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与死无伤的罗门托医生
屋子里只有一张橡木大床,床的四角雕刻着哥伦比亚的守护神圣克里斯托
,全身乌黑头角峥嵘,象守护天使一般围抱着床,床架两旁雕着古老的文字跟花纹,四根带有哥特林式的柱头,这张床看起来很有气派,年代久远让原木的木料变暗了,反而显得有些庄严。
地板也是橡木铺就的,一些被褥之类的东西卷起来在墙角一侧,墙上的窗户很大,安装着雕花毛玻璃,木框的玻璃架上也雕刻着花纹,一张手工制成的木沙发放在进门的左侧。
房间内一股药味,周睿赤裸着上半身半躺在床头,露出仍然筋骨交错而充满生机的肌肉,一位看上去60多岁、满脸猥琐的老人站在床边给他换药,老人带着黑框近视镜,呼吸中的气息里夹杂着水果酒的气息。
“罗门托,你个糟老头,你又喝酒了?”周睿的鹰眼带着笑意,任凭这个长相猥琐的医生用力撕掉他伤口上的纱布,涂上一层碘酒之后再包扎上,包扎的手法娴熟无比。之后粗暴地拍了拍周睿的手背,示意他侧过身子。
后背的伤口用黑色的手术线紧密地缝合着,看得出动手术的人技术不错,伤口愈合得很好。但被周睿称之为罗门托的医生仍旧用碘酒涂了一遍如法炮制之后,有点忿忿地伸手去掀开裹在周睿下半身的毛毯,啧啧地赞叹一声,便把毛毯给他盖上。
“谁他妈又惹你了啊,我帮你揍他。”周睿半真半假地问罗门托,这个老头医术精湛,放在哪家大医院绝对是一流的外科医生。但可是长相猥琐、脾气粗暴,而且嗜酒如命,满嘴粗口,真不知他这医术是哪来的。
第一晚刚来莲花村的时候,差点给莫磊拆了他的屋子,他才带着满身酒气从被窝里爬起来帮昏迷不醒的周睿做的手术,周睿那天已经非常危险了,再配有退烧药的话估计就得挂掉。莫磊对这不靠谱的医生拿个手术刀在魔兽身上刻刻画画也是神经紧张、差点掏枪。
这几天罗门托每天过来换药,给恢复了精神又狡诈如狐狸的周睿几句话便套了个底儿掉,知道了他为什么来这种农村行医的内情。
“就你这模样还能帮我揍他?没有我,你现在都死硬了懂吗?懂吗?”罗门托咕哝着从自己拎过来的箱子内掏出一堆瓶瓶罐罐,打算再给周睿输液,“伙计,你现在可以下地走走了懂吗?你腿上的伤口,啧啧,好严重啊,再晚来一点就麻烦了,就已经愈合了懂吗?”
莫磊也光着膀子裸露出结实的上半身,笑嘻嘻地蹲在地上看着罗门托一边配药一边挖苦周睿,憨厚壮实的西达在旁边也笑呵呵地说,“就是,我们家的‘叮当’上次给一头狼咬伤了腿,三天之后就健步如飞了。”
他口里的‘叮当’是他家里养的大狼狗,这下周睿不愿意了,抬头阴阴地看了看西达,那粗壮结实的汉子给周睿看的全身发毛,赶紧收敛了笑容,规规矩矩地站在一旁不说话了。莫磊诧异地抬起头看看他再看看周睿,明白了怎么回事,笑骂一声,“我艹,你又吓人家。”
算算日子,他们今天已经在这里呆了四天,他们来到莲花村的当晚,就住进了西达的家里,周睿现在躺着的大床也是西达的卧房。西达家底殷实,祖上几代都是村子里的长老,自己还拥有一大片农田,条件的确比其他家好上许多,西达自己性格憨厚,孔武有力,是村里众多美女愿意出嫁的对象。
至于那个精瘦的瓦西多,他是当地有名的猎手,枪到他手中就像变得有了生命。莫磊没事就会跟他探讨射击要素,现在拿莫磊当师傅一般地尊敬。
再加上莫磊从他们家厨房里鼓捣了一阵之后做出一个液体定向炸弹并成功引爆之后,更让他们佩服。
至于村子里血气方刚性格彪悍的年轻人们,在次日便被莫磊收拾了两个,顺带告诉了老狐狸村长拉斯卡,如果自己跟周睿的消息泄露了出去,那么肯定会引来自己的仇家,村里不会剩下一个活人。就算是自己与兄弟逃出去了,对方也会把他们村给清洗干净。
当然,他也从包裹里拿出一大叠美金,告诉老人如果自己的兄弟平安无恙,那么除了金钱之外还会帮他们做一些事情,至少帮他们训练一个可以抵抗‘瓦伦汀’的小队是没有问题的。
就这样恩威并施地、他们俩算是成功的在这个几乎与世隔绝的山村里住了下来,周睿的伤口需要休养,而莫磊的伤口也给罗门托做了简单的处理,他也需要休憩,需要静下来思考接下来的计划。
俩人其实有些后悔,这条村里的大多数村民都十分憨厚,两个人来这里养伤,如果将沃克斯的人引了过来那就罪过大了。所以也想着能行动之后便赶紧离开。
“好了。”罗门托粗暴地抽调输液捆绑的橡胶带,伸手敲敲输液管。
“你最多2、3天之内可以拆线了,懂吗?拆线之后需要静养几天,至少半个月不能做剧烈运动,懂吗?”
