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熊益再次提到陆大海，姜子涯这才想起似乎之前对于这个人熊益也是有话要说，却又被打断。“陆大海怎么了？”

    “陆大海其实是……”

    “吱！！”一声尖锐的长鸣再次打断熊益的话。这声音就好像从闷罐中传出来的悲悯哨声，有种笼罩着整个脑门的沉闷感，让姜子涯和路小黑的眉头不自觉地拧在一起。他们同时转头朝着声音发出的方向望去，却发现无法跟踪到声音的来源。

    哨声就仿佛在耳边，可是又好像在天边，再仔细寻觅的时候，又发现那声音从四面八方如同潮水一般喷涌而来。

    可是再看看周围还留在外面歇凉的居民，该打盹的打盹，该摇扇子的摇扇子，该低声细语的依旧低声细语。显然那声音只有姜子涯等人才能听见，这样的情况是再糟糕不过了。

    顺便说一句，哨声响起的那个时间，正好是欧阳娜娜打电话给小茵妈妈的时候。

    ……

    ******

    第二天是个阴郁的天气，姜子涯一拉开小店的门，就感觉空气中的湿度能够拧出水分来。可是抬头看看天，天上没有几朵云。没有云，不像下雨，却又看不到太阳的身影，有层让人不爽的灰色雾霾遮挡住晴空。

    姜子涯拍了拍胸口，自从百里慕蝶受到光之影谷攻击失去生命体征之后，每逢气压变低，他都会觉得胸口疼痛。这时，他觉得胸口压着一块巨石，不仅仅呼吸不畅，甚至有种想要拿刀剖开胸腔放气的冲动。

    “看来有事要发生了。”这样的异常让姜子涯无法释怀，渐渐变得有些烦躁。

    “老板，来两瓶水。”李胜智和阿深来到小店，丢给姜子涯四块钱，拿着水就往外走。欧阳娜娜站在马路对面，神色有些呆滞，难得的没有过来骚扰姜子涯。

    李胜智和阿深走出小店的时候，说着一些闲话。

    “也不知道小茵上学了没有。”李胜智说。

    “是啊，刚刚娜娜说去她家喊她的时候，她妈妈说她已经不在家了。”

    “难得那个丫头不等娜娜一起上学啊。”

    “对啊，那些女生不都把娜娜当成大姐大嘛。难道她就不怕娜娜课间去找她问罪？嘻嘻。”

    “问什么罪，别把我们娜娜说的这么暴戾。我们娜娜可温柔着呢。”说这话的时候，李胜智有意无意地瞟着姜子涯，似乎是在他面前显摆炫耀什么。姜子涯虽然脸上挂着习惯性的微笑，其实心中嘀咕两个字，“幼稚。”

    虽然李胜智的行为一向都入不了姜子涯的眼，但不知道为什么，他们的对话却让他心中“咯噔”一下。

    原本他想跟着李胜智追过去问些问题的，可谁知他脚刚刚一抬，就被路小黑给拽住了裤脚。看着这个小家伙闪闪发光充满着期待的小眼神，他这才想起昨天晚上答应给它精金食用，结果被六芒星图阵和碎尸堆给一闹腾，又忘记了。

    他往外张望了一下，看到李胜智他们朝着学校方向走去，已经快要进校门了。姜子涯蹲下身来，给了路小黑一计温柔的摸头杀，柔声抚慰道，“小黑乖，等着我回来。我马上就回来，只是去问几个问题而已，问完了就回来给你吃精金。”

    路小黑索然无趣地松开口，“嗷嗷，喵喵”叫着朝货柜下面钻进去，用屁股对着姜子涯以表示自己的不满。姜子涯无奈笑着摇摇头，转身追了出去。此时，熊益从内屋开门出来，看看姜子涯的背影，看看蹲在地上发呆的路小黑，若有所思。

    李胜智他们走的还挺快，只是和路小黑说句话的功夫，姜子涯就没见到他们的身影。站在校门口往里面张望了张望，清一色的校服，熙熙攘攘的学生，到哪里去找李胜智和欧阳娜娜他们。姜子涯有些垂头丧气地转身，想着实在不行就等他们放学再问也行，要知道，小店的位置刚好在他们上学放学的必经之路上。

    当他准备打道回府，就听见校园内异常骚动。惊声尖叫，哭喊，保安老师的鸣警笛哨声几乎是同时响起，所有人都朝着2号教学楼的二楼蜂拥跑去。

    “果然出事了。”姜子涯心中骂着娘，朝着人群拥挤的地方飞奔而去。经过教学楼门前的小花园时，他看到李胜智和欧阳娜娜坐再花坛边。两个人的脸色都铁青，双唇无色，欧阳娜娜环抱着双手，浑身筛糠一般的颤抖。看得出来，这个女孩在用倔强使劲地压制住心空的恐惧和悲伤。李胜智搂着她，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只是用力地搂紧她。

