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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无良主仆
    陆安瑾特地选了一个黄道吉日,并嘱咐黎家兴无需邀请太多宾客,竹林深苑就这么低调的开张了。

    “小姐,今天的客人不是很多呀。”侠儿看着稀稀拉拉的客人,忍不住摇了摇头。

    预想中的车水马龙熙熙攘攘,根本不存在。就这样子,甭说赚银子了,只要不亏死,就该谢天谢地了。

    陆安瑾浅笑,不甚在意的说,“无妨,日后就会好的。”

    黎家兴甚是不解,“安瑾,你何故如此笃定?”

    一般情况下,酒楼开张的日子,是客流量的巅峰时期。像竹林深苑这般的冷清,他还是第一次遇到。

    他有点弄不清楚陆安瑾的意图,明明他可以叫来众多朋友助阵,黎家家大业大,三教九流都有相识之人,只要他一呼唤,他们多少都会卖他几分人情。

    然,她却只让他邀请文人雅士或者官宦之后。

    “家兴有所不知,竹林深苑并非一般的酒楼,我们不走平民路线,走的是高雅路线。自然,接待的客人也和一般的酒楼有所不同。”

    黎家兴恍然大悟,“我明白了!”

    “小姐,如此一来,我们不是会损失大批的客源么?”

    陆安瑾笑着摇头,“不会。虽说我们的客源数量不大,但忠心度绝对是最高的。”

    侠儿似懂非懂,商场如战场,做生意这种高智商的体力活,不适合她这种懒得动脑子的人。

    “那为何今天来的人不多?”

    陆安瑾刮了刮她娟秀的鼻子,“无妨,我保证,不出两个月,酒楼的生意定然会像芝麻开花一样,节节高。”

    黎家兴浅笑,“既然安瑾如此有信心,那么我便拭目以待了。”

    第二日,竹林深苑依旧门可罗雀,第三日,亦是如此。

    黎二夫人见状,特地跑了过来,阴阳怪气的嘲讽了半天,言语之粗鄙,简直令人发指。

    若不是陆安瑾一直拦着,凌左当场就要把她给扔出去。

    “你们都是哑巴啊,怎么都不说话啊!”

    黎二夫人唱了半天的独角戏,说的是口舌生烟,她见根本没有人愿意搭理她,啐了一口,这才悻悻而回。

    “小姐,”侠儿霍的扔下抹布,十分的不忿,“那二夫人的嘴也太欠了,我要是不出口恶气,一定会被憋死的。”

    陆安瑾来了兴趣,“你想怎么做?”

    侠儿阴恻恻的说,“小姐,我是个贼,不把她偷个底朝天,我下辈子就属王八!”

    黎家兴:……

    侠儿转身,似笑非笑的看着黎家兴,“黎二少爷,方才你可有听到什么?”

    黎家兴清浅的笑了笑,温和的回,“方才在下只顾看账本了,侠儿姑娘说了什么,在下真的没有听清。”

    对于他的上道,侠儿十分的满意。

    “小姐,昨日,奴婢夜观天象,今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啊。”

    陆安瑾噗嗤一笑,她眨眨眼,小声道:“手脚利落点,别留下把柄。等你凯旋归来,本小姐带你去醉香阁吃上一顿。”

    “得令~”

    侠儿一溜烟的跑了,凌左扫了一眼这对无良主仆,嘴角忍不住抽搐,最后干脆来了个视而不见。

    翌日,黎家兴整整一日都未到竹林深苑,直到第三天的申时,这才面容憔悴的出现了。

    “闹的很凶?”

    “你都猜到了,”黎家兴苦笑,“就差闹了个底朝天。”

    鸡犬不宁都不足以形容他家二婶强悍的撒泼能力!

    “黎老爷就这般任她胡来?”

    黎家兴的笑容更苦涩了,“自古以来,民不与官斗。”

    陆安瑾对此言论嗤之以鼻,“可她现在是黎家的儿媳。进了你黎家的门,就得受黎家的规矩制约。”她直言快语,“不要为你们的无能找借口。”

    侠儿的眼皮忍不住跳了跳,她家小姐安慰人的方式,还真够别致的。

    “安瑾言之有理。”黎家兴有些郁郁寡欢,“无奈我生在黎家!”

    陆安瑾撇了撇嘴,“若你真有离开之意,区区黎家,能奈你何?”

    黎家兴的笑容越发的苦涩,“人总有很多身不由己的苦衷,安瑾,我并非不想离开,而是不能。”

    “为何不能?”

    他沉默了片刻,这才哑声说道:“大哥为救我而死,母亲夜夜神伤,身子每况愈下。因为大哥的死,父亲对母亲越发的冷漠,母亲日思夜忧,终日郁郁寡欢。”

    “为何不劝黎夫人离开?”

    黎家兴双眉紧蹙,悲哀哽咽道:“我不是没有劝过母亲离开,只是她深爱父亲,宁愿每日看他和别的女子成双入对,也不愿离开这个让她伤透了心的家。”

    陆安瑾沉默,可怜之人必有一伤,黎夫人的遭遇,还真不值得她同情半分。

    于她而言,她定然不会因为一个不爱她的男人,选择卑微的过完一生。日日郁郁寡欢,无异于是慢性自杀。

    “所以,因为你大哥的死,你无颜面对黎老爷,又愧对黎夫人,于是你就放任自己,把自己包装成一个流连花丛的蝴蝶,想拿放纵不羁来掩饰你的焦虑难过?”

