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话。
第二天中午,君尘才悠悠从轮椅上醒来。
三个多月以来,君尘从没有上床睡过觉,每天夜里都孤独地坐在轮椅上入眠。等他睡着以后,郭飞燕就会轻轻地走进屋子,为他披上毛毯。
每天睁开眼皮,郭飞燕就准备好了热水,为君尘洗脸梳头,因为坐着睡对脖子不好,还会恰到好处地捏捏脊背。而今天醒来熟悉的身影已不在眼前。
“……”君尘欲言又止。他使劲儿甩甩头,将脑海中浮现的身影甩掉,双手推着轮着到门口,把门拉开。
一道刺目的金光射进来,君尘抬手遮挡阳光。
这时候一名金甲侍卫上前禀告:“王爷,这是昨天来的杨家小姐临走前,悄悄避开管家交给我的,让我务必亲手交给王爷。她说这是她从家里偷出来的疗伤圣药,希望对王爷有用。”
“好,本王知道了。”虽然杨雯茜交代说是疗伤圣药,但君尘根本没有在意,随手就丢在书桌上。
这三个多月来,君尘一直没有放弃治疗,不断地尝试各种丹药和治疗方法,可惜的是并没有什么卵用。现在的君尘,心思已经不在这里了,因为他的心,已随着郭飞燕的离去而不知去向。
就在这时候,辛王府北面传来一股强大的气势,而且这股气息君尘还很熟悉,是自己的好兄弟——公孙宇。
君尘的双目稍稍恢复神采:“公孙宇功破通玄了,终于有一件值得开心的事情,快推我去看看!”
金甲侍卫推着君尘没走几步,公孙宇身影起落由远及近,到君尘面前行军礼十分开心道:“王爷,我终于突破到通玄之境了,真是太好了,王爷几经危难,一直没能帮上什么忙,我深感惭愧。”
“现在陈凡俗不在,张玄宗有事回山门,郭飞燕昨天走了,没一会儿毛杰也走了,那个大逆不道自称为朕的谢天宇,今天早上起来又前往杨城,王爷身边没有什么高手,本来我一直很担心,现在我突破了,真是太及时了!”公孙宇难得有一次自顾的高兴,完全没有理会此刻君尘的感受。
君尘看着公孙宇的样子,不由得想起地球上所认识的公孙宇,那就是逗比一个,哪像这里的他一直很淡定,无论何时都总是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无论什么事都会想到切实可行的办法。
君尘苦涩的一笑,轻轻一拍公孙宇的肩膀:“我的好兄弟,我的安危,就拜托你了!”
公孙宇听到君尘的话,看着他脸上苦涩的笑,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赶忙从突破的喜悦中清醒,张开嘴正待要答应君尘的嘱托,便被打断:“……”
“怎么,就如此轻易地放弃了?遇到这么一小点儿的挫折,就站不起来了吗?你不是一直想知道你母亲的消息么?就凭现在的你,又有什么资格?”一声厉叱由远及近。
听着这熟悉的声音,君尘回过头:“父亲,您,终于来了!”
“是的,我终于来了,来看我的儿子了,看我那不可一世从不言败的儿子,但是你现在的表现太让为父失望了。”君啸臻继续指责。
君尘双眼含泪强忍不落:“父亲,我已经经历了,可是我没有办法!”
“孩子啊,我知道你没有办法。你从小就很要强,做什么事情都喜欢独力完成,从小到大你也确实没让为父失望,无论大小事都办的漂漂亮亮。但是,你知道你的弱点在那里吗?”君啸臻语气一缓,轻抚着君尘的后脑勺,慈祥的眼神望着君尘道。
“孩儿,孩儿的确不知道。”君尘道。
“首先,你不知道自己的弱点在哪里,这本就是最大的弱点;其次,你独立自主的性格在不断地胜利当中,变成了刚愎自用难以听从他人的意见,自以为老子天下无敌;其三,你从小到大节节胜利未尝一败,给你积累了过分的自信,变成了自负,认为自己所向披靡,天下莫人敢挡!最后,在这东域边陲格局太小,也就造成了你本人的无知。”君啸臻一脸数落出君尘的四个致命的弱点。
“父亲,孩儿不知道自己的弱点,这点的确不假。说到孩儿刚愎自用,在军事方面我一直听从公孙宇的建议啊……”君尘张嘴要争辩,却被君啸臻驳斥回去。
“为父可曾说过见到张道真,要转身就跑,头也不回地跑?”君啸臻问道。
君尘点点头:“说过。”
“那你跑了没?”君啸臻追问。
“跑了,只是没跑掉啊!”君尘道。
君啸臻道:“难道你是一见张道真就跑吗?”
