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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七十六章 阴云密布边疆事,一曲断肠奏
    当然是大人物,至少对于在这港口边上小城的费震费铮崴来说……
    这两位,可都是了不得的人物!
    “学生费铮崴,见过螭虎先生、见过汪公。”
    来人,自然是从春城而来的张小公爷玉螭虎及汪直二人。
    说话的则是费震费铮崴,粤北湛若水的弟子。
    祖上出过一进士、三举人,到了他这里则是考了个秀才便没再科举。
    一心一意的操持家里的货殖事宜,然后提携族中后辈进学科举。
    站在费铮崴面前的,是一位年纪明显比他小了许多的少年。
    当这少年步下马车的时候,站在门前的费铮崴看着这传说中的少年不由得恍惚了一下。
    传闻中这少年生就一副好颜色,只要是曾见过他的无不言及他那过人之姿。
    费铮崴也曾觉着,坊间士子们怎的如此浅薄?!
    玉螭虎做那标点符号、做诗词,擅武艺、战鞑靼……这些为何他们视而不见?!
    却总是提及玉螭虎的好颜色,当真是浅薄的紧!
    可当费铮崴真正见到了这玉螭虎的时候,才明白为何坊间士子会如此了。
    “不见螭虎终身误,但见螭虎误终身……”
    这句话是当时米鲁初见玉螭虎时所说,但却广为青楼大家、坊间士子们传颂。
    此番得见这位张小公爷玉螭虎,便是自诩见多识广的费铮崴也心下轻叹。
    莫说才学风仪,便是这一身好颜色……
    恐怕,也当得那“横推八百年无出右者”罢!
    “哈哈哈……若水先生高徒,可听他多次说起你!”
    这位玉螭虎今日所着的,乃是一件白金缠丝绣螭虎祥云踏火袍。
    若是别人穿着这样的一身出现,那估计见到的都得说一句“骚包”。
    可这玉螭虎穿着,却显得是那么的相得益彰。
    似乎无论多么华贵的衣袍穿在他身上,都会显得合适。
    “请上座!请上座!”
    被玉螭虎一叫回过神来的费铮崴心道一声惭愧,到底是养气功夫不到家啊!
    才看玉螭虎一眼,居然自己就恍惚了会儿。
    真真是不应该的。
    大家主宾落座,便有人奉上了茶水。
    没一会儿,便见得一条高大壮硕虬髯豹眼环首的汉子大踏步走了进来。
    这汉子一踏入屋内,张小公爷和汪直的眼前不由得一亮!
    好一条铁骨铮铮的真汉子!
    “末将戚景通,见过张帅、见过汪帅!”
    这汉子,赫然便是奉命前来的水师副帅戚景通戚世显。
    便见他肃然立正,对着张小公爷与汪直便是一个军礼。
    身姿站的笔挺,一瞅便是平日里经常站军姿的人物。
    戚景通!
    很多人大约只是知道,这位是民族英雄、抗倭名将戚继光的父亲。
    史载他“赋性刚毅好学,能尽聪明正直,通于神明,居官有守,以孝廉闻……”
    “尝提兵破刘贼及青州贼李琪等,屡立战功”,似乎很守规矩、较为能战的武官而已。
    然而从温陵居士李宏甫的《续藏书》里面,却可窥知一些更细节的详情。
    曾有“景通自结发事君,壹勿欺。吾宁受簿责,毋宁自欺”,不肯同流合污而被降职的事迹。
    还好,后来“所部张千户者怀赢金三百馈之。景通笑曰‘吾且不欺受罪,顾纳赢金为欺耶?’事白复官”。
    从这里可以看出,戚景通是一名极为正直的武官。
    而在记载的最后,则是“季年画策备胡,累数百牍”。
    于是又可以看出来,人家戚景通包括他儿子戚继光能打不是没有原因的。
    “坐!”
    汪直对于这位戚景通的表现,显然很是满意!
