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千羽置若罔闻，蹙眉吩咐道：“让司机准备好，我马上要出门。”
佣人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可看她的样子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好的，夫人。”
……
“实在抱歉，就我们目前的水平，还检验不出这种不明物质究竟是什么。”
“这……还请您见谅，我从医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遇见过像您这样的状况。”
“既然您的身体已经出现了状况，我们还是建议……尽早做流产手术……”
一天之内，医院换了一家又一家，得到的结果却一个坏似一个。
回家的路上，宁千羽终于忍不住掩面哭了起来。
下午，厉少城难得按时回家了一次。
进到家门环视一圈，却没有发现宁千羽的身影，“夫人呢？”
佣人低着头道：“夫人在楼上。”
厉少城加快步伐上楼，本想给宁千羽一个惊喜，却不期在推开卧房门的瞬间就听见了她压抑的呜咽声。
心脏仿佛被人狠狠揪了一把，厉少城飞快走过去，蹲在床边，看着侧卧着的宁千羽，小心翼翼地将手伸过去，拨开她的头发。
“这是怎么了？嗯？”
宁千羽听见动静，睁开眼，因为未曾预料到他这个时候会回来，想掩饰都来不及，欲滴未滴的泪珠挂在蝶翼般的长睫上，因为她脸色的苍白而显得格外晶莹。
“厉少城……我……我们……”
严苛的现实如同巨石一般堵在喉头，宁千羽每说一个字都觉得艰难无比。
从相识到现在，厉少城对她的了解早已深入骨髓，普通的事从来不会轻易将她打击到如此崩溃的程度。
他心思千回百转，游移担心的目光最终落在了宁千羽那已经圆滚起来的腹部。
“是不是孩子……”
尽管心里已经有所准备，他却不敢一次性把话说完，潜意识里希冀着自己心里的猜想不是事实。
宁千羽泪眼朦胧地看着他，死命咬住了下唇，却阻挡不住声声呜咽。
无声胜有声。
不需要她回答，厉少城就已经从她的所有表情中确定了事实。
汹涌的情绪如同铺天盖地的潮水扑面而来，脑海里有瞬间的空白。
果然是孩子有问题么？
宁千羽哑着嗓子，期期艾艾道：“医生医生说……说我体内有不明物质，产生的原因不明，但是对母体和胎儿绝对有影响，建议尽早……流产。”
“流产”两个字她说得极轻极轻，是下意识逃避的结果。
厉少城已经很多年没有过如此心慌意乱的时刻，愣在原地片刻没有反应，不过他总算是商海里腥风血雨淬炼出来的，哪怕胸口一阵一阵地窒息，那根弦仍旧没有崩坏。
“没事。”他涩然开口，掌心抚上宁千羽的脸颊，勉强牵引出一抹笑意，“我们再找更好的医生看看，肯定没事的……先别自己吓自己。”
宁千羽愣愣地看着他，心里万分愧疚，厉少城对这个孩子的看重她不是不知道，而他强压着自己的情绪还要反过来安慰她的行径更是如同一把利刃在凌迟她的心脏。
“没用的”几个字怎么也说不出口。
眼泪模糊了视线的同时，她整个人也落进了他怀里。
微哑而不失温柔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没事，别怕，现在的医疗技术这么发达，一定没事的……我会联系最好的医生，别怕。”
宁千羽双手紧紧捏着厉少城的腰侧衣服，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一边泪雨滂沱，一边重重地点头。
厉少城做事的效率一向很快，第三天，最顶级的医疗团队就已经入驻了厉氏私人医院。
一系列的检查做完，时间已经到了中午。
宁千羽在病房里安睡。
小型会客室。
厉少城双手交叠，神情沉静，“情况如何？”
“不如何。”医疗团队主导人姿态懒洋洋的，一点也没有医生的该有的严肃，那双湛蓝色的眸子甚至还带了丝丝漫不经心的笑意。
厉少城瞳孔微缩，看着眼前的那张典型西方化的面孔，克制着所有不悦的情绪。
要不是顾忌着眼前这个人是他费尽人脉才找到的所谓的顶级医生，就凭他那样漫不经心的态度，他就直接将他丢出了大门。
“我天价聘请你来，就是让你给我这样一个结果的？”厉少城声音沉沉，“看来声名鼎鼎的费罗医生，也不过如此。”
他的情绪显然已经在爆发的边缘，要是其他人面对这样的厉少城，估计瞬间就已经吓得头冒冷汗了。
然而，费罗却显而易见是个意外。
他上身往前倾，带笑的眸子里泛着残酷的冷意，慢吞吞道：“厉先生，我只是个医生，不是你们文化里所谓的……”
他敲了敲自己的侧脑，思索了几秒才说：“神仙。医生只负责看病，不负责改命。命该如此的事，你让我怎么办？”
命该如此……
他的意思是他们命该保不住这个孩子？
厉少城交叉在一起的手指指骨泛白，凛冽的目光久久凝视在费罗脸上。
费罗耸耸肩，很无辜地说：“我实话实说而已，你犯不着对我摆出一幅敌视的态度。我们无冤无仇，况且……”
他咧嘴一笑，继续道：“你给的报酬，我十分满意。而我……也是你在整个世界范围内能找到的最好的选择，不是吗？”
他是仗着自己医术高超，所以行为便无所顾忌。
不过，他说的倒是实话。
不管心里如何压抑，理智依旧占据上风，厉少城依旧在隐忍。
他十指用力地挤压在一起，“那眼下的情况应该如何？”
费罗摊手，做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心底却愉悦无比，如今他也终于体会到了那种将一个人拿捏在手里，随心所欲，玩弄的快感。
尤其是，对面的男人还是世界上独一无二能让那个家伙另眼相看的人。
意识到自己思绪飘走，他赶紧咳了一声，回神说：“你女人的身体明显已经受到了侵蚀，不过胎儿目前的发育还是健康的，如果让她坚持两个月，克服一下身体的不适，也许小的就保住了。当然啦，两个月之后母体的身体状况会如何就不好说了。所以……”
他紧紧盯着厉少城，莫名有种高高在上看地面蝼蚁艰苦求生的感觉，“所以，要么保大，要么保小，你自己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