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宁,你看天气多好,朝霞开的多美……”董昕尴着一张笑脸,而萧宁素则爱答不理地走了过去,仿佛没有看见她们三人一般。
“别啊,白云多白,橘子多香。”南橘扔了一片橘瓤进嘴里,还没咽下就被董昕掐住脖子来回晃荡。
自从那一天萧宁素被她们两个套麻袋猛打了一顿后,萧宁素一声不吭地收拾了东西,直接住藏经洞里去,反正里面设了给常年闭关弟子的小屋子,任董昕、南橘、张纫寒轮番来劝都不顶用,总之一句话,惹不起你们我还躲不起么?
“都是你出的馊主意。”董昕埋怨道,只掐地南橘翻白眼,一把拍下手后,抚着胸口咳了几声,南橘理直气壮地说:“一报还一报!叫她成天正事不干,光顾着写符,你想想,写符能有橘子吃吗?”
董昕被南橘这副言论气了个仰倒,知道这夯货是靠不上了,萧宁素这主分明是个软硬不吃的性子,只能待她气消了才会自个回来,但这三缺一难找人哇,并不是所有人都敢顶风作案,夜夜偷跑出去码长城的,虽说世家大族子弟多,但更多还是地勤勤恳恳修炼,君不见百里挑一的开天门?十年后就要做老弟子,时间紧迫呐。
采气后,萧宁素又是一副你是谁,我不认识的样子擦肩而过,直把董昕愁的啊,这都一旬了,怎么小宁的气还是没有消呢,这几天因为摸不到小宁的行踪,好几个想借机靠近的弟子都没了信儿,不单是误了修长城,连油水都没了,真是令人烦恼。
恰逢今日是每旬的开坛讲法,栖篁真人自从输给了祺臻真人一颗破障丹后,整日地钻在炼丹室里,誓要炼两颗补回来,真人丹药哪有那么好炼,一连数月不见踪影,终于是祺臻真人与掌管戒律堂的栖毕真人不耐烦了,从炼丹室里抓出了蓬头垢面的栖篁真人,令他去开坛讲法。
到底是真人,几十日不见阳光,乍见底下乌泱泱地数千青桑弟子,面皮也不觉得过不去,他是真人,顶着个鸡窝算什么?这叫做风骨!叫做不羁!叫做随心所欲!
“故而君子贵在不争,处世泰然,严于律己宽于待人……”栖篁真人一甩拂尘,盘膝坐在宝坛上,随便提了一嘴修道感悟出来,下边的毛孩子都不到那个岁数,就算是瞎诌,对他们都是消受不尽了,而青桑弟子也确是如此,个个沉思,端着个信笺,恨不得参悟透了这金玉良言。
“哎,小寒,这两三个月没见着栖篁真人,怎么这么邋里邋遢的?我看最不修边幅的华章师兄都比真人讲究多了。”然而数千弟子总有异类,从小混在真人堆里长大的董昕毫无疑问就是这么个刺头,旁边的张纫寒虽然是老实本分的孩子,但她见识海了,哪里不晓得栖篁真人这是在敷衍了事,“嗯”了一声。
董昕偷摸地瞧去,被祺臻真人特地从值守山门换去值守藏经洞的华章师兄此时挠着头出来,那破破烂烂的道袍与垂了一脸的乱发一衬,竟是让董昕看的砰然心动,暗道坏了,这是心动的感觉!
强自按捺下小鹿乱撞,董昕弯着腰,奋力戳到了前边正忙于日常抄《道德经》的萧宁素,嬉皮笑脸道:“素素啊,你觉得栖篁真人说的如何?”
正将这种垃圾时间用来抄书的萧宁素脑袋一歪,阖上了书页,拿出了符纸,咬着笔杆道:“当然是字字珠玑啊。”
“字字珠玑?”董昕呆了一呆,什么时候小宁变得这么客气俗套了,将这种敷衍讲道说成了珠玑?但董昕是何等样的弯弯肠子,当即就爆笑出声。
“字字猪鸡……哈哈哈哈……”反应过来的董昕顿时笑瘫在了张纫寒怀里,搞得人家郁闷着这话有什么好笑的。
莫名其妙大笑出声,害的萧宁素写符岔了一笔,才捺下两笔的真火符突兀地是炸了,“砰”地一声巨响,顿时炸的数十个人仰马翻。
栖篁真人说的来了兴头,再一次地被董昕二人搅了兴致,当即就拂尘一点,将二女捆了过来,拎到了宝座前,温言道:“你们两个,笑的如此高兴,独乐乐不如众乐乐,让本真人一块高兴高兴?”
……
戒律堂里。
“董昕!萧宁素!你们两个是要造反吗!”祺臻真人骂道,而正牌的栖毕真人从善如流地负手晃悠了出去,心道三个女人的事情本真人还是不管了。
“一个真人讲法时无故出声,一个讲法时写符,怎么,是道宗太小,容不下你们两尊大神了么!”