“额……”君尘无言以对。的确,在还没有火烧北萧都城临晔皇宫的之前,君尘就遇到了张道真,君尘与陆小麦等人商量进攻计划的时候,还想到了父亲的嘱咐。
“再说你的自信。你每次出征的为父都会告诫你,一定要小心,不要盲目相信个人的力量,一定要学会团结。一个人的力量有尽时,团结的力量无穷无尽。你每次都是轻笑了之,遇刺的时候还大言不惭,说凭你现在的功力,这天下除了少数几个宗门的掌门长老,又有几人能奈何你?”君啸臻继续道。
“嗯,说到自负,你还一句更厉害的。君尘一出,谁人来阻,谁人能阻,谁人敢阻!如此霸气磅礴,你这么厉害你咋不上天呢?最后再说梁成之死,要不是因为你的盲目自信,为了扩大战果梁成会死么?陈武帝怎么去世的,你还不涨教训吗?”君啸臻厉叱。
“……”君尘羞愧无以辩驳。
“最后再说你的格局,因为你自己实力弱,所以你很难遇到比你的层次超出很多的人。你觉得自己通玄之境似乎就天下无敌了,殊不知在真正的强者眼里,你们连入人家眼的资格都没有。这就造成了你的见识短,所以你认知的世界也就仅仅比你的眼光大那么一点点。”君啸臻语重心长道。
“孩子,这世界很大,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任何时候都要保持一颗谦逊敬畏的心,和一颗一往无前百折不挠的心。有困难不可怕,你自己想不到办法,你的朋友也没有办法了,你还有为父,还有为父的兄弟们!你从来都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为父一直在你的身边。”君啸臻道。
“父亲,你的意思是说你难道有办法解决我的问题?”听到这里君尘眼睛一亮,忍不住问道。
“哈哈哈,办法自然是有,只是人和材料都还没有到齐!”君啸臻仰天大笑,“孩子,其实你已经很好了,这件事并不是你的无能,而是你所遇到的超出你的格局太多了,再这样格局差距下,为父若是你也未必比你做得好。孩子,你是最棒的!”
“太好了,终于可以恢复正常了。”君尘终于卸下了心中的包袱,旋即面色一沉,“父亲,你要是早点回来一天就好了。”
“孩子,你是说郭飞燕吗?”君啸臻道,“那真是一个好孩子,你让她离开你,做得很对!你们年轻人的事,为父绝不会插手,无论你怎么做为父都支持你。”
君尘道:“我想找她回来!”
“好,为父会帮你!”君啸臻眯眼一笑。
君尘将头靠在君啸臻的怀里:“父亲,能靠在你的怀里,我感觉前所未有的安详与平静。”
君啸臻道:“孩子,再坚强的人都有其软弱无助的时候。软弱一下就可以了,你要知道,你现在可是大陈王朝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辛王,周围这么多人看着呢!”
“……”君尘依依不舍从父亲怀里离开,“公孙宇,立即派人搜索郭飞燕的消息,把她追回来!”
“诺!”公孙宇立刻下去安排。
“公孙宇,好孩子,你不用去了,一会叔叔有事请你帮忙!”君啸臻喊住公孙宇道,“你的资质上上之选,也是受限于格局,刚才叔叔对君尘所言的格局之谈,对你同样有益好好体悟!”
“诺!”公孙宇应诺。
就在这时候,周围的温度骤然下降,淡淡雪花飘落,一道白衣胜雪的身影从天而降,他冰冷帅气的面庞上,洋溢着与他气势及其不搭的微笑:“君尘,我给你带好消息来了。”
“哦?什么好消息?”君尘此刻已经恢复了以往的心态。
“我苦苦求了师尊三个月,终于从师尊那里求来一颗续经接脉丹,这可是一枚七品丹药。”张玄宗道。
君尘一阵感动,原来张玄宗一言不语离开是帮自己想办法去了:“张玄宗,真的谢谢你!”
张玄宗有点不大好意思,本来在师尊面前跪了三个月,再加上师妹宫馨月接连不断地嚼师尊耳根帮助,这才从师尊那里得到这枚七品丹药续经接脉丹:“有什么好谢的,大家都是同生死共患难的兄弟。”
听了张玄宗的话君啸臻十分赞同地点点头,说:“嗯,材料已经齐全了,就差一人未到,我们稍等片刻就可以开始帮助我儿续经接脉,恢复正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