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间,房间里顿时出现了万分紧张的气氛!
万能手忙脚乱的伸手抓那摞纸,窗台上的嘎斯灯照到他身边阴影一片,他什么都顾不上了,连起身站起来的短暂时间都感觉来不及了,侧着身子抓起了上面的几张,另一只手又抓了上去,一边抓着嘴里一边喊着:“快,快啊……”
丁凡眼看着他抓到手里了,如梦方醒的小声喊着,一下子趴了上去,可惜的是抓住了他的胳膊,差点把万能摁在了床上,他可是个懂事的小伙子,身体一下子失控了,顿时往旁边一滚,着急的拽着万能问:“万老师,万老师……”
他是要道歉说自己不是故意的呢,可心急如焚的万能哪有时间管自己是不是被压着了,伸直了双手,抖着手里的纸,祈祷的说:“没事吧,没事吧!”
等他们都安静下来,万能拿着被茶水泡的遍是水渍的纸,对着灯仔细的看了几眼,长长的喘了口气,一下子失语道:“完了,完了。”
好好几张纸,被丁凡失手落下的茶水浇了个乱七八糟,万能上火的长吁短叹的,满脸失落的蹲在地上,伤心的问自己:“你怎么这么无能,这点事就紧张了?就把文书给泡了,你是不是该死啊。”他越说越来气,慢慢的举起了巴掌,对准了自己,万能斜了他一眼,心想:“这家伙是不是假的啊?我就不信了,他能打自己。”
他正想着,丁凡扬起手掌,对着自己脸颊咣咣的就是两巴掌,气呼呼的自责起来:“丁凡啊,丁凡,你这个废物,使枪使不明白,端个茶还惹祸,你是不是该死啊,是不是啊……”嘴里念叨着,他又举起了巴掌,万能两个箭步过来,一下子抓住了他的胳膊,无奈的说:“小凡,算了,算了,也怪我没看好,你这是给我端水呢,也不是故意的。”
其实,如果他从侧面去看丁凡,他那被扇的发红的脸上,丝毫看不出多么疼痛的感觉,人家用的时空心掌呢,只是贴着皮肤闪电般的打下去,根本就不是重重的抽在脸上。
一个一心想在领导、前辈面前表现好的年轻人,一下子听到了这么大的内幕猜测,丁凡惊慌失措了,马上又痛心疾首的惩罚自己,这不光是懂事了,完全是负责任的表现,技术专家万能岂能不同情,瞬间就原谅了,还站在他角度上包容的说:“小凡,这又不管你的事,咱爷俩投缘啊,我和你说一下,我也还拿不准呢。”
他怎么也不会体会到丁凡对自己身边人的某种特殊的情感,都是用心教自己的人,他们哪怕是某些方面技术不如自己,可用心了用情了,连很多显得粗野的动作,在他看来都是一种真挚的关爱。
他无法接受自己的前辈们在执法犯法上出现了问题,那样的话就不是简单的事了,脱了衣服走人都是最轻的了。
湿了的法律文书,不管是填好的,还是空白的都无法用了,这已经成了谁也无法改变的事实,尽管万能有些上火,可做事还是很有原则的,就像他对于勘验报告的是与非,已经造成的事实就会从心里认同。
所以,他摆出了要好好讲讲以往法医行业里的奇闻异事,只是丁凡回头张望了几次,要给他泡茶伺候时,他警惕的连忙制止了:“小子,法医学上这方面叫习惯思维,弄不好咱还是喝不上,咱就这么聊吧。”
这天晚上,丁凡听他说了很多有趣的故事,但好像就像一泓清水流过水泥地,丝毫没有在脑子里留下什么印象,他一直都在费尽心思的想着大地主身上能有谁的指纹呢。
第二天早上,当两个喜鹊站在树上叽叽喳喳的叫着,从石榴树这个枝头跳到那个枝头上时,丁凡才被阿旺蹑手蹑脚的叫醒了。
他揉着惺忪的眼睛出了门,一丝刺眼的阳光找来时,费劲的睁开了眼,竟然没看到马龙飞他们,院子里异常的安静,打着哈哈的说:“死阿旺,头头们呢?”
