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也失八秃的蒙人大营出事儿了?
周秦川这般想不是没有道理,若此次脱逃的,是他原先计划的不足百人,那么忙着登位称汗的也先,不愿为了他们这么点人大动干戈,倒是有可能的。
但此刻跟着他们从板升城走脱的足有数千人,周秦川不相信蒙人会坐视不管,即便板升城起了大火,也不至于连一队上点规模的骑兵也派不出来。
想到先于他们北去的那队未曾谋面的骑兵,周秦川觉得也失八秃多半有大事发生。
只是打脸来得似乎很快,周秦川刚吃完东西,一骑探马飞驰到他们面前。
“报!有……有……”
此人乃是王八爷手下,骑术精湛,偏偏是个哑巴,吭哧半饷,也没有把事情说清楚。
偏偏此刻地面抖动起来,在场诸人都察觉到了。
周秦川暗自感慨,看来自己刚才所想,是一厢情愿了。
王八爷则在结巴头上扇了一巴掌,“不就是有敌情么,咋就这么费劲。”
“不……不是,是……”结巴知道凭自己这张嘴,恐怕一时是说不清的,跺了跺脚,“跟……跟我来。”
......
不沾奶制品后,秦琪身体好了不少,但同常人相比,还是弱得多,到了此时,早撑不住了。
偏偏又没什么胃口,吃了小半个面包就饱了。
想去找周秦川交待自己的身世,却见意中人被不少人给围住,要秦琪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去把周秦川单独叫出来说私房话,她既有些拉不下脸面,也觉得不太妥当。
正犹豫间,地面微微抖动,分明是大队骑兵奔腾而来的迹象,听动静,正是从也失八秃而来,直奔他们躲藏休憩的这座小山丘。
秦琪虽然不擅战阵,但见识是有的,比周秦川他们还要早一步察觉出异常。
想来是父亲派出来阻截他们的人马,虽然不知道带头将领是谁,认不认识自己,但秦琪还是向着兵马所来方向跑去。
她觉得,只有自己尽早出面,才能避免双方发生冲突。
上得山丘,但见山脚南麓的西侧,大队骑兵滚滚而来。
但与秦琪所想不同的,是骑兵分作两队,一追一逃,正在激烈交战。
逃的一方因人数较少,已然力不能支,眼看就要落败。
“咦,秦姑娘,你动作倒快,居然比我们还要早到一步。”
打招呼的是周秦川,他同梁五等人跟着结巴上得山来,往下看了片刻就放心了。
这一追一逃,激烈厮杀的两队人马,明显同他们没什么关系,怪不得结巴说不是呢,这不是冲着他们来的。
周秦川正待招呼众人掩藏好形迹,以便坐山观斗,待双方分出胜负后再定行止。
不妨秦琪几下跑到他面前,‘噗通’一声跪下了。
“秦姑娘,你这是何意?”
不惟周秦川不解,就是其余人等也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儿。
“秦琪妹妹,有话好好说,干嘛下跪。”
苏幼蓉和小济反应极快,一左一右地想要把秦琪扶起来。
秦琪没有就势站起,反而头一低,竟似要磕头的样子,骇得周秦川赶忙扶住她,这般大礼他可受不起。
“秦川哥,我求你了,想办法救救我大兄二兄罢。”秦琪总算说出了她的意图。
你大兄二兄?那不就是……
周秦川一惊,随即想到了什么,再度向山下望去。
果然,虽说距离不近,但被追杀的那队人马当中,人高马也大,特别显眼的那人,当是秦博无疑了。
只是他穿着蒙人衣甲,周秦川一时才没有认出来,在塞外,汉人穿蒙服并不稀奇,板升城中就有不少人如此穿着,周秦川并未疑心。
即便隔得远,也能看出秦博浑身浴血,已是强弩之末,撑不了多久了。
这是他们杀蒙人的事儿发了?
是蒙人有本事,还是秦博哥俩太过大意,周秦川暗自心惊。
只是眼下不是根究这些问题的时候,当务之急,救?或者不救?
救,拿什么救?就靠跟着他逃出来的板升城这些汉民吗,不啻是鸡蛋碰石头。
不救的话,岂不是有负秦琪二兄的救命之恩。
周秦川一时拿不定主意,再看其余诸人,他们不知被追杀一方是什么人,只看出来周秦川和这些人有旧,但对于出手相助一事,显然都没有什么底气。
秦琪见周秦川有些犹豫,又开口说道:
“秦川哥,我知道你的本事,一定能想出法子的。”
自周秦川神奇地从套马索下死里逃生,她就对周秦川有了莫名的信心。
小济也在一旁帮腔,“兄长,你本事恁大,一定能救出秦大兄和秦二兄的。”
阿失帖木儿基本没用汉话同他们交谈过,小济想当然地认为这个二兄自然也姓秦。
“你若救下我大兄二兄,我……我就嫁给你!”
秦琪不顾他人,大着胆子地借机说出了心里话,草原女子向来大胆泼辣,敢爱敢恨。
我能有什么本事,周秦川强笑了一下,装作没有听到秦琪最后那句话,也无视梁五等人的诧异眼光,问旁边的王八爷:
“如今探马有多少人了?”
“我的人加上新找的,在三百之数,有一战之力。”
出身马匪王八爷一向好战,倒不认为一点胜机都没有。
“要不我带人出去,趁其不备冲杀一阵,若能攻到羊毛大纛之下,引发追兵混乱,当有转机。”
王八爷手指远方说道。
擒贼擒王,这个道理周秦川懂,羊毛大纛乃蒙人军队的将官所在,若能攻到那里,甚至阵斩将官,自然大有胜机。
只是既为中枢,防备自然不会松懈。
到塞外时日长了,周秦川的眼力也有了长进,败逃的秦博一方人马近千,追击者的人马则是秦博他们的两到三倍。
以区区三百人,即便是偷袭,也很难攻到那里。
除非……
看着羊毛大纛,这段时日一直在练箭的周秦川下意识地估摸了一下距离,眼睛突然亮了。
他们所在之地离羊毛大纛足有六七十丈,若用蒙人常用的角弓,根本无济于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