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麻栗，你妈妈有什么喜好吗？我是说她平时喜欢首饰还是衣服？”
    陆用之带着小麻栗从那家麦琪有股份的专营烟酒的洋行里出来，手里拎着两瓶苏格兰黑牌威士忌，这是给他父亲弗朗索瓦买的。
    “不用了吧，我们法国人不像你们中国人，上门吃个饭还买一堆礼品，随便拿瓶酒就可以了。”
    “那怎么行？我是中国人，自然的按照中国人的拜访礼节来。”陆用之反驳道。
    “哎，我发现你对自己国家挺有认同感的。就像你上次攻击哈同，我们国家虽然贫穷积弱，但我们好歹有个国家，你们犹太人连个国家都没有，哪来的优越感？”
    小麻栗一脸崇敬的看着他。
    “会有一天的，那时候绝大多数中国人都会对国家有认同感。”陆用之目视着远方，神情坚毅。百余年的时间，对个人来说是一生，对一个民族来说，只是历史的一瞬间。
    小麻栗伸出手去抓住他的手，紧紧握住：
    “我相信你的理想终究会实现。那我给你建议吧，我妈妈特别喜欢丝巾，她会用丝巾搭配各类衣服。我弟弟还在读书，你买支钢笔送他吧。”
    “那行，就买一打丝巾和一支派克钢笔。”
    小麻栗一家还租住在他的石库门房子里，这房子在法租界里。本来，陆用之是想让他们搬到南京西路的自己公司开发的别墅区的，又怕伤及他父母的自尊才没有提起。
    到她家的时候，弗朗索瓦特意为他已经泡好绿茶。而小麻栗的母亲正和法国女佣在厨房里忙碌着，见他们俩拎着礼物进门，忙过来打了个招呼，然后将小麻栗叫到厨房去帮忙了。
    “来上海后，一直想请你到家坐坐，可一直没找到机会。”弗朗索瓦满怀歉意的邀请他入座，递了一根雪茄给他。
    “最近在跑造船厂的机器，你们忙坏了吧？生意一旦开展起来，以后会更忙，整个国家需要大量工厂，更需要培训技师。以后凡是在我们这儿买机器的，我们负责技术培训，包教包会，以后口碑出去了生意就会越来越好。”
    “这是个好主意。”弗朗索瓦立即掏出笔来，记下他说的主意。
    “我们每卖出一台机器，就等于为自己做一次广告，以后的市场打开，就是靠这种口碑相传。所以，你们一定要注重技术人员的招聘。没事把人养着也没关系，开始这点亏损我们能承受得起。”
    “盛大人上次也跟我们要求过，要让我们多引进技术人才，暂时没有事干的，先送到各个学校去教书。”弗朗索瓦介绍道。
    “对，就从这次造船厂机器开始，可以联合办一所造船技工学校，由船厂出资，我们负责招聘人才。以后订购机器跟厂方也可以提出要求。”
    两人正讨论的热火朝天，弗朗索瓦夫人进来，一边解下围裙，一边说道：“在家里聊什么生意？你去帮忙削土豆，一会再去接儿子放学。”
    弗朗索瓦会意，站起身来说道：“你们聊，我去干活了。”
    进入主题了，陆用之想。
    “谢谢你的礼物，我们家受你恩惠太多，我就不客气了。这些丝巾是玛索让你买的吧，我很喜欢。”
    “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颜色，让玛索挑的。”陆用之见到她那双审视的眼睛，又不由自主的有些不自在了。
    “叫你来，是想和你谈谈玛索的事。我的孩子我知道，她喜欢你。上次从广西回来，她就一直对你念念不忘，原以为你们不会有交集了，谁知又在上海遇上了你。”弗朗索瓦夫人说话直接开门见山，一边说，一边看着他的反应。
    “也许她是种依赖吧，她其实并不知道她需要的是什么？”陆用之端起茶来，喝了一口，掩饰着自己紧张的情绪。天下的丈母娘都是一样的，无论中外。
    “你知道不知道，她这次见了你之后，她很不快乐？”
    “不会吧，我觉得她跟我在一起很开心啊？”陆用之诧异的看着她。
    “我的女儿我还能不知道，她经常一个人发呆，总有心事，你不知道？”
    这个陆用之还真没发觉，他一直认为她是个简简单单的人，没什么心事，偶尔的她和麦琪唇枪舌剑的，不过是小孩子争宠的表现。
    “那你说说，你心里是怎么想的，就这样当做兄妹一样交往下去？”弗朗索瓦夫人步步紧逼。
    “我打和她认识起，就当她是小妹妹一般。我没什么亲人，多这样一个小妹妹我也挺开心的。”
    “别人可不这样看，你们两人整天在一起的。她都住到你家里去了，虽然我们知道你们之间没什么，别人也会这样想？”
    “那阿姨，你的意思是？”
    弗朗索瓦夫人端起丈夫的茶杯喝了一口茶，然后斩钉截铁的说道：“要么，你将她娶回家。要么，你们两人以后不来往了。”
    如果昨晚麦琪没有告诉他怀孕的事，两人依旧是原来的关系，或许，他面临着不得不做出的选择时，会选择娶她回家。
    他和小麻栗之间，他一直认为是亲情大于爱情，两人在一起很开心，但现在相处下来，一想到从此以后再也不和她见面，心里隐隐作痛起来。
    现在要说娶她回家，麦琪那里又该如何交代？
    “阿姨，玛索她高中肄业之后，你们就没想着让她继续深造？她还小，才二十岁。这个年龄谈婚论嫁不觉得早了一点？”
    “你的意思？”
    陆用之很快想到解决这个问题的办法：“阿姨，我觉得玛索应该去继续读书，完成她本该完成的学业。如果她大学毕业之后，还是这样的想法，我会给她兑现自己的承诺。”
    “这样啊……”
    “我会负担她大学期间一切费用，不管她选哪个国家哪所大学，我会负责。”
    “就是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很显然，弗朗索瓦夫人被这个建议打动了。
    “吃饭时，我们一起来做她的工作。我相信，弗朗索瓦先生也一定会支持这个建议的。”
    陆用之坚定的说。这是摆脱目前困境的最好的办法。
    “我去读书也可以，但我有个条件，你陪我一起去。”小麻栗从门外一步跳进来，嚷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