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来到了10月7号,十一黄金周的最后一天,“凤凰古城杯”特别十番也到了最后关头。
比赛虽然还没有最后结束,但毫无疑问,由于李襄屏出色的表现,出人意料的比分,却已经在社会上形成巨大的影响力,在最后一局比赛来临之前,就已经有媒体迫不及待的说出这样一句话:
这将是一次载入史册的十番棋!
仔细想想的话,这样的说法好像也不算过份,毕竟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在整个围棋的发展历史,“十番棋”的这种模式,那都是作为最高规格的围棋赛制而存在呀。
从中古棋到日古棋,乃至延续到近代围棋,从“过周十番”到黄徐“血泪篇”,从“当湖十局”到吴清源先生的十次擂争十番棋,无不在围棋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几乎个个都配得上“载入史册”的这个说法。
虽然进入现代以后,由于赛制的冗长已经比赛的残酷性,十番棋渐渐已经少了,比如在本次比赛之前,官方各种各样的宣传口号,其实都是想降低比赛的残酷性,在按照“嘉年华”的方式在宣传这个比赛。
可是比赛比到这个份上,由于李襄屏的出色表现,却再次让十番棋的残酷性突兀出来了。
九局比赛结束,联队一方竟然还没能摆脱被降到2子的羞辱。
毫不夸张的说,李襄屏的强悍表现,已经极大的刺激了整个职业围棋界,并猛烈的冲击了很多人的固有观念-------
这其中冲击最大的,其实就是围棋技术到顶论。
所谓“围棋技术到顶论”,是指在最近几十年来,围棋界一直存在的一个争议,那就是围棋在发展了这么多年后,人类围棋到底已经到了什么水平?
嗯,别看秀行先生“围棋100我只懂其6”的说法个个耳熟能详吧,但是必须承认,其实在如今这个年代,甚至在围棋ai 出世之前,这种说法都不是主流,从职业围棋界到绝大多数普通棋迷,更多是相信人类围棋在经过这么多年发展以后,应该是已经到了一个比较高的水平。
比如在当年小林光一先生制霸天下的时候,由于他独特的“地铁流”风格,就已经有人在为围棋担心了,担心如果个个都像小林先生那样,那么围棋边角上的变化会不会“穷尽”------
嗯,别看在当年的时候,这种说法就受到极大的批判吧,但是必须承认,其实从那个时候开始,哪怕是相当多的职业棋手,都是抱有类似想法的。
大家之所以批判这种说法,只是嫌弃这种说法不够委婉而已,更不像老神棍那种说法显得如此谦虚,如此符合咱们东方人的胃口,这才捧前者贬后者。
然而必须承认,这时候绝大多数人的真实想法,其实都是和“边角变化穷尽论”类似,认为人类围棋经过这么多年发现,那应该是到了一个比较高的水平了。
就好比是攀登珠穆朗玛峰,假如围棋技艺的顶点是海拔8000多米,绝大多数人都认为人类已经到了5000米甚至6000米以上了,而不像老神棍认为的人类还只在2000米以下。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当年韩国老曹在大李的磨砺下涨棋,马小会说他将近10年才涨了半目-------
这种说法固然反应了棋道艰难,然而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解读,其实也反映马小也是认为人类的水平已经到了极高,登山越到后面越难嘛,假如他认为老曹也是在2000米以下,那怎么可能10年才涨半目。
同样的原因,其实也可以解释在现如今,为什么贬古派的群体要远远大于崇古派的群体。
因为围棋界的贬古派们,基本都是信奉“围棋技术积累论”的,既然围棋技术可以积累,现在都已经积累几千年了,现在人类围棋当然已经到了一个比较高的水平。
这其中最著名的一个例子,那就是真实历史中古大力和李世石下十番棋的时候,著名的贬古派柳市镇七段曾说过一句话,他说现在的十番棋已经和当年不同,假如让古李二人采用吴清源先生那时候的规则下(当年不贴目现在贴目),柳七段认为这个棋根本就不用下,两人肯定会以5比5打平。
嗯对于柳七段的这番话,李襄屏倒也不想展开其他评价,只是从这一类的言论中,基本就能看清贬古派们的基本思维,他们确确实实就是认为围棋技术经过这么多年发展,应该是已经到了一个比较高的水平。
李襄屏在本次“凤凰古城杯”中到目前为止的表现,正猛烈的冲击着这种固有观念了。
不夸张的说,当比赛比到这个份上,绝大多数贬古派们都感觉有点毁三观。
说好的技术积累呢?