    一摆手,便让他坐了下来。
    “两位大人,且请看此番末将所整理占婆地势、军伍,及我军布置情况……”
    便见得戚景通从怀里掏出两份卷宗,恭敬的递了上来。
    汪直拿过来打开,扫了一眼就惊诧了。
    这上面的堪舆图不仅非常细致,甚至还标注了每一处驻守军卒数量、战力如何。
    转过头去,汪直随即从小公爷的眼中也看到了一种赞赏!
    这才是一个将领应该有的特质,到了地方就先研究如何作战。
    看着上面的标注,很显然戚景通这段时间是跑遍了这些地方。
    但戚景通却极为守规矩,大明水师的军卒丝毫没有动弹。
    全部都在港口周边的庄子、山寨中蛰伏,占婆毕竟才被灭了不到五十年。
    还是有很多遗老遗少们想着要复国的,哪怕是后来灭了两百余年还有人琢磨复国呢。
    于是当那位占婆原王子带着大明的水师前来,这些遗老遗少们直接就哭了。
    占婆第一次复国,可不就是因着大明么?!
    现在大明来了,他们还怕个逑。
    于是纷纷将自家庄园让出来,还有就是寻摸山寨秘密安置大明水师。
    这个时候的安南因为远征滇南的失败,不得不将原本在占婆这里镇压的军伍抽调走。
    于是,这里现在相对的放松了许多。
    “随时可以动手?!”
    张小公爷缓缓的阖上了这卷宗,对着戚景通沉声道问道。
    戚景通躬身行礼,目视张小公爷申请肃然。
    “末将以项上头颅做保!张帅一声令下,末将便能在一月之内尽取占婆故地!”
    若是没有拿出卷宗之前,戚景通说这话有虚张声势之嫌。
    然而人家实实在在的拿出的卷宗,已经说明他对于整个占婆之地了如指掌。
    张小公爷缓缓的站了起来,沉声道:“那么……就开始罢!”
    戚景通直接傻眼了,他完全没有想到这位张小公爷如此果决、答应的这么痛快。
    他才刚刚下船没多久罢?!
    “明日本帅要看到军略,三日之内发动!”
    滇南的驿道修筑已经到了关键时刻,虽然缺乏大量的物资但进度却不慢。
    缴获的大量粮食,在对方产生了战损、并送走了一批俘虏之后显得很充足。
    那些个滇南的部族则是乐坏了,因为小公爷订下的每餐必得有肉食。
    让监工的各家货殖会不得不采买了大量的肉类,这些钱到底是滇南部族们挣了。
    骤然有钱了,这些个部族头人们居然也开窍了。
    一方面把银子砸进了货殖会里面占股份,另一方面则是开始将族中子弟放入军伍中操练。
    国防军展现出来的强大战斗力,让他们在黔国公沐昆的暗示下爽快的把寨民交出来。
    同时平价将手中的田亩售予了滇南布政使司、户部,还有内库。
    那些肉食他们也不是白拿的,都是照价付了银子。
    所以在他们挣了银子的同时,那些归化成为了滇南布政使治下之民的寨民也挣钱了。
    手上有钱了,自然是要大量采买。
    首先就是粤北拳头产品的铁镬销量大增,其次便是下山领受田亩、给自己修宅子。
    从前的流民也下山了,现在既往不咎不说还给派田亩。
    一时间曾经卫所、流民上山的,也都纷纷下山与布政使司登记。
    但这些流民手上没啥钱啊,只能是卖个劳力挣口饭吃。
    筑路不需要他们,迁下来的寨民修宅子就用上他们了。
    这方面货殖会早有经验了,立马将这些流民们雇佣起来。
    内库从京师、粤北找来大匠,开始就地起砖窑大量的烧砖瓦。
    李东阳坐镇春城,有他在自然诸多事宜都可以协调起来。
    参照于黔州的经验,大量的秀才、举子们被召集起来。
    临时的庠序教谕部搭建了框架,由李东阳亲自代管。
    并上奏国朝请派庠序教谕部滇南司使,将滇南的社学办起来。
    “还需多久可通行?!”
    毛锐带着亲卫,站在山岗上看着下面的安南战俘们熙熙攘攘。
    边上的国防军们倒也和气,主要是这些战俘们都很配合。
    因为都知道赶紧修好了,才能拿银子回家。
    于是这些战俘们每人偷懒,都在卖力干活儿。
    “五日之内,这已经是最快的了!”
