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花生!糖花生!糖花生!糖花生你搞毛啊?脑子秀逗了?”
唐江生的耳边传来熟悉的呼喊声,但是却不真切,仿佛他在水中,有人却在岸上唤他那般——然后唐江生猛地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恍若有一股大力将他从水中强行提起来,梦魇破开后,方才看见眼前人。
“丹幽?你出来啦……”唐江生睁开迷离婆娑的双眼,整个人如梦初醒,就跟美美地睡了几百年似的,看的将他提在手中的丹幽眼角直抽——然而不待丹幽发作,唐江生却是忽然转头,而后歇斯底里地吼叫起来,“啊!我的符!我的斩罗剑符!怎么一张也没有了!”
其实不止斩罗剑符,唐江生的青锋剑符也跟着不见了四百张,现在仅剩五百张青锋剑符飘浮在他的身后,不过所幸的是,其他符篆倒没有缺失,不然唐江生真能当场炸毛!只是饶是如此,唐江生的双眸依旧满含热泪,对于视符如命的他来说,丢了符就跟丢了命没啥区别。
“哭!就知道哭!你当哭丧呐!”丹幽一把将泫然欲泣的唐江生扔在地上,要不是从月桂监牢出来后迅速摸清周边环境,看出应该是唐江生救了他们,毕竟现场也没其他人,不然她真会当唐江生中邪了。
在丹幽“打醒”唐江生之前,只见唐江生一个人缓缓举起一把冷艳锯,原地竖直劈砍,动作慢的就跟蜗牛没两样,叫也没回应,闭合的双眼却是湿漉漉的,犹如哭泣了许久一般,看的丹幽一阵恶心反胃!
顺带一提,丹幽最反感的就是动不动就哭兮兮的男人,于是拎鸡似的将唐江生提起来,毫不客气地甩了他一百耳光!可是唐江生只是“醒”了过来,并没有恢复到之前那个冷酷无情,阴险毒辣的模样。
彼时的唐江生还没有意识到自己被丹幽给揍了,而且丹幽下手贼狠,就跟挟私报复似的毫不留情,以致于唐江生整张脸都都肿了起来!
“一千张青锋剑符,五百张斩罗剑符,除去一开始用的两百张,直到我施展‘落月’时,尚有青锋剑符九百张,斩罗剑符四百张。现在青锋剑符只剩五百张,斩罗剑符却一张不剩,莫非……?”
念及此处,唐江生抬头望向夜幕,幽冥蓝月依旧存在,但与唐江生初见的幽月相比,不仅在距离上越来越远,而且不再通透凝实,整个玉盘已经呈现出虚幻崩溃之势,看来幻术月桂是真的被破了。
可是月桂监牢真的是他斩断的吗?唐江生的心中不禁如此怀疑到,毕竟之后他光是压制青鬼冷艳锯的器灵就已经竭尽全力,长时间的拉锯战甚至让他失去了主观意识,后面发生什么已经记不太清了。
在唐江生仅存的记忆中,好像是他靠着朝花夕拾诀的另一特性,即以“身魂分离”为手段继续与青鬼冷艳锯的器灵周旋,自身意识却因为极度的疲惫陷入昏迷修养之中——没办法,即便唐江生的“有缺雷法”惊艳绝伦,但青鬼冷艳锯不愧是存在了数千年的凶器,其器灵的意志力亦不在唐江生之下!哪怕唐江生能与之斗个不分伯仲,但在修行底蕴方面还是远远不足……所以墨甲青乙到底有没有帮忙呢?
唐江生虽然表面上和那俩货没啥好说的,基本属于“只要不来事儿什么都好说”的关系,但是随着道心的成长,唐江生也是意识到如果没有它俩的帮助,自己只怕走不到如今这一步——可是明白归明白,他是绝不会主动去求证的!与其面对一个铁定会疯狂调侃他的黑猫跟一个只会嘲讽他到死的鬼头,他宁愿再跟器灵大战三百回合!
“咱俩的宿主好像对我们有些误解噢~”“我管他去死?”
以上便是唐江生“破解”月桂监牢的全部过程,鉴于幻境正在逐渐崩溃,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等着“他们”去做,比如说如何逃生。
“这位小友,便是海辰口中的‘先生’,天明宗修士,唐江生吧?”正当唐江生还在琢磨怎么跟百里卿许“交待”时,一个须发皆白的年迈修士来到唐江生身边抱拳行礼,憔悴的容颜跟破碎的衣着,一看就知道状态并不怎么好,“老朽正松,虞山无天所属,现为镇北营南山营主麾下副统,多谢小友救命之恩!眼下情况危急,请问小友可知晓出去这幻境的办法?还有就是南山营主的下落,小友可有头绪?”
