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君蓉兴奋地向郭致远行了一个军礼,振奋道:“请大人放心,无论对手有多强,要想留下我们,我也一定会给他们一个深刻的教训!……”
站在沈君蓉旁边的是张承和法正,此时也正一脸振奋地望着郭致远,这两个也是郭致远必须带的,郭致远需要张承收集情报,而法正是目前郭致远手下身手最好的人,有他在身边,郭致远的安全才有保证,所以不等两人开口,就指着两人笑道:“你们俩也去,法正,你就做我的亲卫,张承,我要你先一步出发前往漳州海澄月港,在那里打听一个洋人的消息……”
向张承交待完以后,郭致远收回视线,却见坐在张承对面的赵仕祯居然也有些跃跃欲试,赵仕祯可是他宝贝疙瘩,他自然不可能让赵仕祯跟着他去冒险,连忙道:“赵先生你就别去了,不过我非常需要你的火枪,目前工坊生产出来的燧发枪有多少枝了?……”
赵仕祯一生痴迷火器,早听说西班牙人的火器厉害,所以想跟着郭致远去见识一下,听郭致远这么一说就知道没戏了,挠了挠头道:“燧发枪只有二十枝,主要是枪管难钻,如果公子需要,我可以将迅雷铳上的枪管拆下来,这样还可以组装出十枝左右……”
郭致远用力一挥手道:“好!三十枝全部带上!从团练乡兵中选眼力最好的三十人,这些天让他们抓紧熟悉操练,这三十枝燧发枪就是我们的杀手锏了,搞不好关键时刻就靠这三十枝燧发枪保命了!……”
说完郭致远就看向他此行准备带上的最后一个人选沈令誉,此次去吕宋如此危险,万一发生冲突难免有人受伤,加上这次郭致远还要把被西班牙人囚禁的幸存中国商民解救出来,这些人被西班牙囚禁这么久,有伤病在身的肯定不少,这样沈令誉这位医生就能起作用了,便对沈令誉点了点头道:“此次可能还要沈医生陪我走一趟,多带些防治晕船、腹泻、水土不服、外伤之类的药物,到时候沈医生就留在船上,不必和我们一起登陆,这样会安全些……”
沈令誉当初被锦衣卫严刑拷打也宁死不屈不肯诬陷郭正域是妖书案的幕后主使,本不是贪生怕死之人,连忙站起来拱手道:“固所愿,不敢请尔……”
安排好一切之后,郭致远又去见孙传,郭致远早已知道孙传是当过海盗的,只是这层窗户纸一直没有捅破,但这次他却不得不跟孙传摊牌了,因为他手下的人都没有航海经验,必须得借助孙传的力量,但是这次可不比之前剿匪,危险程度要高得多,很可能一去就会回不来了,虽然孙传目前正和郭致远处于合作的蜜月期,但他会愿意冒这么大的风险把自己彻底绑上郭致远的战船吗?
果然,当郭致远开门见山地向孙传说明来意,要跟他借家丁借船借水手出使吕宋,孙传虽然没有马上直言拒绝,却露出了一脸为难的表情,顾左右而言他道:“郭大人,那些大西人(注:明朝百姓对洋人的称呼)可不好惹啊,而且这海上也不比陆地,凶险得很啊,郭大人还是能不去就别去,再说老夫开的是车马行,你让老夫上何处去给你弄福船和水手啊?……”
郭致远早猜到孙传会是这样的反应,哈哈一笑道:“孙老,咱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孙老本是海上蛟龙,难道就甘心就此蛰伏于陆地之上?这海贸利润远高于车马行,孙老难道就甘心就此放弃?……”
孙传见郭致远揭破他的来历,眼中顿时闪过一道骇人的精光,死死盯住郭致远,郭致远却是若无其事地继续笑道:“郭某也知道此行凶险,但正所谓福贵险中求,若是郭某此行侥幸不辱使命,那便是鲤鱼跃龙门了,将来若是郭某主政一方,必定要说服圣上开海禁、通海贸,孙老认识郭某也不是一两日了,当知郭某从不做无把握之事,就看孙老愿不愿陪郭某赌这一把了,若是孙老不愿,郭某绝不勉强,孙老就当郭某没来过……”
听郭致远说出“开海禁、通海贸”几个字,孙传的眼睛就亮了,明朝立国后,沿海屡受倭寇的骚扰,故一直来执行海禁,不许片帆下海。然而福建一省,地少人多,泉州漳州一带人营生多以靠海吃海,做海贸为主,所以屡禁不止,反倒惹得越来愈多闽人勾结倭人武装走私。隆庆元年后,在漳州海澄开港,船只可凭船引航海贸易,仅禁与日来往,但这船引却不好弄,而且数量很少,万历十七年起,每年只发放八十八份船引,为争一张船引,海商们几乎打破了头,因为海澄月港是万历年间唯一的允许出海贸易的港口,所以,海商中以海澄籍人的势力最大,基本每一个海澄海商后面都有大人物做靠山,孙传就是和海澄海商争夺船引失利,才不得不从海上退回陆地。
方才郭致远的一番话就正说中了孙传心中的要害,郭致远如此年轻,又在万历皇帝那里挂上了号,只要能过眼前这道难关,将来必定前途无量,成为封疆大吏也不是不可能的事,一旦将来郭致远督抚一方,孙家今日在郭致远身上的政.治投资就能获得巨大的回报,成为海上的一方霸主,也可以报当年被海澄海商赶得如丧家之犬的一箭之仇!
