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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四章:你拉着我做什么
    第134章你拉着我做什么
    温桃蹊知道这事儿,还是温时瑶跟她讲的。
    那会儿她从温长玄那里回了小雅居,勉强算是安了心,反正内鬼的事和失火的事都有她二哥去查,她虽也被自己无心之言吓了一跳,但冷静下来,又觉得这也许的确是个线索呢?
    林月泉的脸确实在她脑海中一闪而过,且照着林月泉前世行事看来,他不是没有可能放火烧二房染料坊,坏温家生意的。
    私下里跟三哥沆瀣一气,勾搭成奸,一面却仍旧陷害着温家,再者说,在这个时候,林月泉和三哥应该还没有勾结在一起。
    她希望那把火是林月泉放的,只要二哥能调查出蛛丝马迹来,三哥记恨了林月泉,将来自然不会再亲近他,更不可能跟他里外勾结,前世很多事情,自然就化解了。
    但是当温时瑶苦着一张脸坐在她面前,告诉她陆景明的计划时,她大吃一惊。
    温桃蹊拧眉,上了手去抓温时瑶的胳膊,显得急促起来:“你怎么晓得的?”
    “我躲在爹的书房外偷听来的。”她小声嘀咕,像是被抓痛了,去推温桃蹊的手,“我爹和我哥都着急的不行,我娘也哭了好几场,我心烦,也挂心这事儿,听说大哥去找我爹,就偷偷溜到了书房外,听见的这些事。”
    她说着长叹一声:“要说起来,陆掌柜人还挺好的,可难免还是有些趁人之危。”
    温桃蹊收回手来:“他帮咱们家解决了大麻烦,你怎么说他趁人之危?”
    她面上透着疏离,温时瑶一时也没察觉,静静地与她说:“一千二百两银子,就入伙了我们家的染料坊,这不是捡了天大的便宜吗?你不知道,那个染料坊,一年的盈利就能有三千多两银子,算是我们手上的产业里,赚大头的了,他凭一千二百两就入伙,将来年年能分得红利,况且这回又承了他天大的人情,他便是要插手经营,都是能够的,这怎么不是趁人之危?”
    果然。
    温桃蹊心一沉,面上虽然不动声色,眸色却黯淡下来。
    她一向觉得温时瑶是最没心没肺的一个,从不理会这些经营上的事情的,但方才温时瑶开口就说陆景明他趁人之危,她便隐隐觉得不对。
    她深吸口气:“我还以为你只知道吃喝玩乐,没想到二姐姐你对这些也了如指掌。”
    温时瑶不以为意,撇撇嘴看过去:“怎么说也是我们自己家的生意,我虽不插手经营,这些却总该知道吧?我爹和三哥一直都有教我啊。”
    温桃蹊这才明白,原来只有她是个傻子。
    温子娴是长女,梁氏又一向对她寄予厚望,管家看账,梁氏怕早就悉心教过。
    原来温时瑶也是懂这些的,且她脑子转得快,其中利害,她一下子就能反应过来。
    温桃蹊扶额:“那也没法子,总归眼下有了困境和难关,人家肯帮着咱们度过,就已经是雪中送炭的不易,要真说大公无私,那只有圣贤能为之了。”
    “话是这么说没错,”温时瑶还是兴致缺缺,“听见了总归心里不舒服呗,我也知道,陆掌柜已经很看着大哥的面子了,他开的条件就是再过分,咱们也说不出什么,可这人心嘛,真遇见了,换了你你能舒坦的了?”
    她还真能。
    不过温桃蹊此刻懒得与她说那许多,便随口应付了她几句,又宽慰了她一番,横竖陆景明肯帮忙,事情就有了转机,至少不必再焦头烂额的,劝了好一车的话,才送了温时瑶离开。
    她坐在凉亭中的石凳上,两只手托腮思索良久,招手叫连翘:“你去看看,大嫂是在家,还是在阿娘那里。”
    连翘掖着手上前:“大奶奶这会儿在家呢,今儿老爷也在家,大奶奶就没一直在太太那儿陪着,刚才我去后厨给姑娘拿牛奶茯苓霜,还遇上大奶奶身边儿的照人,说大奶奶叫她去吩咐后厨上做碗粳米粥。”
    温桃蹊眼珠子骨碌碌的转两转,站起身来:“你陪我去昌鹤院一趟。”
    ·
    李清乐手里的粥还没吃完,丫头打了帘子,光影斑驳洒落,温桃蹊踩着一地剪影进了她的屋里来。
    她手上的白瓷小勺一顿,笑着叫桃蹊:“怎么这时候来我这儿?”