“懂懂懂……。”周睿一连声的回答,他给罗门托一句话一个懂吗搞的头疼,“假面,给钱。”
“不需要的,不需要给钱,懂吗?这个伙计还在我的住所丢下了一大笔钱。你知道我被睡梦中被钱砸醒的感觉吗?啊?我拿钱来干什么?我在这个鬼地方……,我受够了这个鬼地方,懂吗?”罗门托突然声音变大,小眼睛瞪得大大的怒视着西达。
“你要小心我下次给你吃药的时候,你吃了很可能会阳痿,懂吗?年轻人,你这辈子都会享受不到肉体的欢愉,享受不到真正的男人所能享受到的高潮,懂吗?”
西达的脸色变了。
虽然哥伦比亚男女之间的事情非常开放,但这种山村里还是相当保守,他可25岁了还是处男呢,而且他相信这个满脸猥琐的医生能做得到,毕竟医生是无所不能的。
“你再吓他,我就先让你变成性无能哦老头。”莫磊站起身将拳头捏得嘎嘎作响,挤挤眼,冲着罗门托微笑。他的西班牙语现在是越来越熟练了,罗门托听得十分清楚。
“嘿,我不喜欢跟暴力分子说话,懂吗?有知识的人杀人于无形,动手的人都是粗人,这就是我们之间的差别:为什么他躺在床上而我站在床边帮他打针呢?懂吗小子。”
罗门托也知道莫磊是在开玩笑,当然他还是有点怵这个瘦削的年轻人,自己家的一厘米粗的钢管在这个家伙手上就像是玩具般随意弯曲,如果那双看起来修长的手指用在自己身上的某个部位——老头打了个寒噤,他虽然60多岁了,但还是很有活力的,半个月便要出去港口找一个姑娘滚上一回床单。
“我虽然不是什么权威人士,也不是什么专家,但我是这个山村里几百口人唯一的医生,懂吗?唯一能就他们的命的人,他们谁也不敢对我不尊重。”罗门托觉得自己刚才的话有点体现自己内心的害怕,便又说了冠冕堂皇的东西。不过他看到满脸憨厚笑容的西达,又忍不住想要发火。
这个脑袋简单的东西,满脑子肌肉的动物。罗门托在心里咒骂。
木门‘吱呀’一声被从外面推开,西达的母亲端着一个巨大的托盘走了进来,托盘上放着新鲜的时令水果跟一只烤熟的公鸡,上面涂满了辣椒油,一个银质的汤碗里装着炖好的鲜美的鱼汤,还有一块厚实的面饼尚在散发出热气。
在她身后,跟随着一位只穿了一件类似于篮球背心跟大短裤的女孩,她是西达18岁的妹子洛塔斯,长得粗眉大眼,跟西达很相似,性格也大大咧咧的。莫磊见状赶紧在地板上抓起自己的t恤套上,这件t恤是西达的,穿在身上有些宽松。
西达的母亲先是眉开眼笑地将托盘放在地板上,然后看着罗门托翻了脸,“你个老不死的我都听到了,你敢让我的儿子有一点点小问题,我就告诉咖萝你在周五出去嫖娼的事情,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那点破事,咖萝是残废了但她还是你的妻子,还是这里的女长老,你信不信村庄里的小伙子会把你捆起来丢进河道里。”
罗门托老脸涨得通红,正待用言语反击,但看了看西达母亲的粗壮身体,再看了看自己弱不禁风的模样,便收拾起自己的东西低头夺门而出。
周睿忍不住哈哈大笑一声,但笑声戛然而止,大概是牵扯到了伤口。不过莫磊可不在乎,看着狼狈的罗门托走出门口便蹲下去狂笑。
他俩都知道,罗门托是个好人也曾经是个情种,当年是因为爱上了咖萝才跑来了这里,但前几年老妻瘫痪,一把年纪还性致勃勃的罗门托去港口嫖娼给当地的混混狠宰了一次,中了有点类似于中国的仙人跳,害得老村长拉斯卡过去交赎金。这件事情大家都瞒着咖萝,但罗门托认为这是奇耻大辱,接过变成了其他人拿捏他的把柄。
“吃饭吃饭,洛塔斯,给病人哥哥撕一块鸡肉,再给他喂一碗鱼汤、吃块面饼。你,莫,自己动手。宝贝儿子,西达,你坐下来吃,今天你可要好好休息,明天要进山里。”老人扬扬粗壮的手臂,安排着众人吃饭,她的老公中午通常是不吃饭的,晚上才会大快朵颐。
莫磊自动忽略了老人对自己的厚此薄彼,他看着洛塔斯兴高采烈地去折磨在床上愁眉苦脸的周睿,心中暗笑,不过他还听到了西达明天的安排,拿了一块面饼之后奇怪地问西达,“你明天要出去?”
西达也撕下一块面饼,就着辣酱蘸了蘸,咬下一大口便咀嚼边回答,“是啊,明天是给瓦伦汀交税的日子,按照规矩,我们明天中午之前就得把钱送过去,还有一些吃的。”
“每年都是你去?你们是去到瓦伦汀的老窝?”莫磊有点惊讶。
“瓦西多跟我一起,不会去老窝的,瓦伦汀在山道口会设一个收税点,我们过去把东西交了之后,就可以离开了。”西达瓮声瓮气地回答,一边大口地吃着手上的面饼。
“会有危险么?”周睿吃了三天的烤鸡跟鱼汤,实在是吃的反胃,听到莫磊跟西达的谈话,赶紧补上一句,并跟洛塔斯摇摇手,表示等会再吃。
“以前都没事。”西达撕下一块鸡肉塞进嘴里,含糊不清的回答。
“你们赶紧吃饭,西达,难道我没有跟你说过吞咽食物的时候不能开口么?这是对食物的不尊敬。”西达的老母亲伸出手在他的头上狠狠地敲打了一下,像是打在闷葫芦上一般发出沉闷的响声。
所有人都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