想到这里,孙传便不再犹豫,用力一拍椅子扶手道:“好!老夫就舍命陪君子,陪大人豪赌这一把!从今往后,我孙府上下均任由大人驱使,也望大人不忘今日之诺,将来主政一方之时,能让我孙家在海上有一席之地!……”
郭致远一听也是大喜过望,这孙传不愧是昔日海上枭雄,魄力够大,不赌则已,一赌便押上全部身家,将孙家彻底绑上了自己的战船,连忙郑重其事地举手起誓道:“孙老放心,他日郭某有所成就,必不忘孙家,孙老今日对郭某之扶持,郭某必十倍以报之!若违此誓,天诛地灭!……”
再说秦寿灰溜溜地回到福州,越想越憋屈,他堂堂的知府居然被郭致远连续打脸,不得不在郭致远面前下跪,这脸实在是丢大了!所以他马上找到徐学聚汇报此事,徐学聚听说郭致远持有万历皇帝密旨,被任命为外交特使前往吕宋和西班牙人谈判也是大吃了一惊,这里面的信息实在太丰富了,让徐学聚惊得一时都有些失神,张大了嘴半天没说话。
秦寿见徐学聚不说话,还以为他也被郭致远手里的密旨吓住了,咬牙道:“皇帝下此密旨不合朝廷法度,实乃乱命,不若我等联络京中同僚联名上折,请皇帝收回乱命!……”
徐学聚这才缓过神来,连忙摆手道:“不可,吕宋酋擅杀我大明商民一事久拖未决,已令圣上对我福建官员十分不满,圣上之所以以密旨让郭致远出使吕宋,便是不希望张扬此事,这样即便郭致远出使不利,也不会有损朝廷颜面,我等若是联名上折,必定会触怒圣上,我东林党在福建之大好局面也会毁于一旦!……”
不得不说徐学聚确实是老谋深算,对万历的心思揣摩得很准,秦寿听他这么一分析,也知道他说得有道理,但仍有些不甘心地道:“难道我等就坐视郭致远小人得意,任其猖狂吗?!……”
徐学聚瞟了秦寿一眼,他本对秦寿寄予厚望,以为他既是顾宪成弟子,必定才识过人,但经过此事,却是让他对秦寿极其失望,皱了皱眉头不悦道:“秦大人,老夫早已和你说过,这郭致远虽然年轻,却不可小视,你不要轻易去招惹他,你偏不听,也不和老夫商议便上折弹劾他,如今反让这郭致远得到圣上重用,你还如何压制得了他?!成大事者,当有大气量,你看这郭致远便比你有气量,此番他要死抓住你砸断圣上亲笔所题牌匾一事不放,你如何脱身?他既放过追究此事,便是不欲我东林党人交恶,小小年轻,便有此心机手腕,便是老夫也不敢轻视于他,你与他做对,岂不是自取其辱?!……”
这话就说得有点重了,让秦寿脸上着实有些挂不住,青一阵红一阵,徐学聚也要借重顾宪成的名望,倒是不好太苛责秦寿,便又放缓语气道:“而且这郭致远此次虽貌似得到圣上重用,但那些西班牙人岂是那么好相与的?吕宋酋擅杀我朝商民一事连老夫都颇感棘手,束手无策,他郭致远便是再厉害,恐怕也无力回天,此去吕宋只怕是凶多吉少,能全身而退便是万幸了,即便能全身而退,若是不能完成使命,根本无需我等弹劾,圣上也必不会轻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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