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乌云犹如愤怒的巨龙般翻卷,一道道闪电伴随着震耳雷鸣自苍穹竖劈而下,照亮平凡的夜晚。
兽神山脉中部边缘,山林间散发着淡淡的松香,自远处传来枯枝被踩断的噼啪声。
一个高大的身影自密林间从容走来,走至近处才发现这只不过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瓢泼大雨落到他身上也毫不在意。虽然穿着宽大的衣衫,但仍可看出其健壮的身材。少年蓬乱的头发已达小腿,一看便知已有很长时间未打理。虽有长发遮掩,但仍能看到其棱角分明的脸庞,最吸引人的是他明亮的眼神,平静中带有几分坚毅。
行至一处高坡上,少年停下脚步,遥望远方那灯火通明的城市。眺望了一会儿后喃喃道:“无边落木萧萧下,江湖夜雨已十年。”
半个时辰之后,大雨已停,天地间传播着兽吼虫鸣。
登台城路府大门外,少年孑然而立,用右侧的门环敲打着宽大的木门,“嘎吱”一声,木门打开了一道狭窄的缝隙,从门缝内探出一个略带皱纹的脸庞,惺忪的睡眼瞅了一眼少年,上下打量着,见其年轻,而且衣着邋遢,不像是富贵人家子弟,不耐烦的开口道:“你谁啊?这么晚了,府主不见客。”
路寻丝毫不在意看门人轻蔑的语气,淡笑着答道:“路寻。”
看门人闻言,疑惑的皱起了眉头,这个名字在其听来有点熟悉,而且下意识的感觉十分重要,不过他确定多年未闻,尘封的记忆渐渐唤醒,看门老伯浑身打了一个趔趄,惊声道:“你是路寻,寻公子?”
路寻闻言,笑着点了点头。
见路寻点头,老伯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态,“嘎吱”一声打开门,恭敬的请路寻入府。
路寻入门后,对侍立一侧的老伯道:“我自己到大厅,你去通知府里人吧。”
老伯答应一声,匆忙向府内行去。
一刻钟之后,路寻已站在大厅门旁,背对大厅静静看着这座让他既熟悉又陌生的府邸。
而此时的路府早已失去先前的宁静,不停的从各个偏院侧房传出惊疑之声。
“谁,你说谁回来了?”
“路寻?是那个失踪多年的路寻?”
“路寻回来了?怎么可能?”
……
又过了半刻钟,路家大厅里已经挤满了人。路寻站在众人中央,回答着众人的询问。
一个身穿绿衣的少女挤到路寻身前,瞪着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仔细瞅着路寻,路寻见状笑道:“怎么了,绿意,连我都认不出来了?”
绿意闻言一怔,丝毫不嫌弃的抱住路寻,眼里的泪水顿时倾闸而出,边哭边道:“寻哥哥,真的是你呀,这么多年你去哪儿了?小意可想你了,我爹天天挂念着你,说对不起叔叔,没能照顾好你。你能回来,真是太好了,我再也不跟你抢吃的玩的了,你不要再走了!呜呜”
路寻见状,一阵感动,刚想说话,便听有人低声提醒道:“家主来了。”
众人闻言向厅侧望去,只见两男一女三位神采奕奕的中年人从侧厅走出,三人目光越过众人,看到被围在中央的路寻,眼神皆是一滞,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
走在首位的家主用眼神向路寻示意了一下,便径自走到中央的座位坐下。这是路寻大伯路方。
走在家主左侧的男子神情很是激动,恨不得冲过来好好看看路寻,这是路寻二伯路途,也是绿意父亲,自路寻父母失踪后,都是他在照顾路寻。
走在右侧的中年妇人目光阴鸷的看了路寻一眼,而后走向了自己的座位。这妇人是路寻爷爷路豪晚年纳的小妾,不知用什么手段说服路豪,让她参与进路家家事,人称恵祖。路寻离家十年之事,要说起来,还是因她而起。
众人见家主到来,匆忙走到大厅两侧或站或坐。
路寻见家主坐好,便上前作揖,开口道:“路寻见过家主。”