    看到姜子涯飞奔向2号教学楼的二楼，李胜智露出怪异的神情。

    拨开人群，姜子涯看到了一副确实能够让人惊声尖叫的画面。

    整间教室如同屠宰场，血液和碎肉飞溅四射，四面墙、窗户的玻璃，甚至天花板上都有飞溅的血迹。那个名叫小茵的女生双手被捆绑于身后，脖子被往后勒住，整幅身体绷成了一个反弓形，悬吊在天花板的吊扇上。吊扇以最低档的速度缓缓地顺时针旋转，房间内的温度低得就好像太平间冷库。让姜子涯心惊肉跳的是，天花板上有个大大的黑色六芒星团，旋转的吊扇位于六芒星正中间。

    “狗日的！”姜子涯啐了一口。

    “啊！天煞的！啊！！！”粗狂狼嚎一般的哀嚎从人群外围传来。拥挤的人们自动向两边散开，让出了中间的一条路。一个吨位足有两百斤的肥硕中年妇女蹒跚地挪步而来，她的脸涨红成了猪肝色，看到教室里的一幕，到嘴边的话还没有喊出来，就口吐白沫晕了过去。

    这个人，就是小茵妈妈。

    很快，大量警力涌进学校，无关人等也都被驱离到了警戒线以外。为了弄清楚事情的原委，进入现场是很重要的。姜子涯很快给程军打了个电话，虽然依旧让人诧异，但是因为有直接来自于市局的指令，姜子涯也就获得了解案情，进行调查的特权。

    “霍小茵什么时候失踪的？”进行询问笔录的警察问小茵妈妈。

    小茵妈妈虽然已经从晕厥中醒了过来，可是一想到孩子那惨绝人寰的死状，还是没有控制住嚎啕大哭起来，“天啊，我这是上辈子造了什么孽啊。我的小茵，小茵啊，我可怜的孩子，你怎么死的这么惨啊。”

    笔录警官叹口气，安慰到，“小茵妈妈，你节哀顺变，你的孩子死了我们都很难过，可是现在你必须给我们提供一些线索，这样才能抓到凶手，为小茵那孩子报仇。”

    “呜呜呜呜，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啊。”小茵妈妈还处在悲痛之中，对于警官的话基本上是有听无应。

    看到同事苦于无法将对话进行下去，一个长相甜美的女警官过来拍拍他的肩膀，将笔录本接过来，用眼神示意让她接着来。她坐在小茵妈妈的身边，并没有着急询问案情，而是细声细语地和她说着些别的什么，很快，小茵妈妈的情绪逐渐缓和下来。

    这个时候，女警官趁势问到，“小茵昨天晚上回家了吗？”

    “回家了啊。不过回来的很晚，她喜欢和那些鬼崽子们一起玩。”小茵妈妈边抽泣边赌着气说。

    “鬼崽子？”

    “是啊，就是欧阳娜娜那个小狐媚子，对了，还有李胜智那个混小子，整天把我们小茵给迷得七荤八素的。”

    “欧阳娜娜？李胜智？他们是霍小茵的同学吗？”

    “是的，一个班的，天天和他们混在一起。”

    “昨天晚上他们也在一起吗？”

    “应该是的。对了，半夜十一点半左右，欧阳娜娜还打电话过来问小茵回家了没有。所以说，昨天晚上这个死丫头也肯定是和他们在一起的。”

    “你说欧阳娜娜十一点半打电话到你家？”

    “是的。”

    “那个时候霍小茵已经回家了吗？”

    “好像回家了。”

    “好像？你女儿有没有回家，你不能确定吗？”

    “死丫头基本上天天都很晚才回家，昨天晚上我听到门响，问了一句是不是她。虽然没听到死丫头的回答，可是她的房门‘咚’地就关上了，我想应该是她回来了。”

    “你没去看看？”

    “都已经是习惯了，我就没有去看。”

    “那欧阳娜娜打电话过来，你也没有去看看？”

    “没有。”

    女警官沉默了一会，接着问，“那你今天早上见过霍小茵吗？”

    “没有？”

    “也没有？”女警官多少有点惊讶。

    小茵妈妈的脸色不太好，看上去有些懊悔，“是的。早上我也没有见过她，听到她关门出去的时候，我还在床上没起来。”

    女警官摇摇头，尽职地将原话记录下来。姜子涯猜测此时女警官的内心是凌乱的，这是对什么样的母女，可以冷漠到如此地步。当然，姜子涯自己心中正是这样凌乱。

    “也就是说，”看着女警官还没有写完，姜子涯在一旁询问，“其实你根本就是从昨天晚上就没有见过你的女儿，是吗？”

    小茵妈妈怔了一下，闭着眼睛痛苦地点头，“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