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天色将暗,小小的山洞前一片人站在这里,外界就是灾兽活动的区域,而此刻这片区域的守护者沈战站在最中心,看着面前的少年,脑子一片空白。
他设想过自己和沈铭相遇吗?
不是没有,但大部分都是十年百年之后,沈铭返回此地,对着他沈战的坟前深深叩拜,而后屠尽昔日大敌。
又或者,将来此地已经被灾兽淹没,整个乾元大陆都已经成一片废墟,沈战连坟冢都没有,沈铭亲手为沈战搭建一个衣冠冢,这便是沈战所能想象的到的。
但是他无论如何也不曾想得到,如今沈铭就站在自己的面前,是一个活着的人。
“沈铭你……”沈战开口,可第一句念旧的话还没说出口,沈战便已经哽咽起来,这个似乎连山都扛得住的男人的心都在颤抖:“我……对不起沈家……”“既然我来了,一切事情都不是大事,你仔细说,到底如何了。”
沈铭看了看夜色:“咱们去里边说。”
“来,快进来,里面很是宽敞,我要好好跟你说清楚。”
哽咽过后,便是一连串略带颤抖的大笑声,沈战大声道:“来了就好,来了就好啊!快,将库存的那些酒搬来,都搬来,老子不过了,今天喝光!”
沈铭的到来,何止是酒,甚至连这个聚集地里库存的珍稀的肉和猎物都拿了出来,直接按照末日前的规格举办大宴,这在末日前只能算敞快,而放到今天,举办这样一个大宴何等的奢华!当然,末日期间百姓流窜消息闭塞,总有一些人依旧不认识沈铭,此刻看沈战一个故人回来,就如此打摆排场,有些舍不得。
“凭什么用那么多东西宴请那个小孩,虽然那些肉类有一大半都是他打来的,可其中我也出过力,凭什么那个叫沈铭的一过来,就都拿出去了,以后我们还吃什么啊!”
“小鬼不懂事别乱说话,那个人是谁你知道吗?
那是沈铭!别说是咱们小小的黔寒国,便是整个魏地……甚至是整个乾元大陆,沈铭这两个字也足以压破大山了,若不是宴请他的人是同族的沈战,换上任何一个人,哪怕以十倍百倍规模的大宴邀约,人家沈铭也不会多看一眼。”
“就是,若不是有同族的沈战在这里,你以为他稀罕在这里赴宴?
只怕看都不看一眼,还有那个剑帝,你知道末日来临以前,那个剑帝在镇岚国掀起多大的风浪吗?”
宴会上,人们窃窃私语,知道沈铭的人向不知道沈铭的人普及知识,而宴会的最中心,沈战将这段时间自己的经历,以及外界对沈铭的传言,尽数告诉了沈铭。
“其实……这些年沈家过的也还不错,唯有末日灾难降临……毁了一切,如今我们拥有的东西大多已经被毁灭,听说我们这里还是好的,至少大家还能活得下来,在魏地之外,听说就连活下来都是奢望。”
沈战告诉沈铭,哪怕还在半年之前,沈家在襄河城乃至于黔寒国都没有任何问题,而灾难末日降临之后,天下各地都被灾兽所害,而沈战却是带领沈铭留下的六千余众金甲尸在广袤的战场上拉开了一片疆场,开创出一片净土。
然而好景不长,似乎是因为沈战在末日灾难时期所做的事太过于惊世骇俗,竟导致方圆大小各国纷纷来此避难逃生,而这样的情况看似美好,但对于沈战来说,却埋下了一个恶因。
“六千金甲尸各个都是彼岸境界,且不说横扫一域,最起码镇守一国或者镇守十城应当不成问题,为何沈家沦落到了这般模样。”
沈铭说出了心中的疑问:“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当初万民来此求一个遮风挡雨之所,起初我都接纳下来,无论是人族还是妖族,只要同属于乾元大陆,愿意为了对抗域外大军出一份力,我便予以守护,然而我没想到,当庇护的人多起来之后,最大的问题却不再是外面,而是内部。”
沈战说到这里叹了口气,显得格外的无力。
当时襄河城容纳了足有数百万人,每天还有成千上万的人逃到此地,各个种族的都有,而沈战这种看似无私的行为却埋下了一个种子,此地鱼龙混杂,并非每一个人都是好人。
在许多国家和势力看来,一个小小的沈家能掌控六千金甲尸大军,实在是天方夜谭,也为他们所不容,因此当初沈铭赠给沈战号令金甲尸的十二枚令旗,也都被有心人觊觎起来。
“当初你送的十二枚令旗,在某天夜晚被人偷走,我竭尽全力也无法阻止,其中三枚令旗却也被偷走,我只剩下九枚令旗。”
令旗不全,自然是导致沈家操控金甲尸不再如以往那般圆融如意,因此在接下来几次抵抗灾兽浩劫之时,都会出现一些致命的空缺,而这也让沈家的威信一落千丈,也让那些怀有觊觎之心的人生出了一些不好的主意。
“三个月之前的一天,那些人强制举办一次议会,说是与我商议共同守卫此地净土,实际上却是要与我分权,想要以此拿走剩下的九枚金甲尸令旗。”
沈战说到这里叹了口气:“我明白,若是将金甲尸的操控权散出去,且不说以后我沈家将如何,仅仅那些心怀鬼胎的人明争暗斗,最终也会害死黔寒国的那些人。”
“继续说下去。”
沈铭脸色很冷,有杀机弥漫。
周围有人感受到沈铭此刻的状态,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沈戮这个人,你还记得吗?”
突兀的,沈战提出了一个人名,这个名字刚说出来,沈铭身旁的剑帝便啐了一口:“那个渣滓还没死?”
当初沈铭与血河老祖一战疑似死去,沈家成员沈戮立刻跳出来要分家,后来若不是沈铭出现,主家那一脉几乎要被扫地出门。
“他不但没死,还获得好好的,金甲尸的消息是他透出去的,亡我之心不死。”
说到这里,沈战咕咚灌下一口酒,叹了口气:“没有办法,我只得将所有令旗交给了皇子楼轩,然而那个楼轩却是被人假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