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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 苗青,虫黄,铁红
    琉璃盏大会越来越近了。
    李寇清早出门时,有两人正在院内向他招呼。
    一人笑道:“大郎真是个人物!”
    李寇奇道:“林兄当了捕头说话怎么也怪了起来了?”
    那人姓林,乃军中老卒。只是如今他是平凉县捕头。
    林捕头笑道:“大郎身价数十万,又与二公子交好,姚横行见面也说不得叫一声兄弟,竟能沿街为妇人轻视,可不是人物吗?”
    李寇道:“林兄高看,不过是买卖之事便须赔着笑脸只为人家那几个大钱。”
    林捕头哈哈一笑道:“大郎总是这么为旁人想,对了,今日又捉三个盗贼,你看。”
    另一个捕头提着三个瘦小的家伙过来扔在脚下。
    李寇道:“多劳两位哥哥,贼昼伏夜出,若非各位相助只怕他们早得手了。”
    另一个捕头大笑道:“大郎之能,区区毛贼何足挂齿——你真要谢我,哪日自县衙过请我们好生吃一顿宽面!”
    李寇笑道:“偏来作怪——好酒好菜不吃偏吃这个。”
    他细看那几个毛贼,都是惯偷的形象。
    甚至有个还搭配了夜行衣,有一把虎爪般的铁钩子栓在绳索一头。
    “外地的贼。”林捕头踹了那厮一脚。
    那厮倒也胆大,敢瞪着捕头们耍威。
    只是他们颇畏惧李寇,看着那双藏在车把手手套下的手转过眼。
    “什么外地贼,只怕在渭州潜伏多日,说不得也与西贼有沟通。”李寇拱手,“两位哥哥且忙,到大会那日,小弟在后院安排酒席,咱们好生吃酒去!”
    林捕头笑骂道:“你这厮滴酒不沾咱们怎么不知?”
    另一个安捕头奇道:“大郎不去参加大会?”
    “耽误我生意。”李寇笑道。
    两个捕头闻言为之拜倒。
    “这家伙是个能成人物的!”安捕头瞧着李寇出门远去,回头与林捕头道,“能与经略安抚使坐而论道,也不为街头妇人恶语触怒,我听二公子说,这叫甚么‘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
    林捕头骇然斥道:“慎言!”
    怎地?
    原来,这话乃是苏洵的《心术》之论。
    又如何?
    “苏老泉,乃苏子瞻父,天子未除子瞻党籍。”林捕头对此很有见地。
    安捕头是个大老粗可不懂这些,还在从军后才学了些书籍。
    他只好请教有甚么由头。
    林捕头低声道:“咱们渭州那位关学再传弟子,便是吟一首甚么《龙尾砚歌》,里头有一句‘黄琮白琥天不惜,顾恐贪夫死怀璧’,咱们也不知有甚么含义,便叫甚么读书人检举说新旧党人之类的,老夫子禁足渭州几年了?你我兄弟为折经略安排当了县衙的差,讲话必定要慎重一些,不通文墨便不通文墨休教小人听说不该听的话。”
    安捕头忿然骂道:“便是堵住洒家的嘴又能堵住洒家的心?”
    林捕头叹道:“经略使也无奈的事咱们小人能怎样呢?”
    李寇可不知这两人说的话,但他知晓不少人将他看作非常之人。
    这必然少不了折可适的宣传。
    李寇对此不置可否的。
    他推着手推车沿街叫卖,偶有熟人路过也会指着他笑。
    此莫非李大郎乎?
    大丈夫安可劳碌于贩夫走卒之列?
    李寇对此视若不见全然没有生气,燕雀尔——尔等安知吾鸿鹄之志?
    他今日又回到县学门外。
    那门子见了便笑,只是今日竟不敢来蹭饭。
    李寇盛一碗饭放在车上,半晌不见来只看他冲他笑。
    这厮毛病乎?
    “大清早,一碗热汤最好,请!”李寇招呼道。
    此小人尔!
    然他自这小人口中,已得诸多求学讯息。
    譬如对宋代的科考制度之理解。
    李寇原以为县学与州学是有普本与重本之区别。
    如今他才知道这两者都是中学。
    门子吃得口滑便告诉了他,若他有名师或官员推荐,便可经由县学入学考试,在县学外舍乃至下舍读书,年考时成绩优秀,在同舍学生当中有三甲之成绩,便可由外舍升内舍下舍,下舍年考入上舍,如此便是初中样式。
    县学上舍年考后成绩优秀,在规定名额之内便可入读州学下舍。
    以此类推直到上舍读完,自觉有实力或者老师认可后便可有三个选择。
    要么游学,结识名家交通士人而后准备礼部的科举考。
    要么便是考入太学,而后再参加科举考或者太学考核优良回到原籍为流外官或者吏胥。
    这两者寻常人家很难走通。
    普罗大众便走第三条路。
    那便是州学上舍考核后直接参加科考。
    这条路对于关西尤其渭州男儿极其艰难。
    时至今日渭州曾出几个进士?
    倒是有几个同进士身份。
    这便有了一条捷径。
    门子曾言若科举之前便有官职,那便准备充足等待大考参加锁厅试。
    换而言之便是转官行径。
    李寇如今盯上的便是这个。
    他邀门子来食也有新的打算。
    这县学入门若无名师推荐又该如何?
    门子今日竟婉拒了他的好意,奇哉怪也真真是!
    李寇索性不管,径自取下板凳自在坐了。
    他要查看空间里的庄稼。
    庄稼长势喜人几日里竟青青艳艳煞是漂亮。
    其中,玉米竟已有半人之高了套种的豆苗也已抽出地面。
    还有那一大片麦田看着便爱。
    李寇算着蝗灾的时间,他虽见有农人灭蝗但效果有限。
    “这山似乎有铁?”李寇又一次注意到何地两边的山上有铁红颜色。
    他还注意到远处的山似乎有一点让他熟悉的味道。
    水泥!
    平凉是有一家大型水泥厂的,李寇路过时闻到的原料味道与此很相像。
    但他不舍得破坏空间环境,倒是在打算寻找原来的太统水泥原料山。
    只是钢铁他无能为力,以他的见识也只知道中国的钢铁多出河北唐山。
    不过,他也知道甘肃的整体矿产资源是西部多金属矿东部多煤炭。
    陇西便有个铁镜山有名气。
    “没有铁,何来军队?”李寇忽然拍了下自己的脸庞心里发笑,“我这人,在古代真是个活活的大盗!”
    他正这么想,忽有人在眼前道:“你这面怎么卖?”
    李寇忙收拾心情抬头看时,竟是个方面长须的老先生。
    那老先生穿着一件发白的长袍,袖手站在手推车前惊奇地打量着这小车。
    李寇起身看时,老先生高有八尺面貌威严。
    他并不是武人但有一股子力量之感。
    李寇道:“纯面十文便足。”
    老先生面上露出一点笑容道:“你倒是个实诚的人。”
    他竟打探过?
    李寇道:“若要加些好的便要加钱。”
    老先生点头:“自然——你且煮个加臊子加卤蛋的来。”
    他似乎有话要与李寇讲。
    他又是什么人?