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沉的长啸,在主殿空荡荡地回响。
百万宾客大气不敢出,心中五味杂陈。
触动。
疑惑。
震惊。
轻蔑。
各人脸上,各自神色,千奇百怪。
男儿膝下有黄金。
更何况下跪之人是玄族族长墨沉。
十二古族从未有族长下跪求人的先例!
往小了说,丢失族长颜面,往大了说,是整个古族的耻辱。
有人觉得墨沉重情重义、令人敬佩;也有人觉得为区区一个女人,不值得这样做。
可墨沉管不了百万人的眼光和想法。
他只有一个目的,让林凡出手!
“族长,你这是干嘛?!快起来!”
林凡愣神两秒,慌忙横移一步,躲开墨沉跪拜的方向。
紧接着快步上前,搀住墨沉的胳膊,想要将其扶起。
稳若磐石,纹丝不动。
墨沉铁了心。
“林公子,你若是不出手,老夫就不起身。”
林凡纳闷,自己可什么话都没说,墨沉怎么就打定主意自己不会出手相助?
恐怕是因为风清水的事情,心中有鬼。
“族长,起来吧。”
见搀扶不起,他叹了一声,无奈撇下墨沉。
虽然玄族族长当众给自己下跪,百万双眼睛都看到。
但他担不起,也不愿成为众矢之的,舆论的漩涡。
林凡快步走到景娘和墨凝香的身边。
墨凝香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虚脱般倒在景娘的身上,惹人心疼。
林凡双手轻轻扶住墨凝香的双臂。
“凝香,别哭了。”
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的话,扭头看向第五允儿。
“允儿,先把凝香带到一旁吧,我看看夫人的情况。”
第五允儿面色沉重点点头,赶紧上来从林凡手中接过墨凝香,支撑着对方虚弱的身体。
寂静无声。
死一般的宁静。
在百万宾客的眼中,林凡不过一个蝼蚁,区区三阶圣帝而已,不值一提。
若是平常,恐怕正眼都不会看一下。
然而。
玄族族长墨沉居然给他下跪,苦苦哀求。
宾客们不得不另眼相待。
可内心依然不信任,充满疑惑。
这小子再怎么厉害,境界修为摆在那里,不过三阶圣帝,翻不了天!
一个初出茅庐、乳臭未干的小子,能有什么能耐和资格去给玄族族长夫人看病?!
况且,景娘已经被华老宣判“死刑”。
华老是何人?
须弥大陆第一妙手!
在病症这方面,除了神农一族,华老就是天!
所说之言,从未失误。
质疑华老的能力,就是质疑天,开什么玩笑?
人不与天斗,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师父,这小子好生可恶!要不我去教训教训他?”
说活之人,是华老的徒弟——柳熙。
医术不行,但擅长拍马屁,所以深得华老喜爱,常带在身边。
他一看华老脸色不对劲儿,立马跳出来。
华老板这一张阴沉面孔,冷冷地不说话。
他对于墨沉的举动,的确相当不满。
墨沉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跪求三阶圣帝,弃自己的意见于不顾。
这是赤裸裸的侮辱。
若不是考虑到这是玄族的地盘,恐怕他早就翻脸!
见华老不回答,柳熙当作默认。
不过他并没有直接朝林凡发难,而是对着墨沉朗声道:“墨族长,我不知为何,你要跪求一个蝼蚁般的三阶圣帝?!这是什么操作?不信任、不相信我师父的判断吗?若是不信,不听便是,犯不着用这样的方式羞辱我师父!把一个三阶圣帝的蝼蚁和我师父相提并论,而且还胆敢把我师父晾在一旁,墨族长,怕你不是魔怔了?怎么能做出如此愚蠢可笑的决定!我师父不说,是尊敬你。但是作为徒弟,必须代替百万宾客向你提出疑问,讨一个公道!”
他气沉丹田,声音广传到每个宾客的耳朵里。
百万宾客,听得真真切切。
“这么一个不知哪里来的野种,毫无教养、毫无廉耻!大闹墨云生公子的婚宴,还大言不惭地欺骗墨族长!不知其到底说了什么花言巧语,灌了什么迷魂汤药!林凡,哼!不过就是骗子垃圾废物,说他的名字我都觉得恶心!”
柳熙的一席话,引爆主殿。
百万宾客纷纷表达自己的不满,以及对华老的支持。
“就是,一个废物三阶圣帝有什么资格替族长夫人看病?!”
“他压根就不配进入玄族主殿!”
“跟他在同一大殿,简直是降低我们的身份!”
“林凡,赶紧滚出玄族!”
……
华老一言不发,也不制止。
柳熙更觉是华老默许,授权与他。
便有恃无恐,冷言冷语道:“墨族长,还不起来吗?”
墨沉悲痛至极,身子摇晃着站起身。
此人看似冲着林凡,实则每一句话都是讽刺自己。
然而他并没有冲着柳熙,毕竟后者根本没资格同自己说话。
“华老,还请你不要放在心上。我这也是逼不得已之下的无奈之举……”
“……”
华老没回答。
“我并没有当众羞辱你的意思,我只是想要救景娘。”
“我师父生气了,后果很严重!”
“这儿有你说话的份儿吗?!”
墨沉不胜其烦,怒吼一声。
柳熙吓了一跳,知道自己得意忘形,过了边界。
可却也不甘心,一脸不服地缩缩脑袋,躲回华老身边。
“贱徒冒犯,还望墨族长原谅。”华老冷言不屑,话锋一转。“不过话糙理不糙,此人来路不明,墨族长还是小心为上。”
墨沉明白对方已然震怒,多说无益。
眼下他只期盼林凡有起死回生的能力,将景娘救回来。
对于众人的声讨和反对,林凡充耳不闻。
他仔细观察着景娘。
气若游丝,面色苍白。
手往脉搏上一搭,心跳起伏不定,杂乱无章。
并且,气息异常紊乱,像是一头不受控制的野兽,在肆意狂奔,所到之处,寸草不生。
毒性攻心,侵入血脉。
常规用药恐怕是没有疗效……林凡心想,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
只能加大剂量了。
蚀心藤为毒物,若是前期服用,只需加入一丁点便能起作用。可眼下的状况,只能以毒攻毒,死马当活马医。
林凡眼神突然坚定,心一横。
从怀中掏出蚀心藤。
华老目不转睛地看着,本意是想要看看林凡的本事如何,顺便纠错以便冷嘲热讽。
可没想到林凡居然掏出了蚀心藤!
他顿时两眼放光,瞪大了眼睛,身子微微颤抖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