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剑芒,正在寇仲的眼前扩大;无坚不摧的剑气侵袭而来,使他呼吸顿止,全身有若刀割……眨眼间,寇仲已拔刀抵挡,同时瞪目往敌人瞧去:可他竟然只能看到一个黑影子,莫说对方五官了,就连高矮胖瘦也无可捉摸!
寇仲的心沉了下去,头脑却越发冷静:他执刀准确地封挡住敌人的攻势,寇仲本打算在接住这一剑的下一个刹那就拼命反击,却不料对方的长剑忽生变化,以致寇仲的这一刀竟击在了空处——那种用错了力道、有力无从施展,对敌计划更被完全打乱的感觉,令寇仲难受得差点吐血。
眼前顿时人影全无,幸好寇仲因长生诀而拥有的灵敏感知清晰地告诉他:对方正以奇异莫测的步法,来到了他左侧目光难及的死角位置。最奇怪是寇仲的眼前仍有点点剑芒不断炫闪,使他睁目如盲,只能纯凭感觉作出反应。
一道尖细的剑气从侧面袭来,寇仲想也不想地收刀扭身,以迅猛狠辣的刀式侧劈了下去。然而当他扭头之时,只瞥见人影一闪,寇仲的刀就二度劈空了。
但寇仲这回早有所料,他趁着劲未用足之时立即变招,弹身而起,就要逃走——寇仲从云玉真处学来的鸟渡术乃是一门极其了得的绝学轻功,再配上生生不息的长生诀内劲,或许能令他成功保命脱身。
对方察觉到寇仲的退意,剑芒剧烈而起,令得寇仲的眼前尽是呼啸的剑影芒光从四面八方朝他袭去,虚实难测。但寇仲却能感知到对方就在他的正前方,而要命的一剑正朝他的胸口刺来,迅如闪电!
寇仲轮刀而刺、绞击在对方刺来的剑上,打算以长生诀的内劲阻一阻对方的攻势,好教他顺利退走——谁知道寇仲贯注在刀身上的真气在刀剑相交的一刹那间,立时就被敌剑给吸干了,紧接着敌剑还生出了一股粘贴之力,教他连刀都无法抽回。寇仲临危不乱,正要弃刀退逃,对方的长剑却似毒蛇般附刀而上,刺入了他的胸口。
当听到打斗声连忙赶来的徐子陵转过拐角时,就看到他的好兄弟寇仲身处半空中被利剑刺中,带着一蓬鲜血往地上坠去。尚有一道黑影迅如鬼魅的追掠过去,对着寇仲单掌凌空虚劈,显然想要置他于死地。
徐子陵似乎应该目眦欲裂,但他没有,他顿时就进入了“井中月”的空明境界,一边将手中的刀奋力投掷过去,一边揉身而上,以搏命的姿态扑向敌人——幸好他虽然已经不怎么用刀了,此番还是带上了佩刀以备不时之需,这急射而去的刀及时救了寇仲一命,再下一刻,当寇仲坠落在地的时候,徐子陵就已经赶到了。
但是,寇仲已经输给了这个可怕的敌人,难道徐子陵就能赢吗?显然不能,这只会让他们死在一起!就在这生死攸关之际,寇仲运起内力大喊了一声“龙头府的刺客在此”——
这个巷子距离龙头府不过只有两道墙壁之隔,无论这人是否正是“影子刺客”杨虚彦,龙头府的高手和守卫们都会很快赶过来,如果这人硬要先取了寇仲和徐子陵的性命,那他很可能就无法在龙头府的高手们赶来之前离去了……寇仲只能赌这人不想再节外生枝了,否则他们两兄弟的小命可就真的要玩完了:他绝对不甘心啊!
几招之内,徐子陵就被敌人一掌拂中,他趁机倒地一滚、就来到了寇仲身边,徐子陵动作连贯地抱住寇仲又滚了一圈以躲开敌人的连环掌,而后就毫无停顿地腾空而起……
那个可怕敌人正待要继续追击双龙,四周却响起了衣袂破空之声,他的脚步微停了一瞬后,终于还是朝另一个方向飞身离去了。
自方才强运内力大喊一声后,寇仲就已昏了过去,此时徐子陵抱着寇仲疾奔狂赶,而他在这赶路过程中的半刻时间里,始终牙关紧咬、脸硬得好像石块,直到跃进一处民房后,徐子陵才初觉手脚发软、冷汗直流,喊了一声“宋二哥”之后,他几乎要站立不稳地跪在地上。
宋师道循声而来,看到这一幕,勃然变色,忙迎上去将寇仲接过手来快步走进屋里,将人放至床上,一把撕开寇仲的外衣,入目赫然便是被利剑刺穿、复又浸染了鲜血的名册——事实上,若非给这名册挡下了那一剑的劲气锋锐,剑伤又偏离了心脏,只怕寇仲早已一命呜呼了。
宋师道把名册放到一旁,又撕开了寇仲的里衣,细心检视下,发觉伤口已然粘合了起来,再没有渗出鲜血。心里蓦地一松,宋师道握住寇仲的手,将内力源源不绝地渡了过去,如此也不知过了多久,寇仲终于呼出了一口气,慢慢地醒转了过来。
迷蒙了片刻,寇仲的目光才聚焦到坐在床边的宋师道脸上,顿了顿,忽然开口说:“你能不能把面具摘下来?”