    黎家兴一愣,陆安瑾所言的确是他心中所想。他万万没有想到,第一个懂他的人,居然是一个相识不过月余的女人!

    “你怎知…”他顿了一下,抬眸,在她澄澈的目光中,看到了面色苍白如纸的自己。他自嘲的笑了,“安瑾一向聪慧,不过三言两语,就把我给看穿了。”

    陆安瑾莞尔一笑,“那是,本小姐一向聪慧,这优点,从不以时间为转移。”

    黎家兴但笑不语,但他糟糕的心情,奇迹般的好了许多。

    “对了,你还未告诉我,你那二婶是什么来头?”

    “他是阴北知府宠妾的独女。”

    陆安瑾嗤笑,毫不掩饰鄙夷的说,“我还以为她有什么了不起的身份呢。”

    总有一些山鸡,喜欢把自己装成凤凰。

    “安瑾可莫要小瞧了她,那位宠妾身份可不一般,她的哥哥可是贤王最得意的副将。”

    “你说谁?”陆安瑾坐直了身体,不确定的问,“你方才说谁的手下?”

    贤王?齐霄昀?

    凌左凌右也难得的转过身来,摒心静气的等待他的回答。

    黎家兴斩钉截铁的说,“她哥哥是贤王的副将。”

    “叫什么名字?”

    “马长盛!”

    陆安瑾回眸,凌左沉默的摇了摇头,他对此人,真的一丁点印象都没有。

    凌右冥头苦思了半天,这才想了起来,“回禀小姐,马长盛并非王爷的副将,只是正七品的校尉。”

    陆安瑾:……

    黎家兴:……

    侠儿忍俊不禁,“只怕,阴北知府也惧内啊。”

    黎家兴摇了摇头,“他怕的不是校尉,而是王爷,毕竟王爷护短,在东齐也是路人皆知的。”

    陆安瑾的心情顿时不明媚了,他护所有的人,除了她。

    “家兴,你好生歇息,我尚有些事情未处理,先回府了。”

    她未等他回话,急匆匆的离开。

    出门的刹那,泪水终于决堤而出,她低着头,无言的掩饰着她的狼狈。

    “小姐,”侠儿不明所以,“可是身体不适?”

    陆安瑾沉默的摇了摇头,快步上了马车,这一刻,她只想快点逃离这让她沉闷窒息的地方。

    凌左凌右看着被遮挡的严严实实的车厢,对视了一眼。

    “你给王爷传信了么?”

    凌右点头。

    “那怎么还没消息传来?”

    凌右摇头,王爷心,海底针,他怎么知道!

    陆安瑾刚回到知府府,就瞧见一个面红齿白的男人,正笑容灿烂的看着她,她本能的退后两步,想要逃离他火辣辣的目光。

    “陆小姐花容月貌,不愧是绝代佳人呐。”

    陆安瑾听着他尖细的声音,不由自主的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她谦虚的说,“公公过奖了。”

    “陆小姐不必谦虚,剿灭南河水寇,陆小姐居功至伟,陛下特意吩咐杂家带陆大人及陆小姐,回京谢恩呢。”

    父女二人急忙跪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事不宜迟,还请陆大人陆小姐速速准备,我们也好早日回京。”

    “是。”

    陆安瑾带着一脑门的问号匆匆回房,她简单的收拾了一番,又马不停蹄的赶到书房,见到陆父,劈头盖脸的就问,“爹爹,这是什么情况?”

    “为父也不知晓。”

    “娘亲怎么办?”

    陆父沉思片刻,“一并回京。”

    虽然夫人从未言语,但他知道,夫人定然很思念清河王爷和王妃。

    陆安瑾让凌左告知了一声黎家兴,嘱咐他定要好好经营竹林深苑,然后就急匆匆的踏上了回京之路。

    来的时候,虽然一波三折,但心情是愉悦的。

    回的时候,虽然一帆风顺,但心情却是惴惴不安的。

    皇帝为何会突然召他们回京?陆安瑾细细回想今日那公公所说的话,柳眉微蹙。

    他说,剿灭南河水寇,她居功至伟。

    难道,是他…

    可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她想不明白。

    他走的时候连句道别都懒得说,又怎会把她放在眼里。陆安瑾自嘲的笑了笑,她暗道:陆安瑾啊陆安瑾,别太把自己当根葱了。

    这世间最可怕的事情莫过于,你明明知道他不爱你,却拼命的自欺欺人。

    想不通便不想了,陆安瑾头一歪,愉悦的梦周公了。

    到达京城之时,已是傍晚。

    “杂家先回宫禀报陛下,陆大人、陆夫人、陆小姐,好生歇息吧。”

    “有劳公公来回奔波了,”陆安瑾拿出一个鼓鼓的钱袋,塞到了他的手里,“一点敬意,还请公公莫要嫌弃。”

    公公笑眯眯的把钱袋塞到了袖筒里,语气不由得温柔了三分,“如此,杂家就却之不恭了。”他停顿了一下,意有所指,“陆小姐喜获贤王的青睐,将来定然是大富大贵之人,杂家就先在这里恭喜陆小姐了。”

    陆安瑾内心一动,但不动声色的说,“承公公吉言了,若小女真有那么一天,定然不会忘记公公的恩情的。”

    公公见她如此上道,这才心满意足的走了,陆安瑾关上房门,方才的悠然自得瞬间坍塌,她顺着门框滑落在地上,只觉疲惫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