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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三章 你是不是怀疑本伯拿不动刀了
    这几乎是在场每个人心中的疑问。
    现在被胡烈率先问了出来,大家不由齐齐的点点头。
    姜还是老的辣,能够在支持门下走狗得罪朱振之后,还能成为市舶司开业的坐上宾客,绝对不是简单的人物。
    此次交锋,看似胡家是向着朱振低头,实际上,确实朱振面对胡惟庸让了半步。
    至于杨勋所言,“都必须是在朐县注册店铺”之事反而根本无人问津。
    按照道理来讲,既然是淮安市舶司下属的店铺,为何非得在伯爷的私人属地注册。
    市舶司的地址虽然在朐县,但是两个衙门可是井水不犯河水的。
    但是大家都知道,既然牵扯到后面的一个“保证金”,很明显朱振是在其中假公济私,定然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猫腻。
    只不过这是属于官场之上的一些隐性规则,只要不伤害到商家的利益,谁闲的去管?
    现在的问题是保证金到底为何物,该不该交,至于交给谁一点都不重要……杨勋依旧满面春风,向胡烈颔首道:“胡老爷子请坐,本官自会为您分说。”
    等到胡烈重新坐下,杨勋环视在场的众人,朗声道:“所谓的保证金,其实就是在淮安法制之下,合法经营的保证约定金,若是按照规则经营,不违背法律,不违背公序良俗,那么这笔钱,就会自动流入淮安银行,若是商铺违规经营甚至参与走私,那么在朝廷依法处置的同时,这笔保证金将会被没收,商铺的海贸资格永久取缔。
    若是商铺奉公守法合理经营,每一年的年末,会有百分之十的利息返还。
    如果商铺打算取消海贸生意,只需上报申请,在取消海贸资格的同时,保证金全数返还。”
    在场众人都是商海沉浮的老油条,杨勋这么一解释,大家瞬间都明白了。
    搞了半天,弄得那么玄乎,其实就是空手套白狼。
    当然,也有押金的兴致,作为对商家的牵制。
    不是说证书给了你,你就可以胡作非为了,若是不老老实实的经营,这笔数额巨大的保证金就没了!谁家若是门路宽,能够在被取缔之后再次申一个商铺名额,那也行,再交一笔保证金……可是仅仅如此么?
    都是手里流动的银钱至少每年数万甚至是数十万两,甚至上百万两的大人物,对于这么庞大的一笔银钱自然极为敏感,几乎在一瞬间就想到这笔保证金的另一个绝大用途。
    充实淮安银行的钱库!虽然这么做对于商家来说有一点不公平,可是朱振毕竟保证了每年有百分之十的利息返还,再者说这可是给国公的钱庄背书,谁敢说一句不行?
    不想混了吧你……这是又有人站起来问道:“敢问杨大人,既然保证金的数额是一年的营业额度的百分之五,若是要求吾等现在就缴纳这笔保证金,却要如何计算?
    毕竟现在市舶司刚刚运营,吾等自己也不知销售额会有多少。”
    “很简单,各位可以自行估算,先行缴纳,若是日后交易额度超过现在估算的数额,必须从超出之日起就依次补交,每一万贯为一个单位,若是隐瞒不报,严惩不贷!同样,若是所缴纳的保证金数量多于全年交易额度的比例,年底之时会返还。”
    见到再无问题,杨勋开始往下说。
    接下来,就是重中之重的税率问题!“经由政事堂诸位大人与国公商议,市舶司的税率为逢十抽二成五……”“轰!”
    这下子不是议论纷纷了,而是全场哗然!逢十抽二成五?
    亡秦暴政也没有这么离谱!当即就有人愤然起身道:“荒谬!逢十抽二成五,千古未闻之重税也!尔等高居庙堂,不谙商贾之事,不识民间疾苦,居然提出此等荒谬之税率,简直千古笑谈!尔等莫不是要吸干吾等的血肉乎?
    如此,不妨拿走某的项上人头,就算是死,某也绝不向如此苛政低头!”
    言辞之激烈,令大厅里陡然安静。
    所有人都看向此人,心里已经忍不住破口大骂——你特么脑子有病啊?
