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几天,佳隆在公司被迅速地孤立起来。每个人都在躲避他,尽量避免与他产生接触。
佳隆在卫生间上厕所时,听到了两个男同事在低声聊天。
“你知道那个佳隆怎么回事么?都说他马上要被开除了。”
“得罪不该得罪的人了,王总对待周宇都是哄着来,他竟然还挑衅人家。”
“其实也挺好的,咱们都讨厌周,有佳隆这样的傻子帮咱们出口气还是挺好的。”
“兄弟,你说佳隆走后,是谁来接替他的位置?他还是个小负责人那!”
“这个不是你我操心的事,赶紧洗个手干活去吧,一会开会了。”
“对了,离佳隆远点,要不王总该认为咱们和佳关系不错了……”
直到聊天的二人走出卫生间,他们也没有发现躲在隔断后面的佳隆。
他们聊天的内容有些肆无忌惮,句句刺痛着佳隆的心。
佳隆紧握着手中的卷纸,痛恨着周遭这人情的冰冷。
十分钟后,员工们齐聚会议室。
会议开始了,佳隆的两侧座位都是空着的,有的人宁可自己从工位搬过来个椅子坐在犄角旮旯,都不愿意和佳隆挨在一起。
佳隆此时感觉自己就是一坨屎,谁都怕沾上一点。
他环顾一周,那个该死的周宇并不在场。
小刘竟然也唯唯诺诺地坐在离佳隆很远的角落里,低着头,看起来很紧张的样子。
佳隆冷笑了一下,暗想:
等老子发达了,这帮人如果来求我,我会痛骂他们一顿……都给我滚蛋!一定会有那么一天的,一定!
佳隆想到这里,双手是颤抖的,心中积满了愤懑。
啪!
坐在把头位置的王总狠狠地将手中的材料摔到桌面上。
“佳隆你他妈给我站起来!”
王总粗鲁地咆哮着。
佳隆知道,此时的王总看自己是哪哪都不顺眼,定会挑出一堆毛病来。
佳隆骤然起身,笔直地站着,头向上仰着,看似很无所谓的样子。
“呀呵!你还要不要点脸了,你知道你给公司带来多大的损失么?维修费就得5万!你还觉得自己挺行是不是!你其实啥也不是!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啊!”
王总连珠炮一边地嘶吼着。
这吼声如同一记记重拳,结结实实地打在佳隆的心上。
接下来,会议室内一片低语声,有的人凑在一起,捂着嘴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有的人在王总身边拍着马屁道:
“王总!可别生气,气大伤身!和他生气,您老人家犯不上!”
王总推开旁边拍马屁的人,啪啪拍着桌子,厉声说道:
“我问问你,怎么办!你说怎么办!我真是没遇到过你这么恶心的员工!”
恶心?!这个词语如同利剑一般刺穿了佳隆的心。这极度的侮辱令佳隆怒火中烧,他低下头,瞪着眼睛,死死盯着王总那张蛤蟆一般的肉脸,狠狠地说:
“怎么办?你不就是想赶我走么?不用你赶,老子不干了!我再也不用看你舔周宇的屁股了!”
佳隆说罢,目光冷冷地扫过会议室内的每个人,他们各各呆滞得如同木桩一般地定在座位上。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直接把周宇这个名字说了出来,可能是因为佳隆一直在怀疑这一切都是周宇为了报复自己所设计的。
王总气得就要跳起来,金边眼镜滑落到鼻头的位置。
“滚!赶紧滚!”王总声嘶力竭地喊着。
佳隆面带着微笑,一边点着头,一边故作潇洒地转身走出了会议室。
离开公司,佳隆心情沉重地走在大街上,但内心同时也隐约环绕着一种逃离苦海之后的痛快之感。毕竟自己是昂着头离开的,不是苦苦哀求后被踢出公司的。
”人生难得有几次潇洒!“
佳隆内心感叹道。
此时天色已黑,佳隆没有选择做公交或是地铁回家,而是一路走着回去。
到了出租屋楼下,自己的那间小屋内没有一点灯光,就像这生活一样,死气沉沉的等待着他的到来。
佳隆在楼下买了一包烟,几瓶酒。顺着漆黑潮湿的走廊,佳隆掏出钥匙进入了屋内。
佳隆今天醉得很快,两三瓶过去脑袋已经晕呼呼的了。他环顾了下四周,当看到桌面上一家三口的合影,心又痛了一下。
佳隆努力地暗示着自己:
“我不会就这么颓废下去!得活出个样子来了!”
佳隆决定明天就开始找新工作,一定要赶在爸妈发现自己失业前就把工作稳定下来。
佳隆躺在床上,麻木地翻看着朋友圈,正好停到了一条大学同学李东的朋友圈动态上。
以前,佳隆并不怎么关注李东的动态,甚至他自己都忘记是怎么加上李东微信的。
因为这个大学同学在大二就因为挂科太多降级了,后来这位大哥索性自己退了学,从此佳隆和他的联系变得很少。工作之后又各忙各的,所以彼此更没了什么交集。
直到3年前,李东的朋友圈变得活跃起来,所有的动态基本就是一个主题——炫富。
李东总是发他自己身处豪宅,满身奢侈品的嚣张动态。
佳隆盯着李东今天下午发的一条新朋友圈,上面写着一句
“年末公司事情很忙,但愿明年会更好!”
