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二狗见真相已明,每个人都异样的看着自己。
那种鄙夷,轻视,愤怒的目光让他的身子瑟瑟发抖。额头渗满冷汗,脸色苍白之极,一股无地自容,悔恨交加的情绪弥漫在他的心里。
小偷分两种,一种是胆子很大的,敢明目张胆,光天化日之下偷东西,无惧他人神色。一种胆子很小,别人的异样目光动作,他都会留心,做人小心翼翼,整日提心吊胆。就造成了一种胆小如鼠,懦弱不堪的性格。孙二狗自然属于后一种,他惊慌羞愧的跪了下来,忙不迭道:“小民知道错了,小民知道错了。我一定改。一定改…”
可他突然像受了什么刺激,赤红着眼,指着李麻子道:“可这李麻子也不是什么好人,仗着自己有钱,特意搬到我家附近,数次欺凌我老婆,还说…还说让我老婆离开我,那时我老婆可是怀着我的孩子啊。这畜牲,我打又打不过他,只能出此下策,偷他家的老母鸡泄愤。”
那捕头骂道:“你小子可真有出息,竟然发生这种事,为什么不提早报官,唐将军作为本城县丞,难道还不能替你作主。”
孙二狗还没有说话,李麻子瞪着眼睛叫道:“孙二狗你可不要乱说话。我李麻子是这种人吗!”
苏写道:“好了,李麻子,这种事你自己心里有数。”
李麻子道:“小爷说的,我不是很明白。”
苏写冷哼了一声,“我不想管你们那些乱七八糟的事。竟然真相辨明,这个案子就算结了。”转向唐昆道:“还是唐将军你来结案吧。”
唐昆哈哈笑道:“我看还是你来比较合适。本将军也想看看你结案的手段如何。”
结案有时比审案还要重要,判罚的轻重,直接影响很多东西。只是审案是结案的必要条件。不可或缺。
苏写沉吟片刻道:“既然如此,在下斗胆判罚了。”
唐昆点了点头,苏写已道:“孙二狗判罚三十大棍。”
孙二狗吓的一屁股坐在地上,无法言语,苏写接着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你既偷盗被人发现,又无钱财私陪赔,这顿板子是免不了了。”
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最多也就是关几天,也可以私了。但孙二狗明显没有钱赔,家里又有妻子需要照顾,苏写只能这样判罚了。
对于苏写的判罚,李麻子却有些得意,他当然不会在乎一只老母鸡的丢失,只是想看到孙二狗被重罚的情形或者被关几天的惨状,给孙二狗一个跟他作对就要受苦的心里预期。不然凭他的身家也不会为了一只老母鸡来打官司了。
此刻嘴角都翘上了天。
但苏写突然说道:“判罚李麻子一百两银子,三日之内送交府衙。逾期加罚一白两。”
众人瞠目结舌,一时之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王旭首先道:“苏老弟,你是不是搞错了,偷鸡的可不是他。”
潘功成也道:“万事要讲证据,你这样平白无故罚人家,可让别人不服啊。这衙门可代表我们官方。直接会影响我们军队的威信。”
潘功成直接扣了顶大帽子。如果苏写不能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直接的证据,那就是大罪。
莫紫珊虽然没有说话,但一双剪水秋眸中也满是疑惑。
唐昆也郑重道:“小写,这结案可不能由自己的喜好来。要讲公平的。不能因为孙二狗的几句反驳之词,就能证明李麻子有调戏他妻子的事实。”
大门口的众人同样带着疑惑议论纷纷。当然最不服的还是李麻子。
可有这么多人为他说话了,他自然乐享其城。不再开口。
鲁捕头很会察言观色,见门口众人还在议论,走过去冷喝了几声,众人才停了下来。
苏写环视一周道:“我相信大家都很疑惑,本人为什么要这样判罚,难道就是因为孙二狗几句苍白无力的证词?当然不是。”
接着苏写看向李麻子,神色陡然间寒冷如冰,问道:“你为什么要搬去城北五区住?还是你一直就住那里。或者说你搬去那里是有预谋的,以达到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说!”
他的语气从慢转快,由缓转急,充满了压迫力。
“我…”李麻子为他的气势所迫,不由自主的退了两步。纳纳的说不出话来。
跪在地上的孙二狗突然道:“他是一年前搬去的。”
这时,李麻子也反应过来了,吸了一口气,挺了挺胸膛,给自己壮了壮胆子道:“小爷对我搬去什么地方住,难道也有意见?不知我犯了那条律例。”
苏写幽幽笑道:“你的嘴巴倒是挺严。现在承认还不算晚。一百两银子可是很实惠的。”
李麻子义正言辞道:“没有做过的事,无论如何我也不会屈招的!”