    市舶司的运营已然是不可阻挡,反抗是没用的,朝中那么多的大佬博弈都未曾令国公更改心思,大家就都得咬着牙认了!觉得税率高,你可以好好的表达出来,虽然朱振那炮仗肯定不会在意你说什么……但是也不能这样说话啊!朱振那是谁?
    天下第一号的大炮仗!你以为你言辞激烈视死如归了,那朱振就会害怕了?
    大错特错!你特么信不信朱振不仅不会调低税率,甚至敢将逢十抽二成五变成逢十抽四?
    那厮是顺毛驴啊,你就得顺毛捋,这么呛着来不是逼着他犯倔吗!杨勋大怒,刚想开口,却被朱振制止。
    朱振面无表情,看着那位慷慨激昂的人士,淡淡问道:“上次盐田拍卖股份的时候,阁下就曾到场吧?”
    所有人都一惊,包括说话那位,都没想到朱振的记性居然这么好,半年多前的这里混居的人数也不比今天少多少,朱振还能记得住与会的每一个人?
    这也太匪夷所思了!那人有些有些心虚,语气恭敬不少:“伯爷好记性,在下确实在场。”
    朱振点点头,说道:“既然如此,你当知道本伯的规矩。”
    那人一愣:“什么规矩?”
    朱振道:“所有人提问或者回答之前,都要先举手,得到允许之后方才能够继续,而且要自报家门。”
    有这个规矩么?
    大家想了想,想不起来。
    那人却是不忿:“刚刚胡家族长并未曾自报家门。”
    胡烈怒视,尼玛!有事说事儿,你特么拖我下水干什么?
    无耻!孰料朱振不以为然道:“那是因为本伯与胡老爷子相熟,可谁认识你是谁啊?”
    众人无语,你这不明摆着耍人玩么?
    那人无奈,只好说道:“在下凤阳程家家主……”朱振不耐烦的打断:“谁有时间听你自报家门?
    刚刚你不报,现在没必要报,不按着我的规矩来,那就请你出去。
    当日顾家两兄弟是如此,今日你也不能例外。
    来人,扔出去!”
    “诺!”
    两个如狼似虎的兵卒快速上前,扯着那人的两条胳膊就往外拖。
    那人想要说话,却被一个兵卒死死的捂住嘴巴,拖死狗一般拖了出去。
    厅中诸人却并不意外,这很“朱振”……这是厅外传来一声惨叫,那凤阳程家的家主被两个兵卒拎着手脚四肢,就从这市舶司衙门前面几十阶的台阶上扔了下去。
    要知道下面的广场可都是青砖铺地,硬得很……朱振身后一个署官凑上来,低声在朱振身边耳语道:“那人乃是凤阳程家的家主程玉麟,他的妹妹以前李善长的小妾……”朱振微微一愣,这位还是李善长的大舅子?
    朱振与李善长的关系可并不融洽,那老货一肚子坏水儿,没少给朱振找麻烦,两人是相看两相厌,很是不对付……想了想,朱振对那署官说道:“拿着本伯的名帖前往凤阳,请明府遣人查一查这个程家,若是没有什么作奸犯科之事也就罢了,若有,定要从严查处!”
    那署官一愣,赶紧应诺,弓着身子快速从侧门走掉。
    大厅里的人都有些傻眼。
    朱振刚刚吩咐署官的话语声音不少,很多人都听得清清楚楚,不由得一阵狂汗,这朱振是当真得罪不得啊!就没有他这么狂的人,就算你要收拾程家,背后偷偷的搞就行了,犯得着如此大庭广众的说出来?
    分明就是杀鸡儆猴!再者说了,一州知府若是想要收拾谁还用查什么作奸犯科之事?
    不仅是程家,在座有一位算一位,若是当真清查起来,哪个敢说自己清清白白奉公守法,一点错误都没有?
    程家死定了!李善长会因为一个小妾去得罪朱振?