“教练,我发现了,他们对你可真就不一般,一大早你们马领导就起来了,叫我挨个把他们叫醒,然后胡乱吃了些馒头稀粥,他们在屋里商量了会,都出去忙乎去了,刘大队要叫你,宋所还差点和他急眼了,说你这一天最辛苦了。”阿旺说着早上的情况。
早上不到六点钟时,马龙飞悄悄的起床,说是到外面散散步,趁着清晨的薄雾,去了门外不远处的现场,重新把那个地方看了一圈,然后回来让阿旺叫起来大伙,然后闭门商量,全部都出去走访群众去了。
“去就去呗,我岁数最小,他们能不照顾着点吗?阿旺,昨天剩下的羊肉呢,给我弄点,吃完了我也出去。”丁凡边说边往压水井走去,拿起肥皂就哗哗的洗了起来。
阿旺站在他跟前,献媚的说:“教练啊,要是没事我就不叫你了,一大早赵厂长来三趟了,说早饭都准备好了,就等着你去吃呢,七点半再不去,他就骑着车子来叫你。”
丁凡听了后,不由的呕了声,说了声知道了,就接着把脑袋扎到水盆里,清清爽爽的洗了洗头。
收拾利索的了,他站在走廊上,看了眼东方刚刚升起的朝阳,看了眼手表才七点一刻钟,就问阿旺:“阿旺啊,我表舅家住什么地方啊,远不远啊?”
“往南一直走,有个供销社,里面胡同第一个平房就是他家的,赵科长家都知道的,你问问就行。”阿旺正在房间门口扫地,站起来指着南面方向说。
“这小子够勤快的啊,以前都是二丫他们女的扫地,今天出息了啊。”丁凡看了他两眼,心里暗道。
他看了眼大门洞里的摩托车,想骑着过去,但马上又放弃了,拽着敞怀的牛仔服,准备走着过去了。
看他走过来,正在扫地的阿旺抖了抖手里的扫帚,顺口问:“教练,中午饭我的正常准备吧?昨天羊肉弄到供销社卖了五六十呢,羊骨头中午炖了吧?对了,你回来吃吗?”
“你先准备着吧,他们都走访去了,又出命案了,这事特么的邪性,都弄到专案组门口了,老马都出马了,谁敢赶着回来吃饭啊,吃完饭我找郝半仙去,下午能回来吧。”丁凡说起案子,顿时面露愁容。
阿旺脸上瞬间出现了惊奇的变化,欲言又止的想问问哪里出了命案,话到嘴边了,往大门口看了看,终究没吱声。
丁凡正注视着他,发现这家伙越来越懂规矩了,也就放心了,叹了口气说:“唉,新人难做啊,头头们都下去了,整个矿里好几万人呢,肯定地毯式的走一遍啊,不累死人才怪呢。”
这种发生在门口的命案,死者又是公安民警,就算是领导不说,谁都知道警方会下大功夫调查的,不把这地方调查个底朝天是绝对不能收兵的。
阿旺看出来丁凡心事有些重,好像又想起了什么事,连忙去了厨房,提着两盒子饼干走了出来,往他手里一赛,体贴的说:“你别累着了,那么多人呢,我早上买的,老厨家做的长白糕,你走亲戚空手不好。”
丁凡拍了拍他的肩膀,表情里几近感谢之色,然后出了大门,向着外面的原野看去。
水渠外面的草地上,几只乌鸦在低空盘旋,它们似乎是嗅到了什么特殊的味道,久久不肯离去,丁凡感叹万能把尸体掩埋后处理的很专业,但心里不由的莫名伤感起来:“这个同行是谁?他怎么得罪了凶手?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凶手到底是什么人?”
一连串的问号接连不断的泛起,丁凡看起来愁容满面,表情肃然。
看他站在门口,正在店门口靠在大树发呆的孙大锤,期盼的眸子里兴奋的闪动了几下,迈着大步走了过来。
他身材高大魁梧,走起路来似乎都能听到一双大脚踩着地面的声音,今天走的很慢,脸上带着一股子熟人打招呼的笑容,丁凡尽管心情有些压抑,可还是处于对长者的礼貌,向着他走去。
“出门啊?小丁同志,最近看你们很忙啊……”孙大锤用当地人打招呼的方式说着。
丁凡谦虚的说了些客套话,孙大锤往他身后看了一眼,真诚道谢的说:“你怎么还找人给我送羊肉,你们派出所什么时候也有军队的传统了,给老百姓东西吃。”
果然没出丁凡的预料,他大早上过来是道谢的,毫不在意的说了些应该之类的话,顺口问:“老爷子你每天起的很早吧,我们马局长也爱早起,岁数大了都愿意散步锻炼呢。”
一听到他提到了马局长,孙铁锤不由的向着远处的那边草地看去,古怪的说:“我是瞎溜达,你们头起来是有事睡不着啊,领导一睡不着手下的人就遭罪了,连别人都跟在后面吓得直吐舌头?”
丁凡知道老爷子是老抗美援朝,脾气古怪,耐心解释说:“现在案子一个接一个的,你说我们马局长能不着急吗?别说我们了,刘大队他们也得赶紧调查去。”
俩人又说了些兴隆矿的事,丁凡告辞了,向着供销社方向走去,大约走出去了几十米,几声乌鸦的凄凉叫声响起,似乎有什么人正在靠近自己,他猛的转头看去,脑子里瞬间准备了好几个应对方案,可视野里空无一物,连孙大锤的小店都在模糊的视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