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缓缓流淌,不知不觉间已过去了近三个月,许多卫国修士对于卫度这个未来的卫国之主的好奇之心,也早就如潮水般退去——不过这并不是因为那一股子新鲜劲逐渐没了,而是卫度在这三个月的时间内足不出户,直接在自己的卧房内称病不起。
作为卫度的“贴身护卫”南山菊,自然也是寸步不离地守在其左右——别说是其他卫四家派人前来探望,就算是卫誉亲自前来,卫度也只是以咳嗽回应,南山菊更是丝毫没有表现出放行的意思。
所以卫度此番回都造成的正面影响,已经是微乎其微;相反的,这一举动造成“负面”消息却是不胫而走,坊间什么样的传闻没有?
比如卫誉将卫度软禁起来,拒绝传让王位啦;比如卫度力弱体衰,不知从哪儿染了疟疾呀;比如秦风通过南山菊,一心想操控卫度,最终达到挟天子以令诸侯的目的等等。各种版本不一而足,以至于街头巷尾的戏馆每天都是座无虚席——剧本越离奇,凑热闹的人就越多。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归来的卫度尽管还是一个凡人,或者说凡修,与实干兴业的卫誉根本没有多少可比性,可卫度就是凭借这种“刻意”制造出来的不确定性,硬生生地抓住了一半人的眼球。
一开始卫誉也没有猜出来卫度这么做是图个什么,直到卫度的住处每日都被成千上万道灵识扫过之时,卫誉才终于明白,他已经无法在短时间内对卫度动手——因为卫度此刻给众人的神秘感实在太深,加上各种传闻的流传,一旦卫度真的有什么三长两短,他卫誉立刻就会成为头号疑犯!“卫主”、“卫刑”两个名号便算是彻底毁了!
至于另一半……说真的,卫誉还是头一次真切地体会到,明明自己什么都没做,可就是引领着整座城市的目光——那种一举一动时刻牵动他人五脏六腑、奇经八脉的感觉,令他欲罢不能!
这种情况下,哪怕是一个喝茶的小动作,都会产生“这才是一国之主该有的王者风范”之类的风评。不得不说,卫誉甚至都在考虑要不要留卫度一条狗命,好从反面衬托他的英武贤明。
不过正当卫度做着缩头乌龟,而卫誉享受着万民敬仰之时,两个不速之客却忽然找上门来——百里家,百里离与百里朽登门造访。
南山菊不是没想过百里朽会来到此处,甚至百里家的人三个月过后才来卫府反而显得有些怠慢——不过倒也正常,这就是百里家对卫家的一贯态度:“百里朽,你……是主人叫你来的?”
“小辈……本尊的名讳,也是你能直呼的?”同境之中,只有百里朽的战力能与秦风不相上下,散发出的威压直令南山菊招架不住。
以前尚未渡过第一次天劫时还没有多少感觉,可现在第一次单枪匹马面对百里朽时,南山菊别说阻拦其去路,就连保持站立都很困难。
“以前看你是个小娃娃才没和你一般见识,要想做护卫,脑瓜子就给我放机灵点。”百里朽凶神恶煞地踹开院门,将提在手上的南山菊粗暴地扔了进去,“卫家的那个小崽子呢?带他出来见我。”
飞出去的南山菊直接撞塌了一整间屋舍,然后便是两双手挣扎着从废墟里扒拉出来的场景——看得出来百里朽还是手下留情了,不然屋舍的废墟就不是废墟,而是一对乱冢了。
“卫法怎会有你这般废的弟弟?炼体十重?可真会给他丢人。”
百里朽神色鄙夷,看着面前这两个灰头土脸的毛头小子,心里横生出一股怒火——他之所以会在此时出现,乃是因为秦风通过双股木叉感应到卫度已经三个月没怎么移动了,而南山菊的精神状态也处于高度紧张之中,这让远在虞山的秦风无法不忧心忡忡。
鉴于此,即便与百里朽闹僵,秦风还是折了一只传音千纸鹤,驱使其去向百里家的府邸,希望百里朽能代他前去查探——而当百里朽从百里离手中接过那只传音千纸鹤,第一反应就是把它给烧了……
不过这并没有什么关系,因为百里离在拿到传音千纸鹤的第一时间,就将其中的内容听了个真切——顺带一提,秦风当时用的是恳切的语气,那语调听起来,就跟在请求百里朽与他和好一样。而将千纸鹤毁了个彻底的百里朽,只能从百里离极为浮夸的模仿中了解一二。
没办法,既然秦风都已经跪下来哭着求他了……虽然也许事实并非如此……那么不看僧面看佛面,即使是为了卫法,百里朽也同意去卫府走上一遭,早就闲得慌的百里离极其自然地与之同行。
其实按照百里朽的脾性,别说秦风用一只传音千纸鹤来跟他求和,就算秦风亲自前来,他都不一定会给秦风面子。
可百里朽到底还是去了——即使不想承认,一项独来独往的百里朽,除了秦风,还是有把卫法当做是自己的朋友的。特别是十二场合最终战中,与卫君血性对刚的场面,更是得到了他百里朽的认同。而作为卫法的弟弟,卫度又会是什么样子的呢?又会有多少改变呢?