    滑天下之大稽!杨勋敲了敲桌案,待到安静下来,继续说道:“诸位可能对于这样一个税率有所不满,认为税率太重,致使大家无利可图。
    伯爷向国公提议建立市舶司,主旨是增加朝廷税收,却并不像加重大家的负担。
    农民也好,商人也罢,都是凭辛苦吃饭、凭本事赚钱,无可厚非,因此,在将税率保持在逢十抽二成五的基础上,伯爷已然向陛下谏言,所有手持市舶司完税凭证的商家,所缴税的这一批货物,将会畅行大宋南北,一批货,一种税,路途之中的关津之税一律毋须缴纳!”
    “轰!”
    这一次大厅中既不是议论,亦不是惊呼,而是彻底炸开了锅!一批货,一种税,所有的关津之税一律取消?
    老天爷!这不是在开玩笑吧?
    在座的所有商贾都快疯了!有史以来,商税是从未完善的一个税种,却是天下第一等的重税!这是为何?
    就是因为关津之税太重!何谓关津之税?
    各地州府会在水路必经之途设立关卡,凡国境之商火必须缴纳税费,甚至有的时候连行人也要交税,不让不让过!更有甚者,每到一地,在进城的时候就会有当地官府在城门出按照货物的价值收取税费。
    如此层层叠加,导致商税虽然从未有明文规定的税率,却常常使得税费达到货物的等值甚至远超货物的价值!商贾们反对朱振征税的原因正是于此,这一路山神鬼怪过关过卡的要缴纳无数的税费已经导致货物的价值居高不下,利润越来越低,虽然可以将成本加诸于消费者的身上,但是货物的价格高了必然导致销量的减少,谁都会算这个帐啊!你这里再扒一层皮,谁特么受得了?
    可是现在自己听到了什么?
    除去这逢十抽二成五的税费之外,毋须再缴纳一分钱的税费?
    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大厅中乱作一团。
    其实在场之人也不乏有识之士,一眼便看出这其中的奥妙。
    以往的税费达到货物的一倍,可是这些钱都流到了哪里?
    都被货物运输的沿途官府所截留,钱进了口袋再往外掏也就谁都难受了,因此最后进入朝廷民部钱库的税钱,百不存一。
    而朱振的这种新式税率出现,看似税率大大降低,实则给朝廷的税收增加了十几倍!朝廷税收增加,商人税收反而减小,正所谓一举两得。
    唯独苦了那些沿途官府,白白设立的无数的关卡,却要少收取很大一笔收税。
    若是当真将这种新式税法施行天下,必然使得商业大幅度的繁荣起来,各地互通有无,亦能使得国家税收狠狠的跃上几个台阶。
    对于大家来说,其实真正考虑的是朱振是否有这个能力,要求地方官府配合。
    因为政策虽然是好政策,但是没有人配合,全都是白搭。
    毕竟对于地方府县来说,这可是实打实的真金白银,这就没有了。
    不过想想朱振的实力,地方官员怕怕是轻易不敢得罪他的。
    当然,有人欢喜就会有人发愁。
    各地官府截留的税钱一向是各地贪污腐败的源泉,被一举掐灭,朱振恐怕就要成为朝廷的替罪羔羊,承受天下无数官吏的愤怒之火了……可是朱振会怕这个么?
    显然不会!人家的志向,就是要成为彪炳史册、名垂千古的一代名臣呐!些许谩骂抱怨与这千秋以来绝无仅有之功勋相比,又算得了什么呢?
    主位之上的朱振淡然自若,看着台下喧嚣的人群,有一股浓浓的自豪感油然而生。
    国不强,民又如何富的起来呢?
    没有大量的税收支撑,一个国家是不可能快速发展起来的。
    或许在这个时代的绝大多数人眼中,现如今的东吴已经足够强悍了,甚至将来有朝一日统一天下也不是不可能,可是对于朱振来说,差的太远!因为若是没有自己的改善,将来朱元璋顶多建立一个与过去一模一样的封建王朝,继续陷入几百年一场战乱,覆灭辛苦十几代帝王努力的结局。
    他既然穿越至此,就是希望改变,改变民族,改变国家。
    他希望国家变得更好,变得更加强大,让每一个都为他华夏儿女的身份倍感自豪。
    这需要很强大的实力做支撑,这需要数代人艰苦的努力。
    千里之行,始于足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