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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惩罚,诗魁
    魁阁前。
    司马学政居高临下,俯瞰着下方徐徐走来的苏峻,神色不动,气度威严。
    负在身后的双手轻轻地抖动着,暴露了他内心的真实情绪。
    “没想到此子风骨平平,却是一个诗中天才,怪不得能写出如此锦绣的文章。”
    就在司马学政心中暗忖之时,苏峻已经走到魁阁之前。
    躬身行礼之后,不卑不亢地见礼道:“晚生苏峻,见过大宗师。”
    虽是仰视,却无半点卑下之意,眸光清澈,神情自若。
    “苏峻。”
    司马学政口中呢喃,旋即却脸色一沉,充满威严地问道:“童生苏峻,为何藐视朝廷法度,擅自提前交卷?”
    声音雄厚温润,用词却是犀利锋锐,言辞如刀。
    居高临下地俯瞰着苏峻,眸中带着一种世事洞明的透彻,不怒自威。
    “启禀大宗师,晚生并无藐视朝廷法度之意。”
    说着,苏峻脸上露出一丝苦笑,道:“只不过号舍中实在施展不开,特来向大宗师求饶。”
    司马学政闻言嘴角抿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表面上却板着脸,淡淡地说道。
    “恃才傲物,狂生也,本官罚你当场作诗一首,若是不能让本官满意,永不录用。”
    听得此言,苏峻不由心中暗笑,一本正经地说道:“晚生认罚,还请大宗师赐教。”
    “朝廷抡才大典,高中者当如何?”司马学政口中淡淡地说道。
    “昔日龌龊不足夸,今朝放荡思无涯。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府城花。”
    苏峻不假思索,顿时脱口而出,继而躬身行礼道:“晚生无状,还请大宗师恕罪。”
    司马学政不动声色,道:“此诗何名?”
    “启禀大宗师,名为《小登科》。”苏峻思忖片刻,回话道。
    “小登科。”司马学政斟酌了一下,冷淡地说道:“格局小了,此诗当在殿试之后。”
    说罢,司马学政似乎谈性已尽,大袖一挥道:“下去罢,院试结束后方才可以离开贡院。”
    “谢大宗师教诲,晚生告退。”苏峻低头行礼,遮住眼中忍不住外露的一丝喜色。
    成了!
    “带他去后堂经阁。”
    司马学政似乎想到了什么,对阁前书吏吩咐一声,旋即又对苏峻说道:“文章稍欠风骨,浮华之气太盛,如何堪当腰玉?给本官到经阁好好反省去!”
    “谢大宗师教诲!”
    苏峻也不停留,躬身行礼后便干脆利落地跟在书吏的身后,径直往贡院的后堂走去。
    虽然都是需要在在贡院中住三天才能离开,但是号舍内外,可就完全是两个不同的天地了。
    而且贡院经阁中藏书万卷,学政此举哪里是什么责罚,分明就是奖励嘛。
    一个秀才的功名是稳了。
    …………
    魁阁。
    目送苏峻离开之后,司马学政一个箭步冲入魁阁中,拿起一盏茶汤一饮而尽,高声赞叹。
    “如此上品诗文,当浮一太白也!”
    说着,司马学政动了动嘴唇,似乎还有些遗憾。
    只可惜贡院中禁绝饮酒,不免有些不美。
    正所谓:诗酒风流,有好诗而无美酒,岂不是甚憾?
    “昔日殿试过后,我也曾纵酒狂歌,诗以咏志,却没有一首比此诗更为贴切的。”
    司马学政仰天长叹,继而又哑然失笑道:“好久没有见过如此诗才,有些失态了。”
    “登科之诗,莫过于此,学政心有所感,老夫又何尝不是如此呢?”崔尚书眼中流露出一丝异样的情绪,似乎是在回忆峥嵘岁月,突然插话道。
    科考文章祂不敢干涉,但是这一首司马学政借惩罚之名“讹”来的佳作,却不妨品鉴一二。
    “江州才气一石,金华独占八斗,其中九分诗才恐怕都要应在此子身上。”
    品鉴诗文乃是文坛逸事,司马学政倒也并不在意跟崔尚书一并探讨。
    崔尚书闻言也是微笑颔首,轻声道:“最难得是有急智,诗词之道,临场应景最为难得,现在的年轻人果真是了不得。”
    “即便不是急智,今年江州诗词,也当以此首为魁。”
    司马学政也是抚须微笑,不吝溢美之词。
    “说道急智,本将这里倒是有一首七步成诗的佳作想请两位大人品鉴一二。”
    一直闭目养神的王都尉突然插话,轻笑道:“本将平时也对诗词有些兴趣,两位大人不介意指点本将吧?”
    司马学政闻言轻笑,道:“都尉请讲,可是有俊彦举荐于老夫门前?”
    王都尉听到这句意有所指的话也不在意,轻笑着说道:“这首《舟泛清湖》,还请两位大人品鉴。”
    说着,径自便敲击着扶手,口中轻吟着。
    “蛟室围青草,龙堆拥白沙。护江盘古木,迎棹舞神鸦。
    破浪南风正,收帆畏日斜。云山千万叠,底处上仙槎。”
    颂毕,王都尉眼中露出一丝狭蹴的情绪,道:“学政大人,文正公,以为如何?”
    良久之后,崔尚书方才击节而叹道:“后生可畏,此作可为诗魁,吾不如也。”
    司马学政更是急迫道:“都尉大人还请见谅,不知此作为何人所作?为何本官从未耳闻?”
    王都尉闻言眼中不由闪过一丝尴尬,苏峻自从那日文宴之后一直没有扬名,正是崔生和王举人借助都尉府之势暗中压下。
    今日王都尉一时冲动,却是将其拿了出来。
    所以当司马学政追问此事的时候,王都尉顿时有些坐腊了。
    所以王都尉当即苦笑一声,道:“本将也是偶然听闻此事,具体情形本将也不得而知。”
    说罢,王都尉便将眼睛闭上,一副谈性已尽的模样。
    司马学政见状眼中闪过一丝愠色,只当王都尉是不满先前的冷落和挤兑,故意不告诉他。
    当即司马学政的脸色便冷淡了下来,再也不提共赏佳作之事,独自拿起苏峻的考卷悠哉地品鉴起来。
    尤其是《初春》那一卷,更是翻来覆去地看,口中啧啧称奇。
    口中喃喃自语,说着点评的话,偏偏就是一鳞半爪地不肯将全篇吟诵出来。
    王都尉见状心中暗自摇头,只能视而不见,闭目养神。
    眼不见心不烦,谁让考卷之事,除了司马学政他们都没有资格参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