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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五章 树木为守兵,河渠做城墙
    姚平仲听完之后,稍微有些失望。
    少宰和契丹签订的云州之盟传来,大家便知道,秦陇兵马要兵分两路。
    一路去大同府,一路去幽燕之地。
    比较起来,大同相对安逸,保护住辽主即可。
    而幽燕之地,很有可能事一场恶战,而且局势波谲诡异,敌友关系复杂。
    大宋和契丹结盟,女真是共同敌人,但是耶律淳和耶律大石肯定不认这份盟约,他们和大宋还有女真都是敌对关系。
    一场乱战之后,便是天大的功劳,取幽燕者,可以封王。
    今上处处以继承父兄遗志自居,来巩固自己的正统地位,肯定不会背弃他的父皇临终遗言。
    主将封王,底下的人封赏也不会低,这个机会最终还是韩世忠的了。
    姚平仲早就料到这个结果,但是事到临头,难免还是有些失望。
    杨霖见他情绪不高,笑道:“希宴,此战局势未定,将来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你们到了大同府,要勤加操练,指不定什么时候,就需要你们从西边配合。”
    姚平仲还不要紧,他身边几个小将眼色一亮,从云州东进,攻入幽燕比河北还方便。
    这偌大的功劳,当得上是大宋开国之后,最耀眼的功绩了。为将者,谁不想在这样的舞台上,扬名立万。
    杨霖走下马车,就在这荒草遍地的边境上,找了块石头坐下。
    姚平仲站在他身前,杨霖长舒一口气,道:“希宴,为师这次去云州,感触良多。辽主荒淫无度,萧奉先昏聩卖国,契丹必定没有多少年国祚了。
    我们大宋开国以来,疆域是历朝最小的,虽然如今取了大理、吐蕃,仍然难以恢复盛唐的荣光。
    如今机会出现了,就在你我的眼前,拿下幽燕之地就是个开始。”
    姚平仲点了点头,神色出奇地冷静,他实际上对于开疆拓土的功绩没有手下人那么渴望。姚平仲能打仗,也会打仗,勇冠三军,但是他确实不是一个为国为民的人。
    如果让他选择为国效力和替二哥报仇之间选择一个,他肯定会选择后者。
    不然的话,当初上至天子下至百官,都在找他出来力挽危难的时候,这厮也不会窜到大山里面修道去了。
    杨霖把他的神色尽收眼底,心里暗叹一声,老子的门生没有一个正常人。
    “你两个师兄在大同府,去了之后多和他们聊聊,毕竟他们在契丹待了快一年了。”
    姚平仲这才有了些期盼,笑道:“恩师放心。”
    杨霖笑骂道:“有什么好放心的,你最近有没有去京兆府,看过平逸。”
    说起姚平逸,姚平仲丝毫不掩饰对这个弟弟的憎恶,冷笑一声道:“不瞒恩师,学生这辈子都不想在看见他。”
    杨霖深知其中的原委,姚平仲定是怨恨他帮助凶手,伪造自己二哥的死亡现场,当下也不多劝。
    起身拍了拍屁股,杨霖笑道:“事不宜迟,我们师徒就此别过,希望来日在燕京会师再相逢。”
    姚平仲抱拳道:“学生恭送恩师。”
    回到雁门关,杨霖连脚都不歇,直接下令三军出发,赶往河北之地。
    在河东、河北这些地方,当初因为失去了幽燕屏障,又有契丹人不断南下侵扰,便在这些地方大挖河渠,种植巨木。
    这些河渠和密不透风的森林,可以抵挡契丹的骑兵南下。
    其实这并不是宋人发明的,早在秦朝时期,大将蒙恬率三十万大军向河套地区征伐,势如破竹,一举收复了河套南北广大地区,设置四十四个县,把中原王朝的势力扩张到后世的鄂尔多斯、包头、巴彦淖尔这些地方。
    这些地方后来出现了很多与树相关的地名,比方说至今仍然叫着的榆林、榆中等。
    这并非没有缘故的,就是因为当年蒙恬“以河为境,垒石为城,树榆为塞”。
    到了赵宋,我们失去了北方的屏障,门户大开,这些树木河渠就更重要了。朝廷多次专门下诏,要求全民植树、护树,有《令佐劝民栽种诏》、《沿河州县课民种榆柳及所宜之木诏》、《禁斫伐桑枣诏》等等。
    史书记载:于瓦桥一带南北分界之所专植榆柳,中通一径,仅能容一骑。瓦桥关在后世的河北雄县西南一带,地势平坦,没什么险要可守,契丹兵骑常常出入于此,显然,这里的“防御林”已经起到了军事的作用。
    但是这些东西,既然能防止契丹南下,同样也能阻止大宋的兵马北进。
    杨霖率兵进了河北,就感受到了这些防护林的恶意...
    很多地方,只能允许一个骑兵经过,需要绕很大的圈子,耽搁了宝贵的时间。
    杨霖心头火大,自己哪有时间在这里弯弯绕,干脆下令派出一支军队,到前面专门砍伐出一条道路来。
    谁知道刚出了命令,第一个县就遭遇了麻烦,河东沁水县郊外,一群百姓在乡绅的带领下,跪在路边哀求不要伐树。
    若是韩世忠是主帅,早就下令驱赶了,但是杨霖在这里,他反倒不敢了。毕竟少宰也是文官嘛,总还是要爱惜羽毛,顾忌名声的。
    韩世忠当即派人,前去请杨霖来,处理好了此间的沁水县,以后有类似的事便可以照此办理了。
    杨霖下马之后,皱着眉头问道:“怎么回事?”
    一个身穿裘衣,颌下长须,面皮白净的中年乡绅,出来道:“草民沁水县魏依山见过少宰。”
    杨霖虚扶一把,问道:“本官率兵而行,道路难行,开辟出一条路来,不光我们行军方便,尔等乡民更是获益几代,为何阻拦?”
    魏依山弯着腰,神色凄苦,辩解道:“少宰,不能砍啊,我们河东屡遭契丹南下劫掠,全凭这片密林阻挡,沁水县一直无事。若是砍去树木,届时如何御敌?”
    杨霖奇道:“我不砍,那契丹人真来了,不也会砍树么?”
    “他们劫掠乡村,便回去了。”
    杨霖怒气隐隐上升,骂道:“村民、乡民,有何不同,都是大宋子民。我们有祖上留下的万里长城不思去夺回来,守着一片破林子,拿外面村落的同胞性命,做保护伞嘛?”
    魏依山不解地问道:“使契丹贼劫掠村落,不是比让他们劫掠镇内,损失要小么?”
    啪的一声,杨霖甩了一个空鞭花,沉声道:“畏首畏尾,待人鱼肉,刀刃加颈只知躲避不思反抗,岂不是奴性深种。
    朝廷这些年有负河北、河东百姓,故而本官不怪你们今日的作为,但是却要你们知道,这并不可取。
    朝廷已经出兵,不日即可恢复幽燕,尔等回乡静候捷报,我来教你们知道,什么才是汉家男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