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他们父女俩同时惊诧的表情，倒是让陆用之好生奇怪：
    “我去法国，有什么问题吗？”“
    不不，别误会。我们有四五个人最近也要去法国留学，我去巴黎大学读法律。你几个人，要不我们结伴而行啊。旅途人多，热闹嘛。”
    盛四小姐站起身来，将钢笔旋紧，夹在笔记本里。落落大方的邀请道。
    “哦，不知道是否能遇到一起。在香港，还有两个法方代表在等我，船票都是他们负责订。”
    “哦，是这样啊。”盛四小姐脸上露出失望的表情。
    反正，现在我得离你们远点。别说没机会，就是有机会我也要躲的远远的。“
    哎。四小姐，教会学校的事，你帮我写封推荐信吧。”陆用之怕她忘记这事，提醒到。
    “我这就去帮你联系，一有消息我马上电话通知你。”说完，还是微微鞠躬，出门去了。“
    那我也走了。盛大人，你确定人选之后让他们去总督府岑大人那里直接报道吧。我会发电报向岑大人报告我们达成初步协议的事。”盛
    宣怀点点头，说道：“我也会回复岑大人的信，你去忙你的吧。”陆
    用之前脚告辞出了门。这边一位三十多岁的女人便从边门进来了。她
    是盛四小姐的生母，盛宣怀的三姨太菊芬，南通一大户人家的女人，知书懂礼。盛宣怀对她也很尊重，有时还会找她聊聊书画。
    “老爷，看来老四对他有几分意思，但他好像没看上老四啊。”菊芬在盛宣怀边上坐下，往他壶里加上开水。
    “嗯，老四今天怎么会打扮成这样，哪个男人喜欢女人像假小子一样啊。你啊，就任着她胡闹。”盛
    宣怀不满的唠叨着。“
    老四吧，你还不了解她啊。一般男人根本看不上，平时就随意惯了。难得上次见了他有好感，让你当面问他你又不问。”“
    我不是看他和那个英国女人住在一起嘛，以为他们会结婚，这孩子都出来了还是没动静。我也搞不懂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盛宣怀盘算着，这不行，得找个人打探打探。在上海，他就是和蔡元培往来密切，还是把蔡元培叫来问问吧。“
    这人啦，做生意，眼光、手段、谈判水平都是一把好手。难得他年纪轻轻，对财富倒也没什么欲望。你说他在上海生意做得风生水起的，却跑回广西办教育，做实业。现在的年轻人真是看不懂。”菊
    芬在一边沉默了下：“老爷这么看中他的才华，只要老四喜欢，做小我也认了。”
    “瞎说，我们家老四会给人做小？她现在又去法国读书，到时候给你考个博士回来也说不定。”这
    人要是愿意跟老四结婚。到时候，我留一笔资金让他负责打理，那以后盛家倒是不愁了。哎，可惜这几个儿子，没一个成器的，有这人一半的本事我也不愁了。
    “顺其自然吧。”菊芬叹气道。
    从盛宣怀家里出来，陆用之又跑了一趟公司，安排律师去跟李家办理丁香花园交易。银行里上次炒作杨树浦那块地还有十几万的存银，本来是用于投资广西教育的，后来总督府接手了，也就没有继续投入了。
    然后再去法华公司找弗朗索瓦。
    他已经猜到。这未来老丈人之所以能想通，一定是那厉害老丈母的功劳，至于如何劝说他的，那就是个谜了。
    没想到，一见到弗朗索瓦，他便告诉他，小玛索来信了。她已经顺利进入牛津大学读法律，因为让诺瓦的担保，她是免试入学。但是如果她修不够规定的学分，就拿不到毕业证。“
    宽进严出。”陆用之总结道。这倒也是个办法，给特聘教授、校董每人一个这样的指标，你可以推荐别人来读，但是，学不好还是不会发给你毕业证。既照顾了关系，又维护了学校的声誉。“
    本来听说你去法国，还准备给她捎点东西去的。现在看来，你也见不着她了。”弗朗索瓦遗憾的说道。“
    还捎啥东西，有钱什么不能买。哎，她还指望着我去陪她读书的。我争取去英国看看他吧，就看这次谈判是否顺利，后续还有多少事要做了。”
    陆用之想，自己也不谋求在官场上有所寸进，怎么还是这样不自由呢，连自己的时间都决定不了。“
    还有件事，我也想和你说说。你上次既然说未来随着汽车行业突飞猛进，橡胶生产必进进入一个供不应求的局面。那么，我们为什么不好好的做这个行业呢？”弗
    朗索瓦很迷惑的看着他。
    “很简单的道理，未来会有很多行业只要坚持做下去都会赚钱。但，人的精力是有限的，我们会把有限精力投入到最赚钱的行业之中，那么，我们会永远领先别人。这就是我对橡胶业不感兴趣的原因，因为它对我没什么意义。”
    看着这老丈人又要陷于他那教义的悖论，陆用之连忙打断他说：“
    当然，我并不是说做每个行业都要赚钱，我们法华就不是把赚钱放在首位嘛。你觉得有意义你就去做，把橡胶园管理好，生产出更多的橡胶当然是好事，只是犯不着投入更多的精力。”
    “我好像明白你话的意义了，我会找到这个平衡点的。”
    好了，在上海目前一阶段的事情，基本都已完成了，现在将进入最后的公关阶段：把那两个丫头送进教会学校去。这项工作可比动员盛宣怀加入岑春煊集团难度大多了，得出奇招。
    回到家，先向麦琪说了买下丁香花园的事。“
    十万啊，这十万要投入到我们公司，可又能买上一块地了。过几年，这十万就会变成五十万。你去买个园子做什么？”麦琪只叫可惜。
    “这个道理就像你们英国的贵族买城堡是一个道理，你们买城堡干什么？那是身份的象征。我这园子也是，我们中国的贵族身份的象征就是有个私家花园。知道这园子原来的主人是谁吗？相当于你们大英帝国首相的人。”
    陆用之随口胡诌着，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让她们母子俩要搬进去住。“
    两栋房子，那得多少个房间？空空荡荡的，住着闲的慌。”
    麦琪看看自己舒适的窝，不想费那个事。“
    这样吧，我不是要去法国谈判吗，这几天那边搬完了，你过去照看一下，看看还要置哪些东西。不过总体设计可不能改，那可是著名建筑设计师的作品。”陆
    用之估计，麦琪一旦见了那个花园，一定不舍得再离开的。
    “还有件事，你得关注下，估计至多一个月法华公司就会正式登陆证券交易所。我会定时从法国发回消息，公布引进勒贝尔枪械的事，这边你要组织报纸及时跟进报道。这股票是不是飞涨就看这消息是不是及时报道出去了。”
    这个计划已经和麦琪推演了好几次，细节都假设过了，只是再强调一下新闻操作的重要性。
    正在这时，印象跑过来正要大声叫着开饭了，一见到陆用之那张严肃的脸，马上声音降低了八度。“
    鲍师傅已经做好菜，可以开席了。”她
    站在门边看着自己的鞋子，低声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