是个臭脾性,当日三大学士都敢讽刺。

    在那苏州杀的是人头滚滚血流漂杵,更是远征扶桑抵定乱局。

    没见那前几日抵达了扶桑使节团恭恭敬敬的给奉上国书、朝贡,口称求朕赐印么?!

    那几株红珊瑚树可是从前没献出来过的,可见是真的服气了。

    这痴虎儿虽然年纪小、脾气臭,做事却是个有章法的啊!

    说了去海外给朕挣脸面,这果然给挣来了。

    比这些个只特么会在朝堂上唧唧歪歪的御史、给事中们强多了。

    所以他们这小小给事中的家人去招惹痴虎儿,可不是要找死么。

    津春若知道弘治皇帝这么说,那得泪流满面啊!

    陛下啊!您可得好好管管那小殿下吧,莫要再放他出去了。

    我们那扶桑给他祸害的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啊,三五十家大名现在只剩下二十来家了。

    剩下的不是嗝屁死逑,就是在给他挖矿……

    三大探题、二十三家大名,谁听了这位殿下的名号不哆嗦一下啊!

    “陛下,辩解的话就算了。”

    张懋稳稳的站出来,作了个长揖道:“老臣便说说自己想说的吧,还请陛下恕罪。”

    弘治皇帝看着张懋的表情心里不由得一个咯噔,但还是抬手道。

    “懋公旦说无妨!”

    呱噪的御史们也安静了下来,阁老和六部也打算听听英国公说些啥。

    “老臣家,从太祖爷起便为我大明征战、侍奉皇家……”

    张懋声音低沉,听着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并非是在卖弄祖上功勋。

    “我祖河间王,两败李景隆、历城救成祖回身冲阵!不知成祖已撤出,战至力竭身死……”

    “成祖曾夸曰:玉,才备智勇,论靖难功当第一!”

    却见一御史站出来冷哼道:“即便是有些许功绩,也不是你折辱名教……”

    他话还没有说完,便对上了张懋那冷冷横来的眼神。

    顿时纳纳不敢言窘迫的想退回去,弘治皇帝这个时候一摆袖子:“懋公还请说!”

    “我父定兴王,四平安南、历仕四朝,尽心为国不曾相负!英宗朝时年逾七十,力战身死土木堡……”

    “成祖曰:辅,审几出谋,克明克断。率先将士,奋勇不顾身。”

    “仁宗曾言:辅,武臣也,而知礼过六卿。”

    “宣宗亦说:辅,武臣也,达大义。”

    却见张懋深深呼出一口气,沉声道:“老臣得天幸,侍奉于先帝、陛下。”

    “这么些年来,老臣不敢言功只求未有大过……”

    说着却见张懋后退两步,掸袍正冠推山倒柱呼啦的一袭拜下。

    “若这朝堂已然容不下我张家,还请陛下许老臣致仕、收老臣爵位!只求让老臣全身而退……”

    弘治皇帝闻言不由得“呼啦~!”一下站起来,竟是瞬间这金銮殿上气压都低了几分。

    那些个大殿上的群臣们亦都瞳孔一缩,好些个弹劾的御史、给事中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卧槽尼玛!玩这么大?!哪怕是他们做梦都不敢想,自己能够把张懋弹劾掉。

    张懋是谁啊?!便如他自己所说的,那是两代为皇家命都丢出去了。

    真真是战阵上一刀一枪,拼杀出来的功勋啊!

    为何他张懋九岁就能继承英国公爵位,宪宗恩宠至游猎都要带着他?!

    为何他张懋能掌这京营数十年,两任帝王都荣宠不衰半分?!

    那都是张家的两代祖宗们拿着命为朱家江山拼出来的,皇家不信重他信重谁?!

    “懋公何出此言!莫非以为朕乃昏君么!有何事不能与朕说的?!快快起来!”

    张懋缓缓起身,垂首轻叹道:“老臣不说,是怕陛下为难……”

    “你且说便是!”

    弘治皇帝似乎从张懋的话中,感觉到了一丝不对。

    望着那些个御史们的眼神带上了丝丝不同的味道,把一介皇家忠直老臣逼迫到这份上了。

    你们这帮子老狗逼到底是做了什么!