    负责筑路的大匠在边上苦笑着叹气道:“这还是有战象,不然更慢。”
    毛锐抿着嘴不吭气儿,吴鉴那边已经领着黔州的壮勇、国防军运动到东吁边境了。
    张小公爷的信鸽飞回来了,他们已经抵达占婆故地。
    按照计划他们抵达后会在三日内发起进攻,而现在这里的驿道还没有修好。
    “安排人手日夜轮替,三日内必须修好!”
    便见得毛锐豁然转身,拍了拍这大匠的肩膀:“小公爷在等着我们!”
    “一着不慎,很可能小公爷就得落入数十万安南大军的围攻中!”
    这大匠听得如此,不由得一个哆嗦!
    他可很清楚张小公爷对于他们的重要性,原来的工匠什么待遇、现在什么待遇。
    可以说,他们全都是靠着张小公爷一力推撑起来的。
    若是张小公爷有了个啥事儿,回头各种读书老爷们说不得就得下手收拾他们了。
    仅仅是粤北现在已经有很多人不满了,尤其是很多秀才们。
    凭啥你们这些个贱籍匠人,比某这寒窗苦读数十年的要过的好?!
    还尼玛有身份地位了,还尼玛归属内库皇家了!
    若非是京师来的内官们镇着,给他们撑腰。
    说不准这些个秀才们,一早就找茬儿闹上门来了。
    “将军放心,老头子就算是拼了这把老骨头也会在三日内打通!”
    这大匠一咬牙,拱手赶紧下去。
    而毛锐则是对着他行了一个军礼,肃然道:“先生辛苦!”
    不希望张小公爷出事儿的,除了大匠还有国防军。
    都知道这国防军是谁建议建立起来的,军中还有大量张小公爷的门生故旧。
    国防军内的也都知道,文官们早想给国防军里渗沙子了。
    只是叫张小公爷给顶回去了,但这也就是张小公爷还活着的情况下。
    一旦张小公爷这里出现了啥子问题,陛下能顶住文官们的压力么?!
    摆脱了文官的肘制,国防军先展现出来的是勃勃生机。
    皇家支持下大家干的虽然还是刀头舔血的活儿,可至少有了指望。
    战死的烧埋银子没短过,平日里还有月银。
    谁特么想回到从前那样啊?!
    可以说,无论军伍还是工匠都是因着张小公爷而地位升高的。
    没有人比他们更盼着小公爷长命百岁、权势荣宠不衰,唯有这样才能护持他们富足。
    毛锐在山上沉默的看了一会儿,便带着亲卫们下山了。
    山下的一处营寨里,一群安南军卒们正在不太利索的练习着大明官话。
    谍报司的人正在给他们讲课,内容便是之前玉螭虎订下的。
    “大家要好好学,回去后给家中乡邻老少说清楚!我大明不干犯百姓!”
    谍报司西南提督郑友郑常平笑眯眯的站在场中,用着娴熟的安南话给下面的军卒们道。
    “所以你们得好好学好官话,这才能给到地方的国防军引路!”
    毛锐尽管不是第一次来了,但每次过来看着这情形不由得都生出些许寒意。
    郑常平笑眯眯的面孔下,不断喷薄着的却是能毒死安南的毒液。
    他教这些人怎么用话术蒙混过关卡,潜伏回自己乡里。
    如何判断信得过的乡亲,要找那些跟大户读书人有仇的。
    把乡里的那些大户的情况都摸清楚,他们家粮仓在哪儿、有多少家丁。
    家里有多少刀剑铠甲,占了多少田亩。
    “到时候大明把那些大户人田都分给大家租种,按大明三十税一来交就行了!”
    郑常平痛心疾首的,对着下面的这些个遴选出来的安南军卒们道。
    “某可是知道的,如今安南是十税一罢?!老爷们还得抽你们三成,吃饱都难啊!”