于是满怀期待的百里朽就这么去到了卫府——然后发现秦风担心的要死要活的二人,竟然在恬不知耻地装病,这叫他如何不气?
要不是看在这一人一妖皆与秦风、卫法关系密切的份上,百里朽早就一手一个捏死在当场,哪里会给他俩半点活路?
“后生卫度,见过前辈。”尽管还没有弄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可卫度还是赶紧躬身施礼,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出——随后目光闪动,瞟到了正在手腕出摇晃的木叉手链,不禁猜想,“难道是先生不满我在卫府的表现,所以特意派这百里朽过来施压,敦促我尽快找到噬亲鬼的下落?这才仅仅过去三个月,他就已经等不及了吗……”
不知不觉间,卫度对秦风的称呼已经从“先生”,变成了“他”,而百里朽彼时并没有看出卫度对秦风有多么大的不满——不过就算是发现了,一只比蝼蚁还不如的蛆虫,又如何能上得了排面呢?
至于一旁一开始还心惊胆战的南山菊,在听闻百里朽对他和卫度的斥责后,竟慢慢找回了自己身为虞修,身为秦风“血脉分身”的觉悟,所以他并没有施礼,而是直视百里朽,目光中带着不屈。
“你愁啥你瞅?是不是找削?”被这么盯着的百里朽自然不会给南山菊什么好脸色,因为在他看来,南山菊的眼神就跟挑衅没啥区别。
就在百里朽准备再给南山菊来两下子之时,顺便把卫度给一块儿收拾了,比如抡个大风车什么的……卫府的一名护卫急匆匆地来到此处,整张脸面无血色,仿佛遭受了莫大的刺激,或者说——恐惧。
“奉……奉另一贵客之意,特将此物交予阁下。”言及此处,护卫立刻低头,将托在手心的一枚蝴蝶形状的折纸递了出去。
百里朽的神色略微有些不自然——自从瞧见了秦风的千纸鹤后,百里离似乎也迷上了这种花里胡哨的玩意儿。虽然折得还挺像……
“姑……她现在身在何处?”不知何故,在察闻了传音蝴蝶的内容之后,百里朽的神色立马变得不对劲,似乎是发生了什么。
“贵客与王上一起,正……身处卫府天字号大牢。”护卫战战兢兢地,连话都有些说不利索。
“前方带路。”百里朽抬手往护卫体内打入一股真气,本来吓破胆的护卫当即便觉得精神一振,一溜烟就朝着来时的方向奔去。
百里朽催动修为,正要跟上之际,南山菊却从后方窜到了他的面前:“可是百里前辈发生了什么危险?我们也要去!”
不得不说,南山菊还算有些良心,知道什么叫做知恩图报,尽管百里离没有直接施恩与他,可秦风在卫家行宫被救的事情,他还是听卫法提起过的——至于卫度,依旧保持着见礼的姿态,没有说话。
“要来就自己跟上。”百里朽看了南山菊一眼,表情虽略有缓和,可依然话不饶人,“到了之后若敢大呼小叫,我就抖光你们的牙!”
一语言罢,百里朽便离开院落,朝护卫离开的方向追去——而当南山菊也准备跟上之时,卫度却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臂。
“不去,行不行……”卫度目光闪烁,有些不敢看向南山菊,声音也是飘忽不定,“百里朽乃是元丹巅峰,百里离更是……!”
卫度话未说完,只见南山菊一把甩开他的手,神色中的愤怒与失望毫不掩饰:“人活一世,忠义当头!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何会阻止我前去支援,可也应该知晓百里离曾经救过我的主人……和你的大哥。你不去,可以——但不要再让我瞧见你这么怯懦的样子,否则咱俩,从此恩断义绝。”
说完之后,南山菊便气愤地离开了,只留下卫度独自在原地喃喃自语:“又是秦风……你俩又不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