为什么技术积累到了李襄屏这里就无效呢?
要知道他这次可不是面对一个人呀,而是面对一个联队,面对一个群体------
假如他只是面对一个人的话,那大伙还可以当成个案来分析,比如从“棋风相克”的角度,从其他一些角度来分析李襄屏现在为什么能领先那么多。
可现在他是面对一群对手,其他的分析当然就站不住脚了,大伙除了承认李襄屏的强大,内心也开始慢慢怀疑自己之前信奉的“技术积累论”。
这种怀疑开始慢慢发酵,并且到了第九局比赛结束的第二天,也就是最后一局比赛的前一天,这样的讨论达到高潮,在国内各大围棋网站以及论坛,贬古派和崇古派们展开了新一轮的撕逼。
在下榻的房间,李襄屏津津有味看着双方的撕逼,直到王院长和老聂联袂过来找他。
“王院,聂老师。”
“呵呵,襄屏在上网呀,都在看啥?”
“呵呵,没看啥,就是在看贬古派和崇古派们互喷口水,您二位过来,是通知明天谁上场吧?”
王院长道:“呵呵没错,现在正式通知你,明天最后一个上场的会是古大力,怎么样襄屏,现在有什么想法没有。”
李襄屏点头道:“是古哥呀,预料当中预料当中,从他开始到他结束,我想肯定就是他了,众望所归的人选,并且到了这个时候,估计也没人会和他抢。”
老聂笑道:“人选你猜得到,那明天的比赛结果呢?襄屏觉得自己能赢吗。”
“哈哈哈。”
李襄屏先打个哈哈,然后装模作样左右瞅瞅:
“王院聂老师,现在就咱们三个,我等下的话你们可别给我乱传呀,说句实话,我现在觉得联队那边安排有误。”
王院长插话道:“安排有误?”
“没错,我现在觉得他们安排有误,其实下这种比赛吧,我现在觉得还是小美哥更难对付一定,所以他们应该是把小美哥排在最后,现在既然是古哥嘛,不瞒二位,我还真觉得自己有很大机会。”
“啊?哈哈哈哈…….”
听了李襄屏的话以后,两个老家伙同时大笑,不过笑过之后,老聂很快露出一副若有所思装:
“不过你说得也是,孔二的棋更加细腻,比较擅长铺地板,还真别说,其实下这种比赛,铺地板是一种非常适合的战术,反倒是大力那种大开大合的下法,容易给你更多的机会,呵呵襄屏,你今天怎么直白是什么意思,难道不怕我去通知大力呀。”
李襄屏大笑:“通知不通知都随你喽,不过聂老师,我劝你还是谨慎为好,你真要现在去和他说,那我刚才的话,没准还能取到一点心理战的效果呢。”
老聂想了想,然后摇头苦笑道:
“你说的好像也是呀,那好了,正事已经通知了你,我们也不打扰你了,反正明天你也好好下,也不要有什么包袱,别去考虑顾及其他人面子什么的,尽量发挥你的水平,让我们都看看你的极限到底在哪里。”
“一定一定,我一定尽力。”
送走了两位棋坛前辈,李襄屏对自己外挂笑道:
“定庵兄,我是真没想到,这个比赛比到现在,竟然还有这样一个效果呀,竟然引起贬古派和崇古派们的新一轮口水,所以……”
“所以什么?”
李襄屏微微一笑:“所以哪怕为了让口水来得更猛烈一些,咱们明天也务必用尽全力,争取把联队一方将了下去,你说是也不是。”
老施一叹:“道理是这个道理,只可惜从之前的9盘棋来看,即便是你我二人联手,距离那机器还是有很大距离呀,假如咱俩能达到狗狗的水平,应该就能给予人更大的冲击吧。”
李襄屏笑道:“定庵兄勿要心急,这不距离狗狗出世还有8年时间吗,我相信到了那会,咱们俩肯定有能力和那狗狗一战的。”
“哦,看来襄屏小友信心提升不少。”
“信心都是比赛给的呀,”
李襄屏笑着到自己外挂说道:
“定庵兄难道不觉得,通过前面9盘棋,其实咱俩得到的磨砺更大吗,比如第一局面对古大力的时候,我想无论你我,认为让先咱们都是下风棋,可是现在呢?明天再次面对古大力,你还觉得咱俩是下风棋吗。”
“哈哈这个倒是。”
到了第二天,本次特别十番最后一局正式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