“好,很好!”苏写道。
接着他看向潘功成道:“刚才从城东走来,我见一路之上,尘土满布,坑洼不平,显是经常调兵所致。”
潘功成道:“天水城有四门。因为这两年和元武国数次交战,四门之间经常调兵遣将,路面再好,也会踏损。”
潘功成虽不知道苏写什么意思,但还是回答了他这个问题,他也想看看苏写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苏写点了点头,似乎对潘功成的回答非常满意,接着他看向自己的鞋子道:“潘都督说的不错,你看我的鞋子现在还沾有泥水灰尘,莫师姐的也是。”
莫紫珊道:“你怎么老观察人家鞋子。一点泥巴而已嘛。又不是脸上。”
王旭道:“就是,你这小屁孩老是说着无关紧要的事。本公子可不喜欢。”
苏写道:“我说这个自然有用意的。你们看看在场的众人。谁的鞋子上没有泥土灰尘。”
一时之间都大家都低下头,察看别人的鞋子。这副景象也是破天荒头一回。最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李麻子的脚上。
他穿着一双黑底白边的鞋子,华丽精美,显得很独特,最独特的就是他鞋子上,纤尘不染。没有一点污垢。崭新如初。
被院子中如此多人注视,李麻子脸色一红。
还没等众人问苏写此举的用意,苏写已道:“李麻子有洁癖,很严重的洁癖。所以他根本不会让自己的鞋子染让灰尘。更加不会搬到脏乱的城北五区去。如果他违背了自己的习惯,就只有一个可能,他要达到某种不可告人,心神所属的目的!”
众人沉思片刻,都反应过来。苏写的这种解释虽然有些牵强,但是李麻子一年前搬去城北,又恰好住在孙二狗的旁边。这系列的事不可能那么凑巧,百分百吻合,唯一的解释,就是李麻子打孙二狗妻子的主意。才会有这一系列的事发生。
李麻子已陷入痴呆状态,他无法想象苏写是怎么猜到的,就凭自己有洁癖这一点?不可能。他无法相信,但是事实已昭然若揭。
苏写继续道:“我还可以猜测,你养的那些鸡就是为了让孙二狗偷。但是你疏于照料。鸡崽成长缓慢,而那只老母鸡是你当初特意买来下蛋的。这一点,从孙二狗的手上就可以看出。”
众人又齐往孙二狗的手上看去,孙二狗下意识的缩了一下手,又伸了出来,纳闷的看向自己的双手,他不明白苏写为什么突然对他的手感兴趣了。
但是众人却发现了不对劲,他那双手保养的很好,白嫩柔和,犹如美女的玉手。与孙二狗其他地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总而言之,这不是一个平民,一个男人能有的双手。
这样一双手能想到什么?众人这次没有马上反应过来,毕竟除了算命的,谁会整天研究自己的手,或者观察别人的手有什么特别之处。
“那是一双没有干过活的手!”苏写缓缓解释道。
“对啊,孙二狗这么穷,难道还能买什么保养护肤品,唯有不干活的人才有这种白皙如婴的手。”已有人猜测出来。
这时,孙二狗的头颅又低下,脸上火红一片。
“家里又穷,又不干活的人,要养活自己,还要养活家人,除了变卖家产,典当祖物。还能去做什么?”苏写又提出一个问题。
“偷摸拐骗,乞讨钻营!”众人恍然一声。
接着就有人议论道:“怪不得去偷李麻子的老母鸡。原来好吃懒做的性格从小就养成了。”
“这么一想,还的确就是这样,李麻子肯定也是知道了孙二狗平时的恶劣行径。才会布局让他上钩。”
“孙二狗是这样的人,我还以为他多老实,真是人心难测啊。亏他老婆还长的那么漂亮,真是可惜了!”
孙二狗的头颅要低到地缝里。
苏写看着李麻子道:“现在罚银五百两!”
李麻子突然叫道:“你…你有什么证据?这全是凭空猜测。我不服!”
苏写还没说话,王旭已道:“这种人还留着做什么,砍了!”
那褚猛就要上前,唐昆道:“慢,王监军,这种事虽然恶劣,令人不耻,但还不至于杀了他。”
王旭无所谓道:“你这人最啰嗦。你自己看着办吧。”
唐昆微微一笑,转过头对李麻子说到:“虽然没有证据,但是本官觉不姑息你这种奸恶小人,鲁捕头,先带下去。关起来。”
鲁捕头一礼道:“是。”接着两个个衙役上前,拿住了李麻子,往门外而去。李麻子还在叫着“我不服。”声音越来越远。
苏写看着三人离开,摇了摇头。自己对李麻子的判罚纯属猜测推理,根本没有真凭实据。如果在地球,是处罚不了的。也不可能量刑定罪。但这里不同,只要能推断出你的罪状,就可以收押处罚。这就是权利!
唐昆笑着道:“没想到。苏小侄还有这等推理入微的能力,让我这个门外汉大开眼界啊。”
苏写道:“唐将军太自谦了。”
“哈哈。把孙二狗拖下去。三十大棍伺候。”唐昆吩咐道。
接着两个衙役走了上来,把他押了下去。
苏写突然道:“慢着,我有几句话对他说。”说着走向孙二狗,声音变的极低道:“万事虽有空挡可寻,但人应脚踏实地。没有隐藏的本事,就要接受处罚。回家好好照顾你妻子!如果李麻子还有下次,你可以来跟我说。”
孙二狗不明白苏写这几句话的意思,只是迟疑木讷的看了他一眼。
说完,苏写挥了挥手,衙役会意的押了下去。大门口只听到他惨呼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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