看着董昕与萧宁素老老实实地低头挨训,祺臻真人简直恨铁不成钢,一个丙火灵根,一个判了道体的辛金灵根,或许过上年把就是庚金了,这都是道宗将来着力培养的好苗子,要是巡查使来了,看见了自己教成这副模样,岂不是要吃不了兜着走?
骂地累了,祺臻真人喝了口灵茶润了润嗓子,说道:“依本真人看,你们两个还是课业太少闲的慌,这样吧,董昕,你从今天前到小比,一日五遍《养心经》,每十日交一篇心得感悟。”
还没待萧宁素幸灾乐祸,祺臻真人就戳到了脑门上,斥道:“至于你,萧宁素!本真人令你每日三遍《道德经》看来是从轻发落了,这段日子交来的感悟都是什么鬼话连篇!好!胆敢应付本真人,你每日抄六遍《道德经》!每三日的感悟要是少于一万字,下次本真人就叫你一天十遍!”
晴天霹雳一声响,这次是真地挨了池鱼之殃的萧宁素欲哭无泪,这是要是抄死她吗,早知道这样,还不如待在藏经洞中罚抄好了,搬什么书,搬出了一大堆祸害出来。但祺臻真人金口一开,哪有讨价还价的道理,只得有气无力地拜了真人退出。
“你啊你……”萧宁素揪着董昕的耳朵,董昕连声哎呦着跳着,这一气顿时把旧恨给气没了,这是董昕与她成了难姐难妹,同病相怜下还有什么记恨的?
“不气了吧。”董昕笑嘻嘻道,趁着四下没人,一戳萧宁素胸前那团丰盈,做了个鬼脸道:“呦呦呦,都给气涨啦。”
“我……”萧宁素真的没心思追过去,有这分力气不如好好去抄书,这才七月过半,离十二月冬至还有小五个月,一百四十来天,这是写小说呢,日日两万字?
叹了口气,一低头看着该长的肉似乎是长了,萧宁素却是更烦了,这要是拿那四两肉换个神笔马良出来代写也好,要真有女子胸前四两肉,胜过人间十万兵一说,有十万人帮她抄书,谁怕谁啊?
回过神来,萧宁素才想起讲法时写符,才三笔怎么就炸了呢,一通火符下来,少说都要几十笔,哪有这个道理,三笔就炸?
仿佛是心有所悟,萧宁素忙跑回了沉香居中,总是偷着去见大主人的杏仁终于看见了萧宁素回来,赶忙跳到了她脖子上,差点没把萧宁素的柳腰给压弯喽。
南橘这些天算是侍候完了朱橘苗,就等着下雨结果,一人独占两张床爽惯了,乍一见萧宁素回来了,便讪讪地分开了床榻,但萧宁素没顾着这个,奔到桌前,取下一沓符纸,按照早间那三笔,如有神来地一笔呵成。
南橘以为萧宁素是要秋后算账了,吓得缩在了一边,萧宁素捧着符纸,走到门外,屈指一弹,仅有三笔的真火符竟然真的是迎风而涨,“呼”地三丈灵火爆开,而萧宁素雀跃像个三岁小孩,兴奋地看完了一刻钟的焰火。
萧宁素终于是住回来了,但沉香居与流萤小落的烦心事却是更多了。每当有人要沏茶,必定有一张水符从天而降,将人浇了个满脸,接下来就是姗姗来迟的。
“放着我来!”
南橘正发愁这鬼天气怎么还不下雨,下了雨离结果子就近了,有天偷摸去了后山,守着橘苗,刚唉声叹气了一声“下雨啊!”
“放着我来!”
一连十张水符下来,差点把橘苗涝死,害的南橘哭天喊地地,简直是要与萧宁素不死不休,一听到“我烧死你算了!”萧宁素立马来了精神,劝架的董昕赶紧捂着她嘴巴,但指缝里还是漏了。
“放着我来!”
不出一月,萧宁素又是二进宫,应该是三进宫,照例地祺臻真人劈头盖脸一阵痛骂,勒令萧宁素不是喜欢写符吗?本真人给你纸笔,每天画个一百张出来!
很快祺臻真人就后悔了。
秋高气爽时,天干物燥,青桑谷夜夜失火走水,烦地祺臻真人禁了萧宁素这个小祖宗写符,令她写符可以,老实去符道阁密室里。
不知不觉日子就这么从指缝溜走,抄着抄着也就成了习惯,拿符箓日日放风筝也成了一大乐事,太华象征性地下了一场小雪,而后很给天道面子地稍冷一些,萧宁素换上了轻裘的时候,也就到了冬至。
萧宁素放下符笔,南橘正在抱着杏仁睡回笼觉,推开屋门,萧宁素听到了钟声敲响,知道这是在召集青桑弟子。
她微微一笑。
“噢,冬天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