宋师道本打算温情抚慰受了伤的仲少爷,借机解决掉最近这段时间里他们俩之间的别扭,却不料陡然听得这样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他眨了眨眼,奇道:“为什么?”他虽然这样问了,却也依言摘掉了面具,在这种时候,显然不该继续赌气了。
寇仲慢吞吞地说:“因为……如果下一刻就要死了,这一刻我想看着你。”
35、[晋江文学城] ...
他们只不过是分开了一个晚上而已,宋师道完全没料到寇仲说话的风格竟会变化这么大,当真令他有些哭笑不得。
瞅着虽是脸色苍白,但气息平顺绵长、显然没什么大碍的寇仲,宋师道忍不住伸出手去拍了拍对方的头,说:“此番你虽然伤得不轻,却还不至于要了你的小命去,加之你还有长生诀真气护体,哪里会到生死诀别的地步……”这么说着,他越想越乐,不禁失笑出声,道:“我的仲少爷,你的霸气和威严跑到哪里去了?”
这些日子里宋师道总是喊寇仲作“帮主”,这下子终于唤回亲昵的仲少爷,聪明如寇仲又怎会分辨不出这其中的区别和深意呢?这似乎到了他打蛇随棍上、撒娇耍赖的好时机呢……
然而当寇仲深吸了一口气,伤口处却陡然传来一阵交织着酸麻的疼痛感,这种感觉与他的心情何其相似,以至于令寇仲还来不及深想、就把心里的话给和盘托出了:“你到底喜欢怎样的我?最近我是做多错多,明明是想讨好你的,却总是弄巧成拙……”说到这里,寇仲猛然停住,面上的表情更为忐忑了。
看着这样的寇仲,宋师道似乎又看到了那个久违了的、好似求爱抚的小动物一般可爱的少年,心里一动,少阀主的手掌便从寇仲的绒绒发顶顺势往下、轻轻地描摹着他那生得极其完美的五官,浅浅地叹道:“小仲,你长大了……”从一个活泼的少年变成了英挺的青年,时间不知不觉地就溜走了……咳,怎么忽然就玩起煽情了。
叹息消散于喉间,宋师道堪堪停住了话语,使得寇仲也不禁屏住了呼吸、等待后续,如此静静地过了好一会儿,少阀主才挑眉轻笑了一声,蓦地凑近寇仲的耳边,用低而暧昧的声音说道:“在我面前,你只需去做最真实的自己,就足够让我喜爱了……”
温热的气息细细密密地撒在耳侧,直教寇仲脸红心跳了起来。略带着些不自在,他微微侧了侧头,说:“喂,宋二哥你该不会是在调戏我吧?!”仲少爷再装不下去,直接就原形毕露了。
宋师道呆了一瞬,暗道这小子是真的不懂情趣啊、还是在掩饰他的羞窘之意?脑海中灵光一现,少阀主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倾身凑上前去就吻住了寇仲的唇——不是说他调戏人?那他就来一次真调戏!
那一瞬间,时光仿佛静止,两人四目相对,两颗心腾腾地跳动着,宋师道真心觉得寇仲这时的表情……呆爆了,哈!
伸出舌尖探入对方的牙关,宋师道正准备再接再厉、让犹是童子鸡的仲少爷感受一下他高超的吻技,孰料就在这时,一直被忽略、从头看戏到尾的徐子陵终于忍不住“咳”了一声,以至于仲少爷下意识地一咬——“嘶!”宋师道捂着嘴,无比郁闷地直起身子来,目光移向面色多姿多彩的徐子陵,略有些含糊不清地说:“陵少爷你也未免太煞风景了……”
徐子陵呲了呲牙,斥道:“分明是你们两个人在光天化日之下伤风败俗……咳!”这么说着,他自己也觉得尴尬,却不好表露,只能哼哼唧唧地说:“我刚才也有被掌风扫到,直到现在整个后背还火辣辣的疼着呢,快把伤药给我,然后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宋师道郁闷而无奈地皱了皱眉,从怀里掏出个小瓷瓶抛了过去,徐子陵一把接住后,就逃也似地冲出了房间——好兄弟可真是难当啊,寇仲情路坎坷的时候需要他来安抚鼓励、出谋划策;现在终于柔情蜜意了,倒嫌他徐子陵碍事了……真是的,陵少爷忽然之间就觉得牙疼了,肯定是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