    温桃蹊笑吟吟的上前见礼,顺势就往她身边儿坐下去:“大嫂如今主持中馈,我有件事情,想求大嫂帮帮我。”
    李清乐叫她的话逗笑了,索性把手上的小碗放到一旁去,隔着食几捏她脸蛋儿:“咱们桃蹊想要什么,还要来求我呀?”
    她打趣,温桃蹊顺势闪躲,嗔怪两声:“我是正经来求大嫂的,怎么玩笑我呀?”
    “好好好,那你说吧,你想要什么?”李清乐笑着把手收回来,“你开了口,我办不到的,就叫你大哥给你办去,绝不能委屈了咱们三姑娘的。”
    温桃蹊冲她扮鬼脸儿:“说好了不打趣我的。”
    她嘀咕一句,也没叫李清乐继续开她玩笑,自顾自的又说:“我想学着看账本。”
    李清乐脸上笑意有一刹那的凝固,但也只是匆匆:“好端端的,怎么想学看账本?这可是个辛苦的事儿,你真要学?别没个三两日,又喊辛苦,撂开手丢到一旁去了。”
    温桃蹊郑重其事的点头:“我刚才听二姐姐说起染料坊一年的盈利,头头是道的,连二姐姐都学了这些,我当然不能不学。”
    她搓了搓手:“以前阿娘也放手叫我处置宅子里的事,有拿不了主意的,再问她,但没教我看账的本事。”
    李清乐一拧眉:“二妹妹还学着看了外头柜上的账吗?”
    “大概也不是会看吧,我没细问,但是二叔跟三哥教她的,估摸也就是粗略的懂一些,又不指望我们去当账房先生。”温桃蹊小脑袋一歪,直勾勾的看她,“大嫂教不教我呀?”
    李清乐是有些为难的。
    这种事本该婆母教导,可是从前婆母放开了手叫桃蹊处置内宅事,却偏偏没教她如何看账本,现在桃蹊听说时瑶也会,八成一时兴起,又或是心里不服气,所以来找她……
    她喉咙一动:“怎么不去找母亲?”
    温桃蹊一撇嘴,理直气壮地回她:“眼下不是大嫂主持中馈吗?我问了阿娘,阿娘也要同大嫂说的,何必多此一举是不是?”
    李清乐眯了眼:“你先回去,我晚些时候去回了母亲,母亲同意了,明日你就来,我慢慢的教你,母亲要是不同意,你自求母亲去。”
    先前她面色有异,温桃蹊还怕她不同意,眼下听她这么说,反而松了口气。
    阿娘才不会不同意呢。
    于是她站起身,满心欢喜的上前去,搂着李清乐抱了一把:“那我先多谢大嫂,大嫂吃粥吧,我回去了。”
    李清乐欸着没叫住人,后话都没说完,她一阵风似的又跑了。
    她失笑摇头,重把小碗端了起来。
    照人抿唇犹豫了会儿:“三姑娘突然跑来找您,说要学看账,您就不怕她……”
    “我知道你的意思,但你瞧,她不是直接来求我的吗?”李清乐抬头望去,眉眼含笑,“这丫头机灵着呢,她若去找了婆母,再叫婆母来告诉我,我才应该多心。她眼下无非是觉得,两个姐姐都会,偏她不会,心里不服气,才想跟着我学,等过两日觉得这是苦差事了,没了兴趣,自然不来闹我了。”
    照人还想说什么,可李清乐显然不愿就此事与她多言,她只好深吸口气,收了声。
    从昌鹤院正间出来的温桃蹊,满面春风。
    她根本就不用学,前世嫁给林月泉,那些东西她早就会,主持中馈也好,外头铺子上的账也罢,出嫁前阿娘教过,成亲后林月泉也指点过,或许不是个中好手,但她是看得懂的。
    只是所有人都以为她不会,她本来也觉得,这事儿不用急,可温时瑶无意中透露出的消息,却让她暗暗心惊,将来真有什么事,她又不能替父兄分担,不然她突然就会看账本了,反而惹人怀疑,倒不如眼下寻了借口,缠着大嫂教她,她跟着学上几日,往后要有用得着的地方,也不显得奇怪。
    连翘看她心情那样好,不免也唇角往上扬:“姑娘这是怎么了?见了大奶奶一趟,心情便大好了,我瞧着先前从二爷那儿回来时,还有些心不在焉的呢。”
    温桃蹊腰间的荷包被她拿在手上,食指挂着绳结,愉快地转着:“我明儿就能跟着大嫂学看账了。”
    她倒是高兴,丫头却一下子紧张起来,三两步追上去,自然不敢越过她,可伸了手扯她袖口:“姑娘找大奶奶说要学着看账本的?”