路方应了一声,开口问道:“寻儿,这么多年你去了哪里,为何不跟家族联系?我们都以为你已死在兽神山脉。”
路寻闻言,内视了一眼自己的丹田,苦笑一下,开口回道:“大伯有所不知,十年前与众人分开之后,我进了一片诡异的山谷,本想在山谷内避过野兽之后便回族,可野兽过后,谷内充满浓雾,始终找不到出口,所幸谷内生有很多作物可供食用,直到近日谷内浓雾稍散,方才走出。”这是路寻事先想好的说辞,半真半假。
闻言,众人在两侧纷纷小声议论,路方和路途也是微微皱眉,而恵祖则直接嗤笑开口道:“胡说八道,怎么可能有这种地方,当年你们分散而逃,相聚并未太远,怎么其他人没有发现这山谷。”恵祖声音颇为阴厉,众人听着浑身不舒服。
路寻淡笑回道:“这个可能是大家没有注意吧,毕竟当时场面混乱,所有人都忙着逃命,哪还有心思在意别人。”
恵祖听到答复,右手一拍座椅扶手,厉声道:“好,那你带我们去那个山谷,我倒要看看这世间是否真有这么神奇的地方。”
路寻闻言,难为情地说道:“这个怕是办不到了,恵祖有所不知,我出了那山谷,在不远处回望,发现那山谷早已不见。”
绿意在一旁噗嗤笑出声,满脸不信的看着路寻,众人也都发出难以置信的议论声。
路寻瞪了一眼小意,心中一阵无奈。这番话说出来,别说旁人不信,路寻自己都不信,不过这回答倒是真的,那个山谷确实不见了,至于去了哪儿……
恵祖更是不满这个回答,尖声责问:“你以为我们都是傻子吗,这种骗三岁小孩的话也敢说出来。”而后,对路方道:“家主,路寻十年前未经同意私自离家,而今不思悔过,满口胡言,请家主严加惩戒。”
路方心想,恵祖多年之前就针对寻儿,今日之事她肯定不会罢休。寻儿十年未归也就罢了,居然编了这么一个不靠谱的借口!不过,寻儿是自己侄子,也不忍心罚他,还是让二弟解解围吧!开口向路途问道:“二弟,这事儿你怎么看?”
路途瞅了一眼路寻,回道:“大哥,寻儿的说法虽然有些玄乎,但未必不可信。这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说不定那山谷是能人异士隐修之地,路寻闯入,禁了他十年作为惩罚!况且,寻儿身世可怜,能平安回来就万幸了,看他衣不称体,估计这几年在外面没有家族照拂,受了不少苦,惩戒就免了吧。”
恵祖听路途这么说,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指着路途道:“你是不是老糊涂了,能人异士是那么容易遇见的吗?而且,为什么要和身世扯上关系,这小子穿这么寒酸,分明是为了逃避惩罚,家主……”
不待恵祖说完,路方便制止道:“恵祖,不必再争论。当年之事,事出有因,而且,寻儿在外十年,确实受苦了,这事儿就这么算了吧,今后不要再提。”而后对众人道:“三日后,路家家宴,庆贺寻儿平安归来,大家各自准备。”说罢,起身拂袖离去。
恵祖见状,盯着路寻冷哼一声,扬长而去。
片刻后,众人尽皆散去,只有绿意留在路寻身边叽叽喳喳说着什么。路寻在家族里朋友不多,唯有跟绿意关系不错。
说话间,路途走到路寻面前,路寻虽然只有十八岁,但比路途高了半个头。
路途伸手狠敲了一下路寻额头,没好气的问道:“臭小子,这几年跑哪儿去了,居然十年都没消息,亏你还知道回来。”
路寻摸着自己额头,嬉笑道:“二伯,我刚才说的可都是实话。”
绿意在旁边抹嘴偷笑,搂着路寻一条胳膊,生怕他跑了似的,嬉笑道:“嘿嘿,回去家法伺候,还怕你不说!”
……
深夜,路寻独自一人躺在床上,内视了一眼自己的丹田,其内赫然有一座山谷,谷内雾气氤氲,看不清明。收回心神,盯着天花板,路寻回忆起自己这些年的经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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