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止步、回头,看向众人。
财神笑道:“有人替我还情再好不过,愿听阁下驱策。”南宫等也俱点头应承。
这人双手虎口环扣,冲雷神抱拳道:“买卖谈成,在下只好交货了,得罪。”
雷神道:“请。”
这人打了个哈欠,双手缓缓上升,呈托天之状,竟伸起了懒腰来了。
雷神深吸一口气风停落叶止,周遭瞬间寂静。
“‘仰托一度理三焦’,是‘八段锦’。”南宫皱眉道。
“‘八段锦’?开什么玩笑?”无岁无言以对,这样级别的交手,竟然用习武者舒展筋骨的基本法门,这不是找死么?
雷神单掌轻举,遥遥击出,无风声,无气劲,就这么简简单单打出一掌......
这人的双手缓缓下放,就似乎懒腰伸毕一般,至胸肋而停,一手后拉,一掌推出,状似持弓,正是‘八段锦’中的‘左肝右肺如射雕’一招。
这人推出去的一掌正好迎上雷神击出的掌力,只见他单掌虚接,在空中一按,掌中似乎带着一颗无形的球般婉转收回,收势,站定,轻吐一口气,竟似无比的舒服畅快。
“哈~哈,好精纯阳刚的云雷之力,肚子不舒服正好驱一驱体内的湿寒之气。”这人轻笑两声道。
众人震惊。
“这是什么武功?”南宫凑上去在财神耳边问道。
财神低声道:“雷神这一掌虽然只用了三成功力,但已是返璞归真的‘九州风雷一式狂’之招,天下怎会有人如此轻松接下,这人用的‘八段锦’似是而非,莫非是......‘拏云手’?”
“‘凭空输出拏云手,指引山中采药人’,财神所料不错,正是‘拏云手’。”这人接道。
“‘群山之巅,众道之首’你是中州道境的人?”南宫愕然,听闻多年前‘中州道境’曾出过一位旷古绝今的高人,不仅在武林中一时无二,就连霸气非常的太宗皇帝都为其督建宫观,规模之大不亚于皇宫,更有‘群山之巅,众道之首’的荣封,风头一时盖过了统领天下道教的‘道录司’二品衔的张天师他们家,尽管如此太宗皇帝也未得这位高人一见,而据传这‘拏云手’正是这位高人所创,不过二百多年来练这功夫的没有百万人也有十万人练成者却是绝少,练法人人知道却几
乎等同失传,不想今日竟又现世。
这人不置可否(不置可否,对可或者否不表示立场,不反对也不认同,不是不可置否),算是默认。
试探已过,彼此修为心中了然。
“一招,如何?”雷神道。
“请。”
雷神双手负于身后,缓缓闭目,吸气。
风停。
静,静的可怕。
这人面色凝重,一足踏地,一足在身前画出半圈,缓缓移动,继而另一足也缓缓挪动,这人足下奇异般扭曲起来,大地竟如水面泛起点点涟漪。
雷神缓缓吐气,身旁树木避走,足下花草移位,周遭环境竟遭剥离,原本离他较近的病老和魏先生也逐渐远去.......
这人缓步而走,履水而行,大地起浪.......
蓦地,雷神睁眼,风雷大作,飓风之烈好似连太阳也要吹走,狂雷自地而起,如大树枝桠倒长而上,霎时偌大个‘常青林’化作乌有,天地间除却眼前敌人,更无旁物......
这人眉头一皱,身子一颤,‘空解’三花散于天地之间,如尘,如雨,如丝,如絮,如绵,如网,一丝丝一念念,天地人连成一气,再无彼此之分,他就是天,就是地......
雷神出掌。
“天地异变,神宵共雷!”
飓风狂雷凝于掌上,强,强大到无可阻挡,无物可挡......
这人也动了。
起手一招,是谋、是局、是势,谋定而后动,谋强于人,局强于人,势更强于人。他一动,扯动足下大地,顶上青天,天地也跟着动了起来,缓慢而柔和的一掌,避无可避,想挡却又让人无从挡起......
一者集中意念,以杀气起招,引动风雷为用,明以至阳天雷出击,暗藏至阴寒雷之变,磅礴大气与锐气同具,就如万钧之力加诸一锥之上,穿山透甲,锐不可当;一者‘空解’三花(精气神),以‘拏云手’造势,带动天地之力为用,足踏‘履水步’加成,以‘太一绵掌’击出,如丝绵一般柔软,但任凭你如何坚固的东西,又如何能禁得住这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天地之力加以分解扭曲?