    “我那孙儿张仑,陛下也是知道的……”

    张懋声音低沉,带着些许暮气:“虽是脾气不好,但总算争气能继续为陛下效命。”

    “下了苏州斩下些许倭寇,老臣不以其获功勋为喜。乃以孙能继续为陛下、为大明效力为喜……”

    弘治皇帝听着这话心里头舒坦啊,看看!你们都看看!这才是忠直老臣啊!

    其他人说这话弘治皇帝未必信,可卖命三代、英国公张家说这话的意味就不一样了。

    人家三代忠心辅助老朱家多任皇帝,哪一任不是没口子的夸赞?!

    不论文武才干,仅忠义而言老张家就狠压满朝文武一头了。

    阔且张家缺那点儿倭寇脑袋功勋么?!人家缺那点儿银子么?!

    张家世袭罔替英国公啊,这特么啥概念?!

    就是痴虎儿这孩子哪怕每天在家里吃了睡、睡了吃,抠脚抠鼻抓自己鸟儿玩……

    那他也是荣华富贵一辈子,完全不必出海冒险卖命的。

    再说了,人家痴虎儿那不就是出海为朕挣回来脸面了么!

    前后送来的银子、红珊瑚、珍珠、玳瑁……那大把大把的好玩意儿啊!

    那扶桑国哗啦啦来了三十几号使节团,恭恭敬敬叩送朝贡还押来几个倭寇首领。

    痴虎儿那孩子还送回来一支水师,国帑都没费一分,朕就得了一支海战过的水师啊!

    尼玛!你们这群狗逼可曾给朕拿过一个永乐通宝么?!

    一个二个还都盯着朕的内库,卧槽尼玛!当真不为人子!

    “然,两御史家人便可到我孙儿面前,以弹劾老臣为要挟索要黄金百两!”

    “还索要我孙儿侍女,言称若是不给便要在仕林中坏我孙儿名声、在朝廷上弹劾老臣……”

    这话一出口,便听得“噗通~”一声。

    竟然一名给事中一屁股就跌坐在了地上,以张懋的身份如果所言有虚他岂敢当众说出来?!

    再结合言官们本身就捕风捉影、无事生非的性子,他很快猜出是啥情况了。

    很简单,马孟敏没给大家说实话!

    “更是胁迫要让那与我孙儿相交的扶桑公主,随他回府侍寝……”

    弘治皇帝听得这话猛然瞪大了眼睛,他甚至有些不敢相信这件事情了。

    如果这事儿是其他人来说,弘治皇帝绝对会嗤之以鼻。

    怎么可能啊!谁会这么脑残跑去做下这等事情?!

    然而,这是张懋说的……

    “胡说八道!!”马孟敏真的不敢再听下去了,他现在已经是慌了。

    虽然他觉着自家那志大才疏、眼高于顶的狗逼侄儿,乃是个生着人样儿的人中黄……

    但他不至于会脑残至斯吧?!

    可回头想想这玩意儿谁说的准啊,看张懋言之凿凿未必就是空穴来风……

    “是是非非很快就会有消息了,马给事中还有诸位御史暂且侯着吧……”

    张懋低垂着眼眉,似乎懒得辩解:“陛下,试问御史家人都敢以老臣为伐向我孙儿勒索要挟……”

    “老臣……可还敢在这朝堂上呆下去么……”

    弘治皇帝深深的呼出一口气,背着手双目如电声音低沉:“懋公稍安毋躁,朕这便命人彻查此事!”

    “痴虎儿也是朕看着长大的,他的百岁、足月朕也是去了的!”

    却见弘治皇帝看似对着张懋说,眼神却扫向了金銮殿里的百官。

    “朕倒要看看哪些贼子敢猖獗至斯,若是查实严处不饶!”

    这大殿上的一众臣工们顿时心里一顿卧槽,被弘治皇帝扫过的不由得心生凉意。

    在这金銮殿上、众臣面前喊那麒麟儿的小名,又言道他足月、百日自己都去道贺了的。

    陛下这明显是要拉偏架啊,那意思张痴虎是朕看着长大的,朕是他长辈。

    潜台词就是,有啥朕也护着他。

    可如果查无实据,或者如张懋所言。

    那就可别怪朕的杀威棒往下抽了!

    几个内阁大学士则是暗自叹息,这般明显的回护哪怕是扳倒了张痴虎你们能落好?!

    一堆人看着那些个如坠冰窟的御史、给事中们,满眼同情。

    “陛下!不好了!太皇太后晕倒了!!”

    突然间,一个小太监凄凄惶惶的跑到了大殿前尖叫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