下面附着一张国际航班的机票放在行李箱上的图片。
佳隆想,这个以前的混小子看来真是成为人生赢家了,事业有成啊。
突然,他又想到,为什么不去问问这个同学能不能帮自己一把!这种有钱人定会结交不少商界精英,通过他至少可以给自己引荐个不错的公司上班。
佳隆正要给李东发微信,又停了下来。
“这么多年不联系,上来就找人家办事,是不是有点太唐突?”可佳隆转念又想
“还想那么多干什么,现在已经这个样子了,还会更差么?”
想到这,他编辑好微信,直接发了过去。
微信上写着:
“老同学,我是佳隆,方便么?”
发完微信佳隆点燃了烟,继续喝起了剩下的几瓶啤酒。
佳隆索性打开那台陈旧的电视机,电视的信号很不稳定,屏幕中的光影时而闪动着。
他一个劲地播着台,直到播到一个关于灵异事件的节目,佳隆停顿了下来。
主持人用很神秘的口吻说着:
“观众朋友们,你们相信世界中有科学解释不了的力量存在么?”
佳隆心想:
“哼,要是真的存在,就让神秘的力量去报复公司那帮狗吧!”
佳隆那天晚上喝了不少的酒,第二天醒来头疼得厉害。他洗了把脸,看着镜子中憔悴的面庞,发出一声叹息。
可无论怎样,日子还得继续,佳隆整理了自己的简历,放在文件夹中。他刮了刮胡子,穿上西服,打好领带,准备出发赶往一家公司的面试。
挤在地铁里,佳隆满脑子都是一会面试时自己应该说的话,预测着面试人有可能问自己的问题。
地铁很是拥挤,佳隆动弹不得,手机响了几下也没办法抽出空间去看。
40分钟过去了,佳隆到了中转站,准备导下一辆地铁,这时手机的微信提示音又响了一下,佳隆顺着地铁里的人流走着,匆忙地拿出手机。手机上显示着李东的三条微信。
佳隆这时突然想起了昨天自己给李东发信息的事情,想起来觉得昨天自己可能真是喝多了,和李东联系的这么少,人家怎么可能帮自己,尤其自己混成这个样子,也真是丢人。
佳隆的心中很是后悔。但看到李东的回复消息后,心里又平复了很多,李东说:
“隆哥,昨天在飞机上,没有及时回复,实在不好意思。听说哥你在b城,后天我正好回b城公司总部,当天晚上,咱们见个,叙叙旧。”
佳隆回复了一句:
”好的,同学!”
边走边打着字,佳隆一不小心撞到了前面一个肥硕的女人身上。佳隆手机差点被撞掉,这时那女人粗里粗气地吼了一句:
“不长眼睛啊!”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佳隆一边低头道着歉一边疾步走着。
佳隆并没把这个女人的怒吼当回事,他心里面忽然觉得有一股希望的暖意在流动。
佳隆想:
“看李东的态度很有希望会帮上自己一把,今天下午自己申请的面试,我也要好好发挥,多做点准备,再加上李东很有可能帮上自己一把,肯定会有个好的去处。”
这时,佳隆的电话响了起来,是他的母亲。
“儿子,这两天怎么样啊,平时应酬少喝点酒,别让妈担心!”电话那头母亲说。
“放心吧,妈!我这边好着呐!”
佳隆这句话说得很有底气,此时他浑身好像充满了电一样。
这两天,佳隆接连去了三个公司面试,虽说没得到准确的答复,但是他却感觉很踏实。因为就算这些都行不通,还有李东那!
正想着这些,李东发来了消息。
佳隆急切地打开手机,李东说:“哥,明天不知你有没有空,下午5点,在华林酒店见。”
“没问题,不见不散!”佳隆快速地回复。
佳隆三点多的时候就把自己装扮好了,达到了最满意的状态,为了保持着自己光鲜的样子,他今天也不打算坐地铁。
4点的时候,佳隆就打了辆网约车准备出发。
多亏佳隆提前出发,b城的路上极其的堵。
总共5公里的路程,佳隆到达华林酒店的时候已经还有五分钟就五点了。
佳隆下车后快步走入酒店,心中念叨着:
“本来他就是有求于人,自己再迟到,那就太失礼了。”
佳隆问了下服务员,李东先生定的位子在哪。服务员亲切地回答道:
“208包房”。
佳隆用自己最快的速度赶到了包房门口,包房的门没关,李东在里面打着电话。
“哎,人家比自己到得都早,真是……”
佳隆想着,心里面又隐约生出一份紧张。
李东打电话的声音很低沉,音色里略带沙哑,言谈举止很是稳重,好似是一个经历一辈子世面的老人,这与大学时期那个逃课捉弄老师的李东出入太大了。
李东看到佳隆来了,站起身子,眼神示意下欢迎,对着电话说了一声:
“过后再打给你。”
之后李东又向着佳隆说:
“老同学,真是久别重逢啊,今天咱们好不容易聚在一起,好好叙叙旧!”
他一边热情的说着欢迎的话,一边拥抱了佳隆。
李东的个子不高,与佳隆拥抱起来有些吃力。佳隆虽说有些不习惯这种西式的问候,但是却放下了心里面的那一丝紧张。
李东的手凉极了,触碰到佳隆的脖子时,令佳隆不由自主地蜷缩了一下。
李东微皱了下眉头后,又忽然间转换回那缓和的目光,看着眼前的佳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