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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六章 平生谈节义,两姓事君王
    这固始汗早在于崇德元年(1636)就派遣使团,与满清政权建立联系,受到黄台吉的隆重接待。
    当时他还是卫拉特蒙古的盟主,而卫拉特蒙古那时候不仅跟西面的哈萨克不对付,与北面的沙俄也不对付,还跟东面的喀尔喀蒙古敌对,可谓是多面受敌,固始汗这才巴望着满清。
    因为远交近攻么。
    黄台吉当时已经搞定了林丹汗,也就是搞定了漠南蒙古,对漠北的喀尔喀蒙古可不就是一威胁么。
    清顺治二年(1645),彼时的固始汗已西进清海,转而进军藏地,击败藏巴汗,坐拥藏地三年有余,建立了地域广阔的和硕特汗国。
    固始汗的祖父博贝密尔咱、父哈尼诺颜洪果尔、大哥拜巴嘎斯(及其长子鄂齐尔图汗)世代为卫拉特盟主——盟主不是汗王。盟主有召集各部的权利,而汗王有集权领导自己本部的权利。所以,卫拉特盟主不能称为卫拉特汗,但和硕特部首领在其建立政权时就是和硕特汗,亦或是准噶尔部的准噶尔汗。大哥拜巴嘎斯遇害后,他因骁勇善战而继任盟主,去青藏高原之前让大侄子鄂齐尔图汗担任盟主。
    来到清海后,固始汗接连发起针对此时占据着青海与黄教为敌的喀尔喀蒙古部却图汗的战争,历时三年斩却图汗,并其部众四万人。然后进兵藏地,灭与黄教为敌的藏巴汗,掌握藏地地方政权,扶植黄教。
    到去年,也就是清顺治二年,明崇祯十八年时候,那已经又过去了三年。在这三年多的时间里,他大力扶持黄教,以前后藏之税收奉献五世达作为寺院费用。除日常政务由其友好的、黄教摄政者、第巴索南饶丹料理外,藏地高级官员均由其委任,并制定“十三法律”,新添噶伦达本等官职,健全藏地的地方行政机构,直接控制藏地军队,牢固掌握青藏地方政权,以黄教护法王自居。
    他还把清海辖境分为左、右两各翼,自西宁西边的东科尔寺(今清海湟源县内)起,沿今湟水上游、清海湖、布哈河、布隆吉河迄额济纳河为界的东部和北部为左翼,西部和南部为右翼。左翼包括今海北、柴达木西北部、甘肃西部及额济纳河流域,右翼包括今黄河南部,海南、玉树果洛及柴达木盆地东南部。分别由他的八个儿子率部驻牧,成为和硕特蒙古的根据地。规定清海当地和川西部的赋税,全部归清海的和硕特部支用。
    可以说,现如今根基巩固的固始汗俨然就占据了小半个后世的中国,整个西部,青藏、西域皆在其势力范围内。
    当然,占据了如此广阔的地盘的固始汗,真实的力量还算不上多强大。和硕特部满打满算也就才二十几万人,真正的丁壮也就五六万人。毕竟和硕特部只是卫拉特蒙古四大部之一,而其他的准格尔、土尔扈特和杜尔伯特蒙古,各有各的头领。同时在和硕特部的老家,他侄子鄂齐尔图汗也坐拥不少族人。二十多万和硕特人,能有十几万人跟着固始汗就是好的了。
    卫拉特蒙古四部联盟已经有很长时间了,可它始终就只是一个松散的部族联盟。
    然而,年过六十的固始汗,巩固了青藏之地之后的他,却没有意得志满,而是派出六子多尔济达濑巴图尔前往燕京,向满清表达了和硕特蒙古对顺治帝/多尔衮的归顺意愿。原因很简单,他想要西宁。
    虽然李自成对和硕特蒙古施行的是井水不犯河水政策。
    但有那么一句话是怎么说的,人无伤虎意,虎有害人心。
    占据了清海大半区域的固始汗,怎么看都觉得西宁卫别扭。
    加之李自成是汉人,固始汗先天上就不相信他,对比汉人,还是满清更有共同语言。
    如是,多尔济达濑巴图尔的来贡就受到了满清高层的热烈欢迎。多尔衮出城相迎。
    黑冰台并没有探听到太多的内部,只知道多尔济达濑巴图尔在燕京城内受到的恩遇很高,这叫郑芝龙不得不想到固始汗与满清联手,背后再给李自成插上一刀的可能。而要是那样……
    “侯爷是怕北地将有大变?”陈鼎看完情报后脸色也猛一变。
    “时不我待啊……”郑芝龙这句话有太多的意思了。
    “可是……”陈鼎踌躇了片刻,最终还是决定问明白了好。“陛下须知到士绅为国之本,历代君主皆与士大夫共治天下,无士绅何以立国?”
    郑芝龙现在的行为就是把全天下的士绅都推到明清李顺哪儿去,这将来又怎么办呢?
    就靠着大员培养的那些个学生么?
    他是不信的。
    那些个人在陈鼎眼中连生员都不如,他们只多就是一些小吏。会写字认字,或是基本算术,然后就循规蹈矩的按章办事。
    就这样的一批人岂能成大事?