其实按照无天妖修的性子,那是完全不必跟唐江生这般客气的,可是现在镇北营几乎是名存实亡,此番从月桂监牢中存活下来的修士连五十人都不到,其他的都在月桂监牢的不断侵蚀下死去了。
要是阵亡都还好说,如此憋屈的死法,那是万万接受不了的!然而气归气,他们这些“重获自由”的残兵败将却发现了一个令人绝望的现实,那就是他们之中竟无一人知晓从这月桂监牢中出去的方法。
虽然就这么待着,什么事也不做,月桂幻境也会自行崩溃,可谁也说不准届时会不会产生大规模的灵力冲击,他们又是否扛得住……
不仅如此,由于要抵御月桂监牢的侵蚀,他们各自携带的丹药早就吃的差不多了,可是这幻境中又没有灵力供他们吐纳,所以只剩半条命的他们迫切需要回到外面进行恢复,好应对接下来的战斗。
无计可施之际,唯有破解了幻术的唐江生算是唯一的希望,因为即便身处监牢,他们也是感受到了来自监牢外的锲而不舍的斩击。
唐江生盯着跟前这位来自虞山无天的老者,这还是他首次接触除了忻吴之外的其他无天妖修——不过唐江生倒并没有看在忻吴的面上表现出多少亲切,毕竟轩鸿还是七十天的大当家,忻吴所在的伏虎营也传出了肃清的消息,那么自然不能排除正松乃卫修内应的嫌疑。
“我不认识你,也不认识什么天明宗的唐江生,我是玄武台冥蛇营的卫修关臣臣。”唐江生下意识地动了动自己的脸,虽然不明白为何有点痛,不过鬼狸面具易容的效果仍在,正松是断不可能认出他来的,“尔等妖修,谋逆叛上,本将今日即便战死,也不会叛国投敌!”
听闻唐江生这莫名其妙的话语,别说正松和那些还在观望的镇北营妖修,就连一旁的丹幽都是蓦地一愣,不明白唐江生哪根筋搭错了。
“哈哈哈,小友误会了。老朽之所以能认出小友,全是因为在月桂监牢中,丹幽有将小友的潜行计策告知我等,并且一再激励我等不要放弃希望,言‘糖花生一定会来就我们的。’方才老朽看丹幽与小友有一波‘亲密互动’,便以此猜到了小友身份。而且因为海辰少主的关系,小友在我虞山也不算籍籍无名之辈,另外,小友手中的这把冷艳锯,便是我无天大当家,无天不语之物,老朽是断不会认错的。”
明白唐江生极其突兀的警戒到底因何而来后,无天正松立马综合各方面的因素解释起来——不得不说,这么一听还是蛮有道理的,只是有一个点让唐江生很在意,他什么时候跟丹幽“亲密互动”过?
唐江生登时便横眉瞪向丹幽,眼神之犀利,直将丹幽吓得打起嗝来,而且一时还停不下来,真是丢脸丢到家了——目睹这一幕正松嘴角抽动,哪里知道丹幽会这般害怕唐江生,那模样就跟见了鬼似的。
说实话,唐江生也没意识到自己一眼过去居然能有这样的效果,不管丹幽是真怕还是假装,眼下唐江生也没法继续“逼问”丹幽。
“天下冷艳锯何止千万把,你说这是你们无天的,那你过来拿啊!”这个时候唐江生大胆恣意的一面就表现出来了——眼见从丹幽口中一时撬不出“真相”,转头就拿无天正松泄愤,也不管无天正松是何修为,哪怕是仙迎境,说不定唐江生彼时都会拍一拍他的屁股。
无天正松也是觉得自己招谁惹谁了,年轻人的世界,他这半截黄土之人是真的不懂,唐江生手中的冷艳锯他也不敢去拿。
毕竟阴阳五行阵开阵那日,无天不语仅仅是略微施展了这把冷艳锯的威能,便因为其中寄宿的灾行八鬼之力废了一条手臂——试问以他元丹后期的修为,此时战力甚至不比元丹中期的虚弱状态,哪里会有胆量去接这把冷艳锯?这么看来,稳稳握着青鬼冷艳锯,没有一丝异状的唐江生确实十分异常,也难怪丹幽会那么害怕了……
其实丹幽打嗝只是因为被无天正松那暧昧不清的说法,以及唐江生从一副呆蠢好欺负的模样眨眼间变成恶鬼凶煞的强烈反差所激,脑子一时没反应过来才会如此,并不是无天正松想象的那样。
毕竟说到底,唐江生都对丹幽有救命之恩,而且这已经是第二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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