    温桃蹊一怔,眨巴着眼睛看她,点了点头。
    连翘脸色一变,温桃蹊拧眉:“连翘?”
    丫头咬着下唇:“太太看重大奶奶,刚成婚,就把中馈托付给了大奶奶,叫大奶奶掌家管事儿,姑娘要学看账,怎么不先去问问太太呢?这么跑到昌鹤院,万一大奶奶觉得姑娘是有心从她手上夺权,又或是疑心是太太不肯放权,明着叫她……”
    “我还以为你要说什么,脸色这样难看,倒把我吓了一跳。”温桃蹊嗨的一声舒口气,“大嫂根本就不是那种人。不要说眼下阿娘叫她主持中馈,便是阿娘不放开手叫她管家,她也不会有这些心思。”
    “可是……”
    温桃蹊知道丫头是忠心,怕生出不必要的误会,反而弄得家里不和谐,妯娌间生出嫌隙:“没什么可是,你看,我不是没去找阿娘吗?我要像你说的这样,先去找了阿娘,大嫂只怕才多心呢。”
    连翘眼珠骨碌碌的转,一时没明白她是什么意思,念头在脑海里几次转过,才恍然大悟:“姑娘是打心眼里儿敬着大奶奶的。”
    “可不是。”温桃蹊一挑下巴,“我一向都很喜欢大嫂,所以你就不要胡思乱想了,反倒显得大嫂小肚鸡肠,斤斤计较似的。”
    连翘脖子一缩:“姑娘这话叫大爷听了,要扒了我的皮。”
    “你放心,有我在,肯定叫大哥扒的时候给你个痛快。”
    连翘眼底的亮光一暗:“人家担心姑娘,姑娘反而打趣。”
    主仆两个笑着闹着,温桃蹊又打算到前头去找温长玄一趟,便领着连翘一路自内宅穿堂游廊的到了前院儿去。
    只她高兴过了头,不留神,手上的荷包横着飞了出去。
    她伸手去抓,奈何胳膊却不够长,嘶了声,提了裙摆往前去,又扭脸儿打趣连翘:“你看看你,好端端的,把我的荷包飞出去了吧?”
    她玩笑话才说出口,连翘脸色一变,三两步小跑着追上来,一把拉了她,整个人护在了她身前。
    温桃蹊一头雾水,一个你字才出了口,目光落在正前方,面色登时黑了,扭头就要走。
    “荷包不要了?”
    她脚下一顿,回身去看:“陆掌柜把荷包交给我的丫头就是,我还有事……”
    “你没有事。”陆景明堂而皇之的站在那里,方才笑着弯腰捡起她的荷包,此时把手心儿摊开,那荷包就躺在他手心里。
    他笑望过去,目光始终落在温桃蹊身上:“你刚从长廊过来,我看见了。”
    温桃蹊心下咯噔一声:“陆掌柜既看见了我过来,不是该避开吗?”
    陆景明挑眉:“我为什么要躲开?”
    佳人黑着脸,仍旧是绝色容颜。
    陆景明收回目光,低眼看那荷包,飞针走线绣着一对儿胖胖的喜鹊:“三姑娘的荷包,绣工不错,自己绣的?”
    那对儿胖喜鹊,他一眼瞧见,就觉得该是她的手笔,跟她一样的可爱,落在他眼里,憨态可掬。
    温桃蹊强压着不快:“陆掌柜,今天偶遇,除了我,可没别人了吧?你不躲着,还捡了我的荷包品头论足,这又是什么规矩?”
    陆景明看她有些急了,把荷包往前一递:“我帮了你们家这么大的忙,可三姑娘看我怎么还是像瞧见了仇敌一样呢?我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上回不是也都跟三姑娘解释过?”
    她呼吸一滞:“你怎么知道……”
    “二姑娘躲在书房外偷听,我知道。二姑娘听闻这样的事,一定会跟你分享而不是去找大姑娘,我猜的。”
    温桃蹊的气势一下子就不那么足了。
    人家是帮了她们家一个大忙这没错,装作不知道,还能跟他分辨几句……
    她别开眼,眼角余光见连翘接过了荷包,有些不自在:“那你还真是聪明,不过你虽对我们家有恩情,可也入伙了二房的染料坊,自然也就相抵了,再说了,便是要好生谢你,你去找我二叔和我三哥,不然找我大哥,拉着我说什么?”
    陆景明心说,我还真挺想拉着你说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