    “我当然知道文彦博的那句话:天子与士大夫治天下,非与百姓治天下也。可惜彼士大夫已非汉唐之赳赳丈夫。”
    郑芝龙说到这里,都不由得想起了一首诗,一首乾隆那个败家子所写的诗:“平生谈节义,两姓事君王;进退都无据,文章那有光。真堪覆酒瓮,屡见咏香囊,末路逃禅去,原是孟八郎。”
    乾隆对钱谦益的印象很不好,所以这货一辈子写的四万多首诗,郑芝龙对这一首记忆的甚是清晰。
    讽刺不讽刺啊?
    陈鼎脸皮都是一红,毕竟他也是读书人,举人功名。“侯爷所言,陈某汗颜。”
    “那些毫无廉耻,贪生怕死的官绅,真正忠心的是大明还是汉家天下?都不是。他们忠心的是自己的利益。要是真有意效忠我的,本侯又岂会拒之?”
    “你回到泉州就主持一次考试。不是县试、府试,更非乡试。就是我叫你组织的一场笔帖试。所取之人尽皆曰公务员,也就是地方小吏。给他们说明白了。吕宋地域广大,本侯整治地方,所需刀笔吏甚多,故特来相考。”
    “只需要四十岁以下者,皆可以应考,不拘身份。管你是街头的乞儿,还是青楼的龟公,只要有本事能把试题考中考对,那就榜上有名。”
    “虽然这笔帖试所取之人地位甚底,可吕宋非中原,乃官吏相通也。”
    郑芝龙在加速自己的进度,以武力做底蕴,强力去推行与‘大明天下’的意志格格不入的政策。
    陈鼎闻言色变,自家这位主公还真的能折腾。
    自从魏晋时期九品中正制建立以后,官于秩次之外区分儒吏流品,加之权在中央,重内轻外,“下品无高门,上品无贱族”的官品分化趋势明朗,胥吏就日趋卑下,至今已经一千多年。虽然及至宋明当朝,胥吏位极贱而权甚重已经是一大趋势。
    书吏多为土生土长的本地人。他们长期甚至世代供职于衙门官府,把持衙门各房,所谓‘官有迁调,而吏无变更’。官府大小胥吏衙役,他们都是当地人。久而久之,这些胥吏衙役就与地方势力紧密勾结。久居其职,久操其事,加上盘根错节的地方人脉,造成了胥吏之职的专业垄断性,使胥吏在各自行当中、在某种程度上,实际执掌着地方行政的实权。
    那一个个上下弄权,合起手来架空正堂官也非不可能事。例如在大明朝,地方乡镇中上报核定数额的“在册田土”与县令衙门所实际控制的“实征田土”都有着巨大的差异。而这些信息的真假虚实大多掌控在久居其位的胥吏手中。
    知县以下的各级书吏和差役在土地丈量、清理财政、赋税摊款中扮演着重要角色,在赢利型经纪和保护型经纪中都处于重要位置。这一状况在原时空甚至到了民国时期仍未有真正的改观。
    郑芝龙对于这些污吏的容忍度与那贪官是一模一样的,不说要彻底隔绝,要彻底隔绝那是不可能的。但怎么着也不能明知道是错,只是因为省事节力便就视而不见。
    历朝历代因为正堂官侵犯手下胥吏之利益而被胥吏们联手架空、掣肘的现象屡见不鲜,历朝历代的官员文士对于这方面的抨击也随处可见。可就是没人愿意去改。
    士有爵禄,则名重于利;吏无荣进,则利重于名。
    郑芝龙不能容忍。
    但在陈鼎看来,郑芝龙这明着是对胥吏们好,看,我都把你们与官之间的阻隔给打通了,但实际上却是在收割胥吏们的实权,这真就是要把士绅土豪一起全得罪了啊。
    那些胥吏的社会地位不高,但背后的家族通常是攀枝错节的地头蛇,那水浒上的宋黑子就是一个最明显的例子。
    郑芝龙这看似给了胥吏们一个上升通道,但保不准会被多少人背地里咒骂呢。
    只是陈鼎的担心却通通不被郑芝龙放在心上。
    强者为尊,只要他的实力足够强,那么一切反对派就都是纸老虎,所有站出来反对他的人也尽是在违背历史的洪流,是在不自量力的螳臂当车。
    “你回泉州了便照我吩咐去做。那些愿意跟着我郑芝龙的,机会可不就给他们了?看都有谁蹦跶的,看谁还有不老实的,那第一批迁移的就是他们。”郑芝龙紧接着说道。
    陈鼎退下去后,郑芝龙又给金陵去了两封信,分别是魏国公和蒋德璟的,他的国公爵位啥时候能敲定下来呢。他都把马尼拉改名叫新京了,这意思还不明显吗?
    崇祯帝不是想把他踢出局么。那爵位上就别吝惜啊,痛快点给,真要封王就更好了。
    然后就是给阮大钺去信,叫他代笔写封奏折送去通政司,权当贺喜崇祯了(左良玉病死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