    这话一说,下面的军卒就有人呜咽了起来。
    “我家弟弟就是吃不饱,碰上水涝被卖给了阮老爷家的……”
    “呜呜呜……”
    下面的军卒们多也是贫苦出身,哪怕家里稍微好点儿的谁肯孩子出来从军啊。
    这可不是后世,还有个当兵光荣。
    别说是这会儿了,便是在民国时都说“好男不当兵,好铁不打钉”。
    “大家放心!我大明军伍乃仁义之师,大家都可以看到的!”
    说到这点,下面的军卒们倒是承认的。
    旁的不说,光是给肉吃这点就比在安南军伍里强啊!
    自己都是战俘了,干活儿完了还给银子。
    这……这尼玛未曾闻也!
    军卒们虽是贫苦出身,但哪个又是纯粹的傻子?!
    谁实实在在的对他们好,难道感觉不出来么?!
    老爷、将校对他们那是非打即骂,就算是杀了也没人搭理。
    在这里干活儿虽然苦,可不偷懒也不会挨鞭子、挨骂。
    “所以啊!大家可以放心,某今日所言句句属实!”
    便见得郑常平红着眼珠子,拍着胸口昂首道:“我郑某也是贫苦出身啊!”
    “我家陛下心疼贫苦人,我大明秦地里受灾陛下都要请太后、皇后两宫亲自派粮……”
    “还给大家找了活儿干,给他们盖屋子、发粮食……”
    我们陛下那是心善人啊,见不得大家受苦。
    而且犯错的是那些老爷们,跟咱们贫苦百姓没关系啊。
    咱们何必要给那些老爷们背黑锅啊?!
    他们有吃有喝也不给咱们,还征咱们重税、收咱们租子。
    大家要配合咱们大明,把他们全给逮了!
    回头那田亩的租子陛下给大家降下来,而且那些田亩还按家里丁口给大家分……
    毛锐眼见下面的战俘们眼珠子都红了,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
    那模样恨不得现在就带着大明国防军,直接杀到他们家里去。
    把那些老爷们全给干了,回头好给他们分田亩。
    看着郑常平一通声情并茂的忽悠……呸!是教育,毛锐仿佛从他身上看到了白莲的身影。
    只是毛锐不知道,这郑常平还真就是干过白莲的。
    后来被汪直带着人给逮了,一家老小一个没跑整整齐齐的进了大狱。
    在全家地上富贵,还是全家地下富贵这项选择题上……
    郑常平果断的选择了全家地上富贵。
    然后,这位就被丢到了安南来。
    “见过伏羌伯!”
    郑常平这个时候走了过来,对着毛锐拱了拱手。
    毛锐则是回以军礼,感慨的道:“听常平一番话,毛某真是受益匪浅啊!”
    “哈哈哈……伏羌伯过奖了!”
    便见得郑常平哈哈一笑,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伏羌伯还请随我来!”
    郑常平哈哈一笑,在前方引路。
    带着毛锐左右穿梭了一下,很快的钻到了营寨后山处。
    而给那些俘虏们教学的任务,则是由其他谍报司的人接手过去。
    远远的已经可以看到了一个山洞,郑常平一边走一边道。
    “这些都是我谍报司摸过底子的,在各个关隘内都有着路子、关系……”
    “而且家里都是贫苦出身,完全没有问题。”
    毛锐一边走着,一边沉声道:“这些人,确定能做到么?!”
    “我谍报司也有人在关隘中,只是碍于身份不好跟守军接触太多。”
    “这些人则不同了,他们本就是安南军伍中人。”
    郑常平说着,嘿嘿一笑:“只要是那些人肯出来、能接触,咱们就有机会!”
    毛锐嗯了一声,点了点头。
    这些事情他也不懂,但谍报司说他们能搞定自然是信他们的。
    这次谍报司做出来的事情,大家都有目共睹了。
    安南和东吁晕了头,居然真的发兵攻打滇南。
    这从前谁能想?!谁敢想?!
    牛批不是吹的,人家这是真干出来的。
    两人走了一阵子,很快的来到了山洞前。
    几个穿着藤甲的汉子不知道从哪儿钻出来,对着他们点了点头。
    随后便点上火把,将他们引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