繁华落尽,两人分立,‘常青林’恢复如初,未损一草一木,就如一切都未发生一般。
两人之间下起了淡蓝色的,无色的雪花,花开六瓣,缓缓飘落。
两人半晌无言。
“你留手了!”雷神道。
“你受伤了!”这人道。
“走。”雷神举步便行,病老和魏先生也跟着而去,他走得很稳,或者可以说很慢,如一个老人。
“这就要走?”无岁忽然冷笑一声道。“哼,堂堂雷神原来也不过是个欺软怕硬的脓包而已。”
雷神止步,头也不回地道:“以尊驾的修为,难道甘愿做旁人的挡箭牌么?”他不去理无岁,反而问这人。
这人肃然道:“刚才一招我已出全力,此刻想做挡箭牌也是力不从心了,看来买卖是做不成了,‘雷神’若要动手请便。”
“好。”雷神依旧不回头:“方才说话的那位,要动手么?”
无岁嘿嘿一笑道:“真会挑人......”正待动手,陡见云麓大喝一声已向雷神冲去,无岁一拦之下竟已不及,只见魏先生提笔在虚空一点,空气登起褶皱,一道无形屏障阻住云麓去路,云麓不闪不避径直撞了上去。
噗......
空气的强压如同巨锤砸在了云麓心口,云麓鲜血狂喷,断折的肋骨刺出了胸膛,同时也刺入了无岁和无壑心头,二人身子一颤,呆住了,连魏先生也是一愕。
南宫赶紧抢上去抱住云麓身体,用手捂住他的胸口,内力源源不断输入,血从云麓肋骨断折处不断涌出,又哪里捂得住,魏先生也不相逼,默默退开几步。
无岁,无壑回过神来,赶忙上前帮忙止血。
“你这是做什么?”魏先生那一招只是阻挡并无杀他之意,云麓分明是自杀,无岁看着三人输入云麓体内的内息如石沉大海,痛极反怒道。
“不要......报仇,你......你会......明白......”云麓神态迷离,气若游丝。
“为什么?”无岁双臂颤抖,不知是怒是痛。
“活着......真......真累,哥......我......我......”声音越来越低,终于再也说不出话来。
无岁腾地站起身来,双目赤红,内力逼上巅峰,双掌掌缘发出嘶嘶声响。
无壑拉了他一把,无岁全然不理,‘砺山刃’上手,一掌砍向雷神,雷神仿若不觉不闪不避。无岁那一掌却落了空,无岁提气欲起第二掌,却是运力过度,引动内伤,一时缓不过气来。
“嗯......”‘雷神’的语气中已含杀机。
“雷神!”这人抱拳道。
雷神面色稍和。
“同是天城一脉,今日雷神能念在武祖的面子上网开一面,武林中人谈起来无不称赞。”这句话说的较为特殊,好似这件事已经发生了一般。
“好,便依了尊驾。”
雷神一行三人逐渐远去,早已消失在林中,这人呆呆地望着,良久无言,过了好半晌,才长叹一声回过神来。
“诸位先处理后事,三天后申时,我在唐州西尧城‘百顺酒楼’等候诸位。告辞。”说罢也不待众人应承便已离去。
“先让死者入土吧。”无壑轻叹一声,抱着云麓的尸体,强忍着泪,背对着众人默默地向一边走去,血,染红了长袍,他只觉得手中的躯体是那么地重,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无岁拍了拍他肩膀,两人相视苦笑,找了个草木稀疏的空地,挖了个坑将云麓,云峰(如果还能算作尸体的话)的尸体埋了进去......
同为山宗的人,同为战神的手下,无岁无壑自然知道云麓临终遗言是什么意思,眼前这神秘人一走,凭自己两人也不可能替战神报得了仇,只是云麓为什么要自杀,是怕无岁被雷神所杀抢先送死还是仅仅因为天君先前对他的态度伤到了他,或是另有隐情?
难道......
无壑不愿想,也不敢想。
‘唐州西尧城’,月正圆,家家户户摆出瓜果月饼敬献太阴,难道‘西尧城’的风俗过的不是八月十五而是八十六么?
中秋依然还是中秋,人们似乎不觉得有什么异样,事情照常发生,多年后,当一个断臂老人弥留之际才依稀记得有一年他过了两个中秋,准确的说是一个重叠的中秋,他已不记得原因,诡异是当时他自己可以看到另一个自己,一个完全和自己没关系的自己,之后便又似乎恢复了正常,只是自那年之后一切都变了,变得陌生变得失控。
沧海万年不变桑田,人世十年物是人非。
? ?第一卷已告结束。第一卷字不多,大概四万多字,明里暗里三种剧情,各位看到哪一个都行,喜欢猜着玩的不妨仔细分析一下,猜对